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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定海县试(下)

    徐言这篇文章乍一看来是顺着圣人所言展开,细细去品却发现另辟蹊径。

    他先指出“刑可以暂约其民”,“礼可以渐洽其民”,从而顺其自然的指出“与其禁民为恶,不若教民为善”的治国之道。

    通观全文,上篇写“道之以政”“民免而无耻”;下篇写“道之以德”“有耻且格”。

    思路清晰,针针见血。

    若是放在一个月前,徐言肯定是写不出这么完美的文章的。他或许有很多闪光点,但如何把这些闪光点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篇文章绝不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而是要靠练习的。

    只能说天道酬勤,徐言的魔鬼训练起到了效果。与他同赴县试的这些学子或许在死读书方面比他刻苦,但在有效的练习写文章并总结提升这方面却是差的远了。毕竟徐言有一代大儒绪山先生当老师开小灶,要是再悟不出东西来就太失败了。

    写罢四书题,徐言放下笔来活动了一下手指。

    虽然这篇文章不过几百字,但一口气写下来手指还是有些酸的。

    约莫歇息了盏茶的工夫,徐言觉得调整的差不多了,便开始准备五经试题。

    徐言的本经是《诗经》,题目是岂曰无衣。

    题目出自《秦风·无衣》。

    这题目徐言恰巧练过,自然是信手拈来。

    提笔蘸墨,挥毫疾书,洋洋洒洒一篇文章便落于纸上。

    徐言又通读了一遍,除却有几个字因为太激动写的有些写意外他还是很满意的。

    最后一道题目就是试帖诗了。

    明代试帖诗不是科举正式题目,乡试、会试等大考都不设此项。但县试、府试往往会用试帖诗代替一篇文章,毕竟地方级别阅卷全在父母官一人,全看文章的话县令知府要活活累死。

    题目是赋得天心水面。

    试帖诗是命题作诗,首先要搞清楚题目出自哪里,不然即便诗作的再好也是无用功。

    徐言平生最喜欢的就是读诗品诗,对此句他自然不陌生。

    赋得天心水面出自宋代大儒邵雍的《清夜吟》。

    全诗为“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

    可以看出试帖诗题目取自邵雍诗的前两句。要依此作一首五言八韵诗。

    作诗是徐言的强项,他稍作思忖便提笔写道

    “夜月辉蓬岛,春风满液池。

    天心昭朗澈,水面静涟漪。

    溥博瞻如此,澄清念在兹。

    玉衡悬自正,金鉴照无私。

    消息先研易,文章孰悟诗。

    虚明仙界回,飞跃化机随。

    星采罗胸际,云光洗眼时。

    慎修钦御论,至理圣人知。”

    这首诗虽然意境上不如那些巅峰唐诗,但胜在工整合韵,试帖诗能作出这般已经是极好了。

    三道题目作完,时间才过了一多半。

    其余考生大多在奋笔疾书,而徐言已经无事可做了。

    县试是不糊名誊录的,他在卷子上写好姓名,又通读了一遍文章和诗。

    如此质量的卷子,在县试之中可以算是鹤立鸡群了。

    徐言虽然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够获得案首,但通过县试应该没有任何疑问。

    不想再浪费时间,徐言决定提前交卷。

    这在县试之中是极为罕见的,毕竟考生们都希望抓住每一丝时间来润色文章,以求达到最好的效果博得县尊大人的青睐。

    但罕见不代表不允许,只要考生决定提前交卷,小吏们也是会收卷的。

    只是交卷之后考生便不能再继续留在考棚,必须立即离开县学。

    徐言自然也不愿意在如此“汗臭”味热÷书集的地方久留,交了卷子便离开县学了。

    第一场正场考完,徐言要做的便是等待。

    不出意外他应该是直接通过,不需要考下一场了。

    当然,徐言还是隐隐有些期待名次的。

    却说徐言回到府中,可把徐怀远吓了一跳。

    “我儿为何提前回来了啊,该不是遇到了不会的题目吧?哎,为父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即便是题目不会写,便是编也要编出一篇文章来把纸写满啊。”

    徐怀远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把徐言逗乐了。

    “爹,您怎么这么瞧不起儿子啊。就这几道简单题目如何难得倒儿子?无趣,无趣的很。不瞒爹,儿子只用了一半时间便把三道题目答完了!”

    “啊?”

    徐怀远显然被吓到了“我儿莫非头疾又犯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徐言一脸黑线的看着徐怀远,摊了摊手道“爹,您难道就不能相信儿子一回吗?退一步说,您难道不能相信一回绪山先生吗?”

    听到绪山先生,徐怀远心里才算有些底。

    都说名师出高徒。绪山先生可是一代大儒,便是把三成学识教授给儿子,儿子也该能应付县试了吧。

    “爹信你。”徐怀远拍了拍徐言的肩膀感慨道“我儿终于要有出息了,爹欣慰啊。”

    第一场县试总算结束了,知县赵若海面对着摆了一桌的考卷愁眉紧锁。

    若这些考生把文章写的好些也就罢了,偏偏一篇比一篇差,有的甚至狗屁不通。

    细细想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浙江布政司文教兴盛,但那主要是因为杭州、绍兴等府读书人培养的好,好苗子一茬接一茬。

    而宁波府的文教在整个浙江布政司中是垫底的。至于定海县,在宁波府中又是垫底的存在。如此想来也就难怪了。

    赵若海好歹也是进士出身,八股文的水平自然是没的说。

    一开始他还能认认真真的通篇看下来,看了几十篇后已经心态崩溃了,恨不得自戳双目。

    为了不再蹂躏自己,赵县令决定先看破题,破题写的差的一律打下去考第二场初复。

    正当赵县令被搞得濒临绝望时,一篇文章让他眼前一亮。

    “圣人论治,而辩其应于心迹焉。夫政刑可以暂约其民,此迹应礼可以渐洽其民,此心应也。知此可以论治矣。”

    这破题,犀利啊!

    赵县令当即起了兴趣,一口气将整篇文章读了下来,不禁赞叹道“好文章,好文章啊!想不到我定海县还能有如此才俊。”

    他这才想起去看考生的姓名,待看到徐言二字后方是感慨道“徐以时啊徐以时,你果然没有令本县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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