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妍虽然不怕歧湛,可也不想处处被他牵着鼻子走,发现异样之后就毫不掩示的把视线投向正倚着迎枕喝茶的男人,试探着问道:
“我们不是要回府吗?”
歧湛斜了郑妍一眼,嗤笑道:“你这副德性还有脸回府?”
郑妍一噎,低头看自己的打扮……
呃……确实有点不伦不类……
这若是被周氏看见还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只是从歧湛的话语里也透露一个消息,他其实是想接自己回饕恩伯府的,只是在此之前还需要遮掩一下……
探出了歧湛的目的,郑妍心里略松,若无必要她还不太想跟歧湛撕破脸,毕竟与歧湛为敌总让她有种很危险的感觉,而回避危险向来是郑妍的生存之道,自然不会自掘坟墓。
郑妍不说话,歧湛更是沉默,二人就这样相看两生厌的对坐差不多半个时辰,马车才终于缓缓停下。
这是一处占地很广的山庄,借着朦胧的月色,郑妍看到庄园门前悬着一块红底金漆的匾额,上面铁画银钩的书写着四个大字——塞上凝夜。
郑妍第一时间想起李贺的一首诗:“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虽然不确定这个时空有没有李贺的存在,但这四个字笔力苍劲,有锋芒直逼而来,让这座紫金玉梁的山庄在华贵中多了一份威严与肃杀。
与此同时,郑妍搜索了属于原主周昕妍的记忆,知道这座凝夜山庄真正的主人是岳王赵琼,皇家别院,能够走进这里的人自是非富即贵,于是郑妍开始好奇起歧湛的身份,毕竟就算她这个被困在后宅的女人都知道皇帝病重,三位王爷为了那个位置刀光剑影,互相伤害,弄得朝堂上乌烟瘴气,现在歧湛领着自己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属于岳王的庄子上,这是否意味着他已经选择站在岳王一派?
只不知道歧湛的行为是代表他自己,还是代表着整个饕恩伯府……
若有可能,郑妍并不想被卷到夺嫡之中,无论在哪朝哪代,但凡关乎帝位最后都免不了要尸骸蔽野,血流成河,所谓的成王败寇,又有谁会去关心那些被无辜牵连之人的生命?
啊啊啊!不开心!
郑妍内心抓狂,她讨厌麻烦,更讨厌处处受制于人,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了!让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莫名的焦躁之中!
幸好,歧湛显然对郑妍也没什么耐心,把她扔给一个容貌清秀的侍女后,连句交待都没有就兀自离开,不知去向了。
郑妍很想控诉歧湛如此不负责任的行为,另外拷问一下他的灵魂,好歹她现在还顶着他表妹的壳子,他所剩无几的良心难道都不会痛吗?
好吧,就算郑妍有再多的不满,歧湛也感受不到,她就这样被那名唤映兰的侍女安排着住进客房,然后侍候她梳洗、更衣、美食、spa、文娱、护肤……郑妍直接体验了一整套极其腐败的贵族式服务,再想想自家那个笨手笨脚的小侍女宝儿,跟人家一比连烧火丫头大概都轮不上她!
要不要回去就把宝儿送来培训一下?应该还能抢救一下吧……
郑妍就这样披着鲛纱寝衣,倚在贵妃榻上边由着小侍女给她的指甲涂上鲜艳的丹蔻,边胡思乱想“敌人”如此煞费苦心的用糖衣炮弹企图腐蚀她,也不知道怀揣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而就在这时消失许久的映兰亲自托着一套粉红色的舞衣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周小姐,这是您明日要用到的舞衣,奴婢已经斗胆做主为您薰了荷香,不知周小姐可还喜欢?”
映兰的态度始终温温柔柔,即便面对的只是她这样毫无背景的孤女也看不出一丁点的轻视与失礼。
啥?舞衣?
郑妍原本因昏昏欲睡而眯起来的眸子瞬间清明了几分,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
“什么舞衣?”
映兰似没想到郑妍会明知故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只是飞快的又被她隐藏起来,依然语气柔和的为郑妍解惑:“十日后便是岳王殿下五十寿辰,我家郡主特别邀请京中各府上的闺秀前来别庄共同排练一支舞蹈为王爷祝寿,只昨日礼部侍郎家的徐小姐不小心伤了脚,便有人推荐了周小姐。”
郑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歧湛挖的坑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她就知道那厮一定没安好心,这不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让她参加什么“女子舞团”,听听,这位锦鸾郡主邀请的可都是“京中各府上的闺秀”,妥妥都是官二代、官三代,这样一个站在权利巅锋的名媛组合,郑妍并不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有加入的资格。
何况,郑妍不会跳舞,原主周昕妍的记忆中也没有学过舞蹈经历,呵呵,郑妍表示敌人手段太凶残,她可以提前退场吗?
映兰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虽然这位周小姐是七公子亲自送过来的,可瞧那态度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的,加之瞧周小姐的反应,她似乎当真不知道此次前来的目的,想想自家郡子的性子……连映兰都忍不住同情起这位尚懵懂不知的小姑娘了。
“映兰姐姐,我,我能见见我表哥吗?”
映兰一听郑妍唤自己姐姐,吓了一跳,忙道:“奴婢怎当得周小姐一声姐姐,莫要折煞奴婢了……”
郑妍眨巴着大眼睛就这样楚楚可怜的望着映兰,仿佛一只可怜的小白兔,虽然内里已经二十多了,但不得不说她现在这具壳子还是挺有欺骗性的。
映兰按道理不该心软,可是此刻却被面前的小姑娘看得一阵心虚,是的,心虚,就仿佛她所有的心思在对方那双清澈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下变得无所遁形似的。
“周小姐,七公子送您过来后就已经离开了,若您有话交待,我会派人通知七公子的。”
郑妍闻言眸子瞬间变得暗淡下来,失望的情绪溢于言表,看得映兰又是一阵不忍。
“映兰姐姐……我,我想回家……你能通知表哥接我回家吗?”
“这,恐怕不行……”
映兰到底理智还在,毕竟郑妍的去留不是她一个奴婢能做主的事情。
啧!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郑妍还是有点失望。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歧湛刻意安排的,只不知道那厮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郑妍隐约觉得他肯定又酝酿着什么阴谋,既然走不了,那么她也只能静观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