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业火,据说是幽冥界阎王殿上的照明之火,以众生所作之业孽为薪,焚烧所触及之一切生命。是天地生养的最为古老的神火之一。
玄穹不躲不闪,牛头权杖轻轻抬起在地上砸了一下,一阵刺耳的铜铃声后,幽冥业火竟都消散于无形。
他如此轻易就破了来势汹汹的火团,使得众人不得不怀疑这幽冥业火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般恐怖,使得众人不得不怀疑眼前的火刃是否就是那个以一己之力击败剑雨宿星、毒狼百羽的大巫师,使得众人不得不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眼睛花了。
可是,即便是心中有千般不解,也绝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因为破掉幽冥业火的是玄穹,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存在。
见到玄穹如此轻易就破了幽冥业火,火刃也是吃惊不小,错愕的目光中露出更强的杀气,左右挥刀,幽冥业火再次如繁星般落下。
这一次,数量更多,来势也更猛;就连玄穹也无法继续淡定了;牛头权杖横在胸前,口中唱着咒语,双手急速的抖动起来。
随着他双手的抖动,权杖里废除无数的黑虫,只有萤火虫大小;拦在玄穹跟前,扑腾扑腾的煽动着翅膀。
一大片虫子在玄穹面前煽动翅膀,却一点风也没有起。虽然一点风也没有,幽冥业火却无法靠近,反而被吹了回去。
一群人之中,还是刘珏最有见识,长呼口气道:“永敕兄弟的修为,我穷极一生恐怕也追不上。”
刘钰不解,问他:“哥哥认得那是什么?”
刘珏道:“你听过昆仑尸蝇吗?”
刘钰愣了一下,不由得咽了口水,道:“你说那是昆仑尸蝇?不是说只有昆仑绝境深处,众神居住的地方才有吗?怎么会在这里见到?”
刘珏道:“所以我说玄穹的修为,是我穷极一生也追不上的。”
刘钰道:“听说昆仑尸蝇只活在昆仑绝境最深处众神居住的地方,是众神用自己的血肉饲养的,玄穹莫非跟昆仑众神也有牵扯?”
刘珏摇头,道:“不知道,也不是我们该知道的。”
刘钰明白,这是玄穹的私事,就算是好兄弟也不能问,所以他就不问了。他这个人有个好处,那就是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绝不知道,不该自己过问的事情绝不过问。
见到玄穹放出的虫子,火刃的脸色瞬间成了猪肝色,出招有了那么一刻迟疑。
就是这一个短暂的迟疑,给了玄穹可乘之机,千钧一刹之际,玄穹的牛头权杖已经到了火刃的天灵盖上。
火刃连忙回招抵挡,险之又险的躲过了一击,但是局面完全反转,现在轮到玄穹主动进攻。
玄穹的攻击远没有火刃那么华丽,远没有阻挡那么优美;他只是单纯的挥动牛头权杖朝火刃砸过去。
至少观战的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即便如此,火刃也是只有招架的份,根本分不出半点力量和心思来反击。
不知为何,虽然没有看见玄穹使用任何巫蛊之术,可是火刃总觉得玄穹的牛头权杖上好像被附加了什么奇怪的力量,没一下都在削减他的力量甚至生命。
火刃是个喜欢华丽的人,喜欢一切华丽的事务;衣着华丽,行为华丽,招式也异常的华丽;即便处于劣势,他也让所有人见到了他的华丽。
分明只剩下防守的份,分明稍一不慎就会性命不保,他却没有半点的凌乱,一招一式就像是在翩翩起舞。
分明节节败退,分明败局已定,可是他的动作却比玄穹更加优雅美丽,更加叫人难忘。
交手近千个回合,在玄穹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之下,火刃终于慢了半拍,左肩被玄穹削下二两肉来;鲜血像是喷涌的泉水,噗嗤噗嗤的冒出来。
他的左臂已经废了,胜负已经分出来,玄穹也没有急于取他的性命,收了杀气,立于他五步之外,问道:“你的主人是谁,只要你说了,我答应放你走。”
火刃不屑嘲笑他道:“如果我们互换身份,你会说吗。”
玄穹什么也没有再说,也没有朝火刃出手,转身一步一步的走了。他走的很慢,就好像走在泥沼上,小心翼翼的,只有先走出的一只脚踩稳了才会迈出另一只脚。
玄穹才走出去五六步,火刃又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朝玄穹喊道:“你应该杀了我的。”
玄穹没有理他,还是一步一步的朝前走。
火刃扔了长刀,抓住自己的左臂一咬牙扯了下来,扔过去军阵之中,大吼道:“众军听令,血战到底。”
他这一声嘶吼,丽水立刻就展开了厮杀。
喊杀身,兵器碰撞声,哭喊声,血液喷涌声,千万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这场厮杀中的一人,喷涌的鲜血中,没有一个人可以置身事外。
两军都已杀红了眼,踩着同伴的尸体,把敌人的尸体踩在脚下。
血,很快淹没了南天子的视线。
南天子闭上了眼,刘珏闭上了眼,玄穹在转身的时候就已闭上了眼;绝大多数的巫师都闭上了眼。他们不忍见到这厮杀的血腥场面。
可是,即便眼睛不看,耳朵还是听得见,即便耳朵不听,心也还是紧紧的揪着。
他们中有少数人懂得这个道理,懂得这个道理的人没有闭上眼,他们加入了厮杀之中,因为他们懂得,只有结束厮杀,才是将血腥从眼中耳中心中驱逐的最好办法。
刘钰就是其中最显眼的代表,他抢来一把长柄大刀,挥舞着冲在最前面。嘶吼着,手起刀落如同切瓜;将心底所有的愤怒和屈辱都释放到厮杀之中。
跟他有着一样嘶吼的,还有火刃。
火刃不甘落败又无力回天,只能将所有的屈辱都释放到厮杀之中。这就是为什么他对玄穹说:“你应该杀了我的。”因为玄穹不杀了他,他就还会杀很多人。一直到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