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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对不起

    许诺杀光了黑衣人,发泄一通之后,便在宅院中到处寻找安家两姐妹。结果在左侧小院的屋子里,发现了大小姐……的尸体,她是被人凌辱致死的!

    许诺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发疯似的冲出屋子,找遍了宅院内的所有地方,始终不见安安的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镖局的人都死了,镖师、杂役、跑堂、小厮,遍地是尸体,一个活着的都没有,她一个小姑娘又能去哪儿呢?

    找不到!

    已经被嗜血与暴虐占据心神的许诺,最终回到了大小姐的院门前,半跪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或许就这样一直跪着,只到死去……

    九公子的及时到来,让即将心死的许诺看到了一线光明,使他已经混乱不堪的、濒临破碎的心境得以缓缓平复,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老妪变戏法似的,丢过来一坛酒水,她知道许诺酒量不好,想让他喝醉了好好休息一阵子。

    许诺心领了白婆婆的好意,接过酒坛一气牛饮,很快就将整坛酒水喝的点滴不剩。

    之后,等了很久,却发现酒量奇差的他,居然一点醉意也没有。搞得白婆婆都要以为自己的仙家酒酿,根本不是酒,是水了。

    许诺起身朝老妪抱拳,沙哑着嗓子道:“恳请白婆婆,帮平儿小姐……收尸!”说完,便紧咬着牙关,满脸的痛苦之色。

    “我去吧!”九公子不忍许诺伤心,自告奋勇进屋而去,老妪想要出言阻止却已不及。

    不一会儿,九公子脸色煞白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扶着屋外的栏杆不住呕吐。老妪快步上前轻拍着她的脊背,小声安慰着,布满褶子的脸上满是疼惜。

    九公子已经吐无可吐,她终于明白许诺为什么不自己进去,而是要恳请白婆婆帮忙收尸了。

    屋内少女的死状太过凄惨,以至于她进去后只看了一眼,便忍受不住了!她想不明白,大家都是人,为什么要行此非人之事?

    她抬头看向许诺,他朝她歉意一笑,只是笑着比哭还难看!

    老妪见九公子渐渐恢复了过来,让两个年轻人留在外边,自己进屋去了。

    “男人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女人?”九公子哭着问许诺,她为屋内的少女伤心,也为天下间所有的女子伤心。

    “跟男女无关,只关善恶,只分强弱!”许诺凄苦回应。

    是啊,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界恒久不变的生存法则,人类、凶兽、修行者、普通人、亦或其他物种,都一样。

    所以,想要保护自己珍视的东西、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保住自己的命,就必须变强!

    不断地变强!在敌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强大到让对手感到恐惧,然后毫不犹豫地干掉对方,再在不断变强中期待下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

    两人默默无言,在屋外等候!

    老妪走出屋子,神色复杂的对许诺说道:“那丫头心有执念,不肯闭目,你去看看吧。”说完,又朝九公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跟进去。

    许诺朝老妪拱手致谢后,走进屋子。少女身子被白色被单包裹着,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的血污也已被清洗干净了,只是那死不瞑目的双眼,让许诺心颤不已。

    他缓缓靠近,伸手轻抚她的眼睑,颤声说道:“平儿小姐,我来晚了,对不起!”

    少女依旧双眼圆睁,不肯闭目。

    许诺看着她那已经失去生机的脸、脸上那几乎毁掉她全部容颜的伤、还有她那极度绝望却又有不甘的双眼,瞬间泪流满面、伤心不已!

    她应该死去不久,身体还没有完全僵硬,她是饱受摧残、受尽折磨之后才死的!

    他流着眼泪趴在少女的耳边,小声说道:“今次的惨祸,都是我带来的,是我害了镖局的所有人!我发誓,一定会手刃贼人,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有什么背景,我都会把他揪出来,连同他背后的指使者一起,千刀万剐!”

    许诺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他心中有恨,恨天、恨地、恨杀人者、更恨其背后的指使者。他心中有怒,焚天之怒!

    许诺说完,再次轻抚少女眼睑,依旧没有效果。

    他脑海中不断的闪现与少女相处的一幕幕,哽咽出声道:“我叫许诺,承诺的诺,我……”

    还不待他说完,少女圆睁的眼睛,便开始缓缓合上了眼睑。

    许诺说不出话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痛、肝肠寸断般的疼痛,原来她迟迟不肯闭目,是因为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啊!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许木是个假名,她只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名字啊!

    他想起在四兽山上,在那到处都是山贼的贼窝里,在面对身为修行者的山贼大当家时,少女为了维护自己,掣剑在手时的决然。

    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已将性命交付给他了啊!他还白痴的以为她脑子有病。

    当被自己拒绝,少女哭着跑出去的时候,她的心里应该是痛苦的吧?而那个惹她伤心流泪的混蛋,居然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当她在饱受摧残,处于人生最为绝望的弥留时刻,那个令她心心念念的白痴、那个以拙劣借口拒绝她的混蛋在哪里,在干什么?

    他正在跟九公子眉来眼去、卿卿我我,他在携美游山看风景、在高谈阔论谈人生,他的兴致前所未有的高,他沉浸在从未体验过的舒适中,开心的笑!

    许诺退后一步,在床前跪俯下去,对着少女的尸体连磕响头,砰砰声响中已是头破血流。

    “对不起!我是个不懂人世情意的白痴,是个没有江湖道义的混蛋,是个不顾他人感受、只图自己痛快的人渣!”他痛哭出声,每磕一头,便沙哑着嗓子道一声对不起。

    少女似听到了他的言语,眼角有一滴泪流出、缓缓滑落!

    这是什么样的执念啊,连死亡都无法磨灭!只为了他这个心中根本就没有过她的混蛋,只是想要知道他的名字!

    许诺看着少女眼角的泪,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嗷嚎大哭了起来!他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他哭得红了眼、疯了心……

    “我叫许诺,承诺的诺!我不是谁的儿子,我只是一条想要竭力保护身边人不受伤害的独狼!

    我今天在此,以自己的心头血立誓:今日此仇,不共戴天!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敢行此灭绝之事,就要有死的觉悟!

    我会把你找出来,杀死你!若力所不及,我将终吾一生,与你搏杀到底,不死不休!”

    许诺指天立誓、状若癫狂!说完,便一口鲜血喷出,仰面栽倒下去……

    ————

    当天夜里,九公子的人陆续到达。先是文统领带着七个侍卫,风尘仆仆的赶来,后有武统领和身披重铠的刘副将,前来报到。

    刘副将在到达之后,先遵照白婆婆的指令,封锁了木阳镇,所有人一律不得外出。他带来的五百赤焰军近卫旅,已全数用来封锁小镇。

    担心护卫人手不够,他又传讯赤焰军总部,紧急调来一千人马,将木阳小镇团团围困。

    九公子下令,将镖局内的尸体安葬,并严密盘查木阳镇所有陌生面孔,一经发现贼人踪迹,即刻抓捕上报。

    平安镖局已经没有了活口,金银财宝、值钱物件等均被洗劫一空,可资料、密档都还保存完整。

    刘副将按照九公子指示,将五百近卫旅调来宅院帮忙,着一千赤焰军继续封锁盘查小镇。

    他命人找来平安镖局人员花名册,将在册人员与尸体逐一对照、分辨入殓。实在无法对号入座的,或者尸体损毁严重无法辨认的,便标注“平安镖局下属”字样。

    镖局宅院的生活区很大,后面还有一大片空地,原本是为了镖局人数增多后扩建用地,现在却成了坟场。

    大小坟头总共一百八十三座,此次平安镖局所有的遇难者都在这里了。最前方有三座大坟墓,中间是安木阳、左侧安平、右侧安安,碑文署名“许木立”。

    由于安安的尸体还未找到,九公子便在她的房间里拿了些衣物葬于其中,算作衣冠冢。

    接下来就是镖局宅院的打扫、清理、整顿等工作,交给下面人去做就行了。小镇的盘查也已进入尾声,只抓了几个其他势力的线人、探子,并未有多余收获。

    这两日,九公子一刻不停歇地指挥工作,实在是忙坏了。直到此刻,她才有闲暇,站在坟场前端,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坟头,黯然神伤。

    人命最不值钱,说走就走,说没就没了!平安镖局一百八十三口人,没有人预料到他们会死得这么突然,估计除了安木阳,也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

    但还是死了,悄无声息、莫名其妙!

    尤其是平儿小姐,她的死更是毫无征兆,让人措手不及、无法接受,而且死的那么凄惨、那么不甘。

    就因为她是女子,就因为她年轻漂亮?

    九公子曾经亲眼目睹,安平的死亡惨状,对她格外的伤感同情,甚至感同身受。

    因为同为女子,因为一样的年轻漂亮!

    不同的是,她目前还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平儿小姐只是运气比较差罢了。

    那以后呢?如果碰到实力更强的敌人,碰到连自己身后的人也招惹不起的存在,她是否会有与平儿小姐同样的遭遇?

    人生终须一抔土!甘与不甘、精彩与否、或长或短,只有轰轰烈烈过,才是道理。

    就像那飞蛾扑火,明知是死,仍然义无反顾。可那一瞬间的火花绚烂,却照亮了它无比短暂的一生!

    错了吗?谁又能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