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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生命在呼唤

    朱友康已经身不由己,河水暴涨,水流冲力很大,已经不是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所能承受得住的。

    朱友康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尽管周围看不见一个人影,但是,他一边拼力挣扎,继续向前游走,一边开始扯着嗓子大喊着几个老乡同学的名字:小军,成林,小梁……

    因为大雨还在下着,风声雨声雷电声不绝于耳,任凭你千喊万呼,没有人能够听得见。在河水里已经站不住脚的朱友康,开始出现漂移,在大水浮力作用下,他开始施展他的游泳才能。

    他斜着身子,双手强行往前面搂水,可是,河水的总趋势是滚滚东流的,尽管他懂得游泳,但还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纠正自己要去的方向。

    就这样,他自己想着对岸的方向,向前游走的不是正南正北,但是,总的方向还是朝着对岸东方向游动的。毕竟这样的游动经过一个阶段之后,肯定会到达对岸的。

    一边游走,一边继续喊叫着人名,后来实在没有了力气,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救命啊,救命啊!”他开始喊救命。

    不知不觉,朱友康在河水中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尽管在水中,他似乎感觉到雨点小了,也稀疏多了,并且雷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这时候,他已经被河水冲走了一里多地,马上就要到达中丘村村东的大桥下面。身上的书包不知何时已经丢在河水里了,何海云那看着就香甜的白面夹心糖火烧,连同他心爱的新华字典和书本已经在涛涛的河水里无影无踪了。

    当然书包里他还没有吃的两个玉米高粱面饼子,还有那一双后脚跟硌脚的舍不得扔掉的旧布鞋,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当他使上吃奶的劲儿,再也无力挣扎着向对岸游走的时候,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听海云的话,没有吃掉海云偷偷递给他的白面夹心糖火烧,也没有在中午时间里吃掉母亲手给他包裹的那两个粗粮饼子。

    尽管他还在挣扎之中,但是,很明显,他慢慢地被河水吞下去了。

    尽管他心里还在后悔那没有吃掉的,何海云偷偷递给他的白面夹心糖火烧,尽管他心里还在后悔母亲亲手包裹的那两个玉米高粱面饼子,尽管他还在后悔那丢失的堂哥当兵时送给他的那顶军帽,和那使用了快一年的绿色军用书包,尽管他还在后悔那丢失的自己用五六个星期天,跋山涉水掀开石头捉蝎子加工蝎子换来的新华字典……

    归根结底,他最最后悔的还是自己意志不坚定,自己不该听父母的劝说继续来这里上学。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十四岁的生命眼看就要结束了。

    当朱友康的父亲朱书堂和二蛋他们一行,冲着恍惚的灯光方向走近的时候,看到两个人已经下到河边的水里,正在往外拉扯水中被淹没的人。

    大桥跟前本来就有两棵大杨树,上流飘下来的浮着物撞到树上,就会在这里有一个缓冲过程,或者干脆就沉积下来,所以,朱友康在漂移过程中已经被这里的一段沉积物所阻拦,正好在朱友康清醒之前一直向着这个方向努力着,这就叫没有无为的努力。这个努力正好把他留在这里。

    当走近的时候,老朱他们马马虎虎看到,这四个人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地抢救落水者。

    其中一个低声说道:“看来这孩子怕要不行了”。

    这个低声说话的人有四十多岁,劳力不错,他猫着腰双手抱住朱友康的腰部,看着另一个正在施救的人,正在从朱友康头上脸上清理淤积的杂物和泥沙。

    “别这样说,救人要紧,你赶紧抱起来”另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地头紧急施救,他胡乱清理了杂物和泥沙之后,迅速把手指扣进朱友康的嘴里,把最里面的杂物一下一下地往外掏,只看着一边掏,朱友康的嘴里一边流着河水。

    为了让肚子里的河水尽快吐出来,他一边在嘴里扣着,一边用另一只手在朱友康的后背上拍打着,河水从朱友康的嘴里鼻子里不断流出来。

    紧接着,这位中年男人坐下来,把两个腿拱起来,让朱友康趴在他的大腿上,他有节拍地不断拍打着这一块的背部。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帮着在朱友康身上清理着,拍打着。

    原来,这位中年人是中丘村社员叫解三多,在桥南头边靠近南岗居住,因为距离河岸比较近一些,就多喂了几只鸭子。

    天黑找鸭子的时候,他听到河流上游隐隐约约的有人呼救,来不及多想,他就带上随身携带的四米长竹竿顺流而上,循着呼救的方向跑去。

    原来雨大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等找上去的时候,雨小了,反而听不到声音了,他知道大事不好,就在河南岸打着手电来回寻找。

    其实,就在这个时候,小梁和拉皂他们也赶来寻找,等看不到朱友康时,就让小军和成林回家报信,他们两个留下来一直沿着河南岸往东寻找,结果与解三多相遇,确认河里面可能就是朱友康,直到最后在桥头附近三人合力救出朱友康。刚把朱友康救上岸,成林发现朱友康的书包不见了,赶紧和小军返回大树四周寻找,在多次打捞中最终找到了朱友康的书包。

    也挺巧合的。这时何树坤两口子下班回家正好路过这里。

    他们扔下自行车赶紧来抢救。

    当何树坤看到这个朱友康的时候,没有让妻子留下来,而是让她赶紧去公社卫生院请医生来。

    朱友康耷拉着脑袋,像是失去了生命特征一样,任凭施救者摆置。他的嘴里不断流出河水。

    老朱快要走近的时候,心里难受的不是滋味,心里想,自己无能,难为孩子了,强迫孩子来上学。要不是大人盯得紧,孩子能出这样的乱子吗?这时他处于无限的悔恨和自责之中。

    他想,这次要是三金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也就跳到河水,顺水而去了。到了那边,再也不要孩子上学了。

    他想即便不上学,起码还有活人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家多少家庭不都是这样吗,不上学怎么啦?不上学就成了短处啦?那总比没有这个人好啊!

    这样想着已经到了灯光跟前。二蛋、喜小、秋生,他看到这样的阵势吓了一跳。赶紧一边一个人上前拦住老朱的两只胳膊,心里一再祈祷三金千万别走,心里一再叮嘱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赶紧想办法施救。

    “三金,三金,三金”老朱扯着嗓子喊叫着,猫下腰借着保险灯的灯光,看到三金那惨样,剜心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