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你来。”
“啊!仙师…我也可以吗?”
董蒙将铁锤作势递给罗平,罗平虽然嘴上说着询问,身体很诚实的走了过来,接过铁锤,学着董蒙模样,“铛!铛!铛!”,敲了三下。
钟声悠扬甚远,似乎比方才更高亢一些。
“铛!铛!铛!铛!铛!”
罗平似乎来了兴致,接连又敲了几下。
“仙师,你听这钟声,越来越响亮了。”
“行了,给管亥,让他试试。”
“是,仙师。”
罗平几乎是硬塞给了管亥,见着管亥站着不动,罗平不耐烦的拉着管亥到了挂钟身旁。
“管亥,你发什么呆呢?敲啊!”
在罗平的催促下,管亥一脸木然,缓慢的抬起手臂,几乎是颤抖着,以铁锤敲打在钟壁上,随着清脆的声音荡漾开来,管亥的身体似乎被抽尽了全部力气,手中的铁锤掉在地上。
见管亥失魂落魄模样,董蒙轻笑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再找几个你的亲兵什么的,让他们来试试。”
管亥抬头望着董蒙,缓声道:“董…”
尚未说完,便被罗平打断,道:“没有规矩,管亥,这是仙师…”
“仙师…”
“制作这个钟的铜,夹杂了别的东西,只要让钟受了热,便会使此钟恢复原状,你二人将钟取下来吧,让它放置片刻,待到冷却了,你等再试试看。”
董蒙很理解管亥的心情。
以往被认为神物的东西,如今被揭穿后,发现是骗人的把戏,任谁都会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尤其是念及以往,张角也受到了蒙蔽,古人一直奉行着‘逝者如斯’‘人死如灯灭’,可是这桩事,终究是张角做错了。
管亥一声不吭的,走到挂钟身前,独自将挂钟从火堆上抬起,显然是要听董蒙的,想试着挂钟冷却以后是什么情况。
罗平站在董蒙身前,就以两只眼睛看着管亥,根本没有出手援助的意思。
这多不好…
怎么来说,你们两个人也同为黄巾渠帅..
“罗平,你去提了一同井水,以井水倒在钟上,会冷却的快些。”
“是,仙师。”
到了这个时候,管亥再也顾不上什么有损‘圣钟’,亲手以井水将钟洗了三遍,继而停下手,身躯站的笔挺,与董蒙道:“仙师,如此可好些?”
“差不多了,你可试些。”
管亥沉沉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行刑前的最后决然,手中的铁锤重重的击在钟壁上。
“噗!”
沉闷的响声,让管亥不禁退了三步。
罗平快步走了过去,不由分说的从管亥手中接过铁锤,“噗,噗,噗”的敲个不停,显是极尽欢乐。
董蒙当即扬声道:“管亥,如何?”
管亥沉默片刻,对董蒙躬身而起,沉声道:“管亥谢过仙师指点,若非仙师,管亥至今仍被蒙在鼓中,今日冲撞了仙师,管亥本该以命相抵,只是那鹿平道人着实可恶,若是不能杀了此贼,我纵然身死,也咽不下这口气,还请仙师成全。”
“我与张角素不相识,也不想与其往来,至于我所知所做,无须向你等做些解释,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这成山村受了你的滋扰,多半会影响了他们生计,管亥,你是张角下属,与我无甚相干,此等小事儿,亦不致于死命,你,权且离开吧。”
“仙师…我…”
“你既想寻鹿平道人,自去就好,容董某恕不远送。”
“仙师…”
“哎!管亥,仙师让你走,你还不走呢,快点,跟我出去,莫要再惹仙师不快,快随我走。”
罗平拉着管亥,踉踉跄跄的走出院子,顺带着又回身关上了院门,这才挺直了腰背,脸色怒容。
“管亥,这次我可被你害惨了,先前你只说来问过仙师,我才会允你来,眼下事情到了这等地步,可如何收场。”
“哼!等我杀了鹿平那个狗贼,再提了我这颗脑袋来向仙师赔罪,绝不会将你罗平牵扯其中。”
“你…你…你…”罗平顿时变得气急败坏,扯着嗓子,呼喊道:“你没看仙师已经生气了,仙师救了我一命,我反而对仙师不敬,怕是成了忘恩负义的猪狗之辈,哎,今日之事,我可是被你害惨了。”
“是管亥鲁莽了。”
“哎!事已如此,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呆了,对了,带着你那口破钟,算了,别去烦仙师了,那玩意儿想起来,我就觉得丢脸,今日之事,你我绝不可教旁人知晓,这…这也太丢脸了,还有,你去找鹿平那厮,若是得了活口更好,也让我出口气,管亥,你先回去吧,这里,我先应付着,要是找了时机,再跟仙师替你说几句好话。”
“这个…管亥谢过罗兄了”
方才,董蒙引了管亥罗平两人,进了院中,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儿,外面的人不清楚,只是,众人亲耳听到了钟声悠扬,虽然敲打的节奏有些古怪,这声音亦是听得清晰。
关于钟声的传闻,余人皆是知晓,如今亲耳听到,心思各有不同,然则大抵知晓,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董先生,定然不是寻常人。
管亥没有与麾下人解释些什么,领着他们,没有做了停留,便折返而去。
这次随着罗平来的百姓,足有近千人,多数是一直随着罗平的家眷,先前罗平受了伏击,又让这些家眷多了些孤儿寡母,正因为无依无靠,留下是死,随着罗平或许还有一条活路,罗平才会收拢了这些百姓,至于另外的,多半有了犹豫,没有跟着罗平前来。
对此,罗平心中愧疚,想着董蒙事前叮嘱,没有与这些人解释些什么,只带着这些愿意跟随他的,来了成山村。
至于管亥,不过是凑巧遇到,同为渠帅,有些话不能与旁人说,却是可以与管亥说起。
管亥对张角最为忠心,眼见着青州黄巾军一盘散沙,想着做些归整,至于头领什么的,管亥也是不敢自居,手中正好有了‘钟’,也就行走游说时,以‘钟’来试探,有没有真正的有德之人,能带着青州黄巾军,脱了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