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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破石

    当大家喝完酒准备吃饭的时候,朱友康睡着了,而且睡出了鼾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的鼾声居然能传到正在喝酒的正堂屋子里,可以想象,这个孩子今天已经为家庭付出了多少,卖出了多大的气力。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打鼾,而他自己一点也不知道,是友健去外边玩耍路过时听到的,当他回到堂屋告诉他父亲老朱的时候,几乎正在方桌边坐着的三个堂哥和大友,几乎都听得清清楚楚,父亲朱书堂深深领会到了大儿子卖命干活的艰辛和劳累。

    他在梦里再次梦到干爹老中医冯贵和。

    冯贵和怒目以对,对朱友康呵斥道:“三金,我的儿,你给我听着,你还来不来山西看我?你还是不是我的干儿子?为什么就是不听忠告!明天如果再去上山,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干爹老中医冯贵和,说话间就从院子里找到了一根粗壮的木棍向他大腿抡去,他猛然一怔被恐恐的噩梦惊醒。这时他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流淌在枕头上,右脸颊下边是潮湿的。他隐隐的感觉到来自远方的不是怒目,也不是呵斥,而是真真切切的呵护,实实在在的关爱!

    他拖着疲惫的腰身坐起来,回味着刚才的梦境。

    他已经两次梦到干爹老中医冯贵和了,第一次是心疼干爹从飞机上摔在深山老林里,很是伤心;这次是干爹着急的责怪和吼叫。他知道,这责怪与吼叫,其实就是冥冥之中的关爱,冥冥之中的呵护。

    干爹老中医冯贵和,已经在期待他能在正月里到山西去看他,他知道干爹一定是在想他,更是在担心他,担心他的胳膊二次受到伤害。他也知道那里还有一个江梦云好姐姐在期盼着他的到来。

    然而,他们却不曾想到他的干儿朱友康,她的弟弟三金,远在蓬州,冒着胳膊二次受到伤害的风险,忍受着还没有痊愈的疼痛,迎着山坡上凛冽的寒风,正月初六就开始每天起五更乱黄昏,踏着厚厚的积雪挖土、抡锤、装药、引爆、炸石头、破石、背石头出坑……

    这些活计如果让干爹看到了,说不定比现在的亲爹和亲娘还心疼呢!

    如果再翻开手掌看到他血泡里面的血泡,手背上麻麻点点的破裂血迹,那可就更同情更心疼了,说不定一气之下,会把他从蓬州老家带到山西去了。

    朱友康放了年假,又是去东丘煤矿拾煤块,往回腰背肩扛的,又是去上山挖石头,抡大锤,这对胳膊关节处能有好处吗?朱友康的爹娘能不知道吗?

    既然孩子都这样了,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朱友康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吗?难道就一点也不心疼吗?

    以前已经说过朱友康爹娘的经历了。他爹从五岁起,就死了娘,并且当爹的觉得一家子五六个几岁十几岁的娃子没法生活,非要把最小的他爹和他奶奶一起下葬,幸亏他的两个姑姑和两个大伯苦苦哀求,才留下了这条生命。

    爷爷自从米行生意失利之后,一蹶不振,一病不起,并且抽起了水烟袋,又给他爹娶了一房后娘,为他爹筹办了喜事不久就离开了人世,那年他才六十四岁。

    他爹从小到大就没有得到过父母亲的关爱与呵护,从小就没有体验过什么是父爱。

    要说一点也没有也不对,因为,自从有了后娘,后娘对他们夫妇倒是有些温暖,那只是后来的事情了。

    所以,他爹也就不知道怎么样对孩子好,更谈不上呵护和关爱了,他们那个年代的磨难太多太苦了,所以,他认为,朱友康能生活成现在这样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是生在好时代了,没必要那么多去给儿子操心。

    同样,母亲的经历更加艰难。作为女孩,大冬天里饿着肚子不说,还要光着脚丫在大街里沿街乞讨,从小失去了娘,后来爹又娶了一个后娘,后娘又领养了自己的侄女。

    因此,娘和他爹一样,都是在没有爹娘的关爱与呵护下成长起来的。所以,朱友康现在活着他们就十足满意了。朱友康的遭遇对于他的爹娘来说,或者说在他们眼里根本谈不上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后人就总结说,特别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时候,都愿意找一个健全家庭的对象。这是绝对有道理的,不是空穴来风,不是杜撰,更不是无中生有。

    一个健全的家庭,接受的教育和耳濡目染的影响是积极向上的,是潜移默化的,是团结友爱的,是相互鼓励、相互关心、相互帮助的,从而形成的人格是健全的,更是健康的,只有他们才懂得什么叫关爱,什么叫呵护。

    他被噩梦惊醒之后,睁开眼,屋子里一片漆黑,只隐隐约约听见爹娘的屋子里还在说话。

    他就自己起来,下了土炕。刚才躺着还好一些,干了一天的重活,他一站立起来,顿时感觉头重脚轻,浑浑噩噩,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着。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姐姐友钟掀起破旧的门帘,看到弟弟过来了,就去拿一个碗给弟弟盛饭。这时老朱和三个侄子,还有大友都已经吃过了。侄子们和大友看友钟端饭过来,就赶快站起来给弟弟友康腾出吃饭的地方。

    因为大友的手受了伤,老朱就劝他明天在自己家里休息。并且安排了早起不回家吃饭,而是由朱友康的母亲送饭到山岗上吃。

    第二天朱友康还在梦中,就被父亲叫起来一块上了山。这是第一天晚上他们几个吃饭时约好的。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都已经集中在了石头坑旁边。

    这时天刚刚蒙蒙亮,大体上可以看出哪里是石头,哪里是土坑。于是,老朱就坡石头和出坑问题,给大家进行了具体分工。

    老朱和友全、友福、友兵负责把昨天炸开的大块石头打卸成可以垒墙的小一点的石块,友钟和友康负责清理石坑里的碎石垃圾和搬运打卸好的石块出坑。

    昨天这一炮还真的够厉害了,原本计划利用一个早晨功夫,将炸下来的石头打卸好并能出了坑,把能够垒墙的石块堆放在石坑的南边。

    谁知道这里的上层石头层非常厚,但是又特别的不结实,结果一炮下去,整个上层的那个大块石头几乎都炸得掉了下来,光破石头一个早晨就不够用,更不要说再出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