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外的狼毒山,在那个隐蔽的陨石坑里,赵平安已经在这里待了四天。
除了他方便的时候,被带到了山洞外,其余的所有时间都被关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
这几日赵大猷情况也好转很多,也许是身体强健,从开始的高烧昏迷,到现在也能勉强坐起来,虽然看上去面色苍白,但是人的确是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
这要感谢赵平安,他自小喜欢舞刀弄枪,赵梦生早些年给他请过几个走江湖的把事。
算起来这些人功夫没多厉害,但是走江湖的经验倒是很足,一些跌打疗伤的本事,也算是让赵平安受益良多!
赵平安出去借着方便的时候,找了不少治伤和止血的草药,也不管有没有用,反正一股脑的全给赵大猷敷上了!
也许是命大,没想到过了四天时间,竟然让赵大猷退了高烧,人也苏醒了!
“赵公子,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某家感激不尽!”
“赵大哥,你我同姓一个赵,说不定还是亲戚,我以前习武的师傅说过,人在江湖靠的就是一个义字,如今我等落难至此,自当相互照应!”
赵大猷没想到一个府尹大人的公子,竟然如此看重江湖义气,看上去也是一个读书人,丝毫没有文武相轻的念头!
“若是这次能逃出生天,平安要是不嫌弃,哥哥我教你几招!我这家传武艺,虽说不上高深,但是胜在骁勇,对付十几个蟊贼不在话下!”
赵大猷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他说这话自然是有底气在的,四十不到就已经是从三品的将军,武艺自然是不俗。
一身的军中横练功夫,加上耍得一手家传的银龙回马枪,要不然也不会在前些日子枪挑了几十名贼匪!
“多谢赵大哥,吉人自有天相,既然这都没有要了你的命,区区一帮流寇,要不了多久自然会土崩瓦解!”
赵平安虽然深陷困境,但是还是一副乐观开朗的样子,但是脸色枯黄,面容消瘦!
狼毒山的李大癞等人,本来手里的粮食就不多,所以更不可能给他们吃饱,只能是一些野菜加点碎米熬的汤汁!
赵平安这几十号人饥肠辘辘,其实不说他们,就算是这上千贼匪也是半饱半饥!
主要的原因是粮食本来就不多,江南的匪患声势浩大,逼得更多的百姓纷纷投入了流寇的队伍,狼毒山李大癞这一批又加入了老老少少近千人。
本来就拥挤的狼毒山,不但粮不够,连躲避的地方也不够了,也幸亏没有官兵前来剿匪,否则这两千人躲都躲不了。
这就让李大癞发愁了,本来一千多人他就已经很高兴了,现在又来一批人!
虽然看上去是人多势众,但是这一批人是外来的势力,不但没有让李大癞增强实力,反而分割了他的权力!
面对人多、无粮的状况,李大癞也无能为力,他就是一个地痞混混,哪里有统领两千多人的本事。
虽说有青云门的道士帮助,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缺粮是没办法解决的!
如今听说礼亲王回到江南,而且一呼百应,数十万军队已经组建完毕,平了应天府也是早晚之事,大家都有些惶惶不安。
最近应天府境内已经有不少流寇派来使者,准备联合起来共同抗敌,李大癞早就收到数十封书信,无非是要让他带着人到应天府的安溪县!
九月十八日,举兵谋反!
安溪县在应天府最东边,再往东是便是浙江道的琼州府。
安溪县半个月前就已经被一伙盗贼攻下了,贼兵数量数万之众,在整个江南道来说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势力,尤其是得到了不少外部势力的帮助。
这次礼亲王南下,各方盗贼闻风而动,都纷纷开始拉拢关系,聚集势力!
安溪县的这伙盗贼当然也不甘坐以待毙,立刻广发英雄帖,召集各地小股势力前来入伙,狼毒山的李大癞等人自然也收到了,因为他们打退了五千朝廷大军!
李大癞也在犹豫是不是该前往安溪县,若是不去的话,他们这数千人没有几天就要断粮。
可要是去了,他们就要向安溪的最大势力低头,虽然可以保的一时平安,但是也将彻底地反了朝廷,那他们真的就无路可退了!
而且离他与赵梦生约定的五日之期,还有一日!
“再等等,要是赵梦生拿粮食来换他的儿子,那我们不但可以解了粮食之忧,还可以献上我们的见面礼!”
李大癞正在劝说着手底下的人,主要是青云道门来的青年道士,他需要倚仗他的武力还有谋略,但是道士一直要求他尽快赶往安溪县,这让他内心有些犹豫和抗拒!
“李统领,可不要延误时机,若是再不尽早离开,等待礼亲王的大军一到,我们可就再无活路了!”
青年道士说完双手作揖,盘坐在一旁入定了,神色淡然,好像对于这场凶险的旅途毫无畏惧!
“道长放心,一定按照你说的办!”
李大癞虽然心里所有不满,但是他毕竟还有点小聪明,知道此时需要依靠谁,就凭他想要带着这两千人安全撤出狼毒山,赶到安溪县,几乎是不可能的!
入定的道士眼睛也没有睁,而是轻声地说了一句,却清晰的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赵平安等人,不可留!五日一到,杀之!”
周围一圈的贼匪听得此话心惊肉跳,虽然言语轻描淡写,但是其中森寒的语气让人害怕!
都说修道之人,最讲清净修为,这个年轻道士年纪不大,杀气确实不小。
这句话在李大癞的耳朵里却是听出了另一种意味,他们想要去安溪县,赵平安和赵大猷等人的性命,才是投名状!
一旦杀了这些人,他们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可是李大癞心中却有着其它盘算,一时间也不做声,沉默了下来!
就在应天府陷入困境的时候,李睿一行已经从承天府出发,向应天府赶去。
“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
华荣举着一杆长枪,带着数十骑,游走在一群乱民当中,所到之处尽皆降伏。
李睿、孙庭义、胡勇三人带着几十名骁骑营的士兵,护着几口大箱子还有梁姑娘以及她身后五名跃跃欲试的侍女!
这已经李睿除了承天府之后,一路南下遇到的第六场战斗了,人数从十几人到现在的数百人,沿途的贼匪越来越多,人数也是逐渐增长!
李睿这一行一百多人,拖着几口大箱子,车辙留下了很深的印记,而且随行的还有六个容貌艳丽的美娇娘,尤其是领头的姑娘,所以这一路见财起义的人越来越多!
如今到了这两府的交界处,出现了一股数百人的贼寇劫道,不过只有几十个为首的还算有些凶恶,其余都是他们裹挟的民壮!
华荣带着亲卫一鼓作气将数名领头,尽数斩杀,然后一举破了数百乱民!
“公子,幸不辱命!贼首已诸,其余数百乱民都已降伏!”
“辛苦了,华大哥!既然这里的匪患已经清了,就通知当地的县衙,过来处置!”
李睿对这一套处置方式尤为熟悉,这一路已经发生过好多次,他们的处置方式,也算是规矩!
“梁姑娘,安全了!”
李睿挽了一个剑花,顺手把自己的宝剑插回了剑鞘!
“李公子,你家里开的是镖局,这些手下倒比朝廷的士兵还要骁勇!尤其是这华镖头,还有孙镖头,以及你的这位护卫,可都是个顶个的猛将!”
姓梁的女子,一身男装,英气十足,手拿着一把紫竹玲珑扇,上面有一幅画,落款竟然还是蜀中画圣吴道子!
李睿看到这一行六人,主仆几人看到贼兵劫道作乱,不但没有丝毫害怕,要不是碍于李睿,估计她们早就提刀杀了进去!
“梁姑娘说笑了,我也就是家里有些余财,找了一些江湖好手,此趟押镖,也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与姑娘这主仆六人相比还是有些自愧不如!”
姓梁的女子带着五名女仆,从承天府登的岸,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这几人的装扮和身手,绝非一般人家!
“本姑娘有一事不明,既然公子也知道这些难民难以根除,何不上禀官府,斩草除根即可!”
梁姑娘讲完,身旁的李睿和赵审言还有一众士兵纷纷侧目,这女人果真是狠辣,数百名被裹挟的百姓,在她眼里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根本没有一丝的同情。
“梁姑娘,这些人也只是普通的百姓,都不过是被贼匪裹挟而来,何故要赶尽杀绝!哀民生之多艰!”
“赵公子倒是心地善良,可是若不是今日我等人多势众,要是来的是一批普通的百姓,不知这帮乱民有没有赵公子如此的善心,想到他们也只是普通百姓!”
赵审言被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梁姑娘的话却也不无道理,但是让他真要去杀了这些庄户,他自认也做不到!
“梁姑娘,首恶已诛杀,江南已经经历如此动荡,本来富庶的江南道,已经变得如此凋敝,如今还是还是给他们保留几分元气,少些杀戮吧!”
“是极!是极!”
赵审言闻言赞同李睿的话,高兴地附和着!
“公子,有情报!”
华荣现场把剩下的小头目,一一审问了一遍,这一审问还真的听到了不少消息!
“据他们交代,前两日,他们收到安溪县的密信,要求他们五日内赶到,共商大计!”
“华大哥,把他们来往书信和信物收好了,留作证物!”
华荣收到李睿的给的眼神,心中了然,他自然知道李睿话中隐藏的意思。
“李公子虽然只是经营一个镖局,却如此关心民间疾苦,官府之事!这倒是让小女子佩服,有如此雅兴的人也实属不多!”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商人、武夫行走天下,只为混一口饭,若是这天下都不太平,我等饭碗自然也不饱!这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到底也是为了自保罢了!”
李睿巧妙地反击梁姑娘的讥讽,两人都是心知肚明,都是隐藏身份,带着目的南下的,但是两人一直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再有一日就到应天府了,姑娘要去哪,可要想好!”
梁姑娘一听李睿如此大煞风景,便掉头上了马车,走到马车上,掀开帘子,人探着身子,还未走进去,随意地说道:“睿哥儿,你这笨拙的样子还是没变!”
“睿哥儿!”
李睿一听这三个字,身体像是应激反应一般,立刻紧张起来!
这个称呼,让他一下子抬起头,看着进了马车的梁姑娘,他觉得自己知道她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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