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微风吹奏,那场惨烈的弥撒...
满片暮气的枯黄,散发着死的气味。
沁凉的风撩拨着半人高的枯草,在那开阖的隐约间,不明的骸骨与尸块散布,诡谲的暗色土壤滋润了片片褐黄的杂草,犹如魔鬼的画布...
「又是这里?我们到底跟这块鬼地方哪里犯冲了?」
好不容易救回了生命树跟祭司权杖,才刚回去吃了个肚圆,白塔又把他们呼唤回这个地方。
一行人捧着肚子站在草原边缘,死亡气味像是水底的水草来回摇摆,不停撩动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加入洛世奇的第一件事,我明白了我们需要一个强壮的胃。」
安德莉亚望天叹气,一脸生无可恋,
「我忽然有点羡慕小兔...。」
作为一棵还没发芽的空壳生命树,外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行前被留在领地之内,叹息之墙的范围内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也是我疏忽了,既然我们在这里从沉沦魔手中救下了安德莉亚跟小兔,那么有两件事情被我们忽略掉了,首先就是沉沦魔是怎么来的?」
施华深吸口气,勉强自己进入家主的状态。
「沉沦魔来自深渊(abyssumirent)。」亚历山大接了一句。
「深渊(abyssumirent)...,这里必定有一道深渊裂缝!」安德莉亚顺利接上了重点然后又皱起眉头:「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找到?」
「刚刚说有两件事情被我们忽略了,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第二个问题就是,安德莉亚你们是怎么落入沉沦魔手里的?」
安德莉亚托着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
「小兔傍晚的时候说想去采一种酸味的果子当调料,所以我们离开借住的村庄去了旁边的树林,却在回程的时候在树林里遭遇了沉沦魔,我用圣光对付它们,可是仔细回想,它们似乎不是要伤害我们,只是把我们驱赶上高台,然后用地狱(inferos)火焰困住了我们。」
「那妳觉得它们攻击妳的目的是什么?」
安德莉亚抛了一下权杖,权杖就这样立着悬浮在她朝上的掌心中,杖身散发丝丝圣洁的白光,在夜幕中更显耀眼。
「我一直以为它们的目的是这把祭司权杖,毕竟这可是圣殿的圣物。」
施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深渊(abyssumirent)已经计画或是蛰伏了多久,可是一把祭司权杖还不值得它们暴露,要嘛有更具吸引力的原因,要嘛是它们根本就已经藏不住了。」
「若是它们已经藏不住了,那就表示,妳首次遭遇它们的地方。」
「就是深渊裂缝所在!」众人恍然大悟地异口同声喊着。
「糟了!」安德莉亚忽然神色大变。
「怎么了?」
「伊尔村就在树林旁啊!」
——
遥远的地方传来巨响,天被剖成两半,月光被黑暗吞噬,大雨开始落下。
今日的雨不下水滴,下着燃烧着的黑石子。
大大小小,砸在街道上,屋顶上,逃窜的人头上,令人做恶的焦肉味,来自深渊的魔鬼正在享受最盛大的活人火祭。
「天塌了,天就要塌了阿!」绝望的老者抛却了拐杖,匍匐于地,泪水或是汗水滑过布满绉痕的脸颊,滴落炙热的大地,瞬间蒸发掉的水滴,一并带走残存的希望,绝望呼喊,老人终于无力地闭上双眼。
「好烫,好烫...」骨瘦如柴的女孩努力想拍掉短发上的火星,跟着四处逃窜的人群抱头胡转,找寻任何一丝活下去的机会,弱小身躯的颤抖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而伴随这些绝望呼喊的,却是欢乐扑腾着的沉沦魔。
「这就是深渊(abyssumirent)?」亚历山大瞠目欲裂。
惨烈的哀号伴奏着一片火海,村庄,树林,周围的草原全都被垄罩了进去。
怎样的史书都描写不出这种炼狱,
文字无法变成大槌重重捶在胸口上,但那些绝望的呼喊可以。
「又是地狱(inferos)火焰!这种沾染上就无法扑熄的深渊之火,我们要怎么才能越过这片火海?」安德莉亚看着陷入火海的村庄焦急。
「又是这鬼火,看我怎么把它捅回深渊。」
亚历山大往前急奔而去,随着第二层白塔的建立,他觉得脚下越发轻松了,一股火热的气流从体内升腾而起涌向四肢。
「亚历山大!不要冲动,你不知道深渊之火的危险。」安德莉亚着急大喊。
亚历山大感受着体内的热流,脚下重重一踏,
跃在空中的大汉随着六芒星一闪而消失,
轰
闪现在十米开外的亚历山大双手高举巨剑,往地上重重一劈。
剑身上若隐若现的火纹爆出光芒,灰白色的地狱(inferos)火焰以亚历山大为中心席卷开来,周围的火焰被逼回了老大一片。
他站起身体,提起剑指了指周围的火焰跟惨叫的沉沦魔,回头看了安德莉亚一眼,眼中满是自信跟张狂,
「危险?它们?」
亚历山大抡着巨剑已经又往前跃出一大段。
施华无奈地摇摇头,拍拍捂着嘴瞪大眼睛,一脸惊讶的安德莉亚的肩膀。
「我们也走吧,跟紧,我现在只有办法把叹息之墙张开到两米,所以妳不能离我超过一臂的距离。小龙,必要时护住我们的祭司。」最后那句是对小龙说的。
施华张开双臂,六芒星在他脚下张开,流转晶莹的光芒。
「不要离开六芒星,走!」便带头追向亚历山大的方向。
四周的火焰不死心地挤压过来,在六芒星的范围内无法越雷池一步,施华像是驾驶着一艘破冰船,畅通无阻在火海里稳稳推进。
亚历山大已经抵达了村庄,
他击碎推倒了许多半倒的屋子,大喝着让大家往没有着火的空地上躲避,可是却对那些沾染上了火焰的伤者没有办法。
他们在地上打滚,痛得哭嚎,是摆脱不了已经沾染上的火焰。
亚历山大气急败坏,只能举剑追得那些沉沦魔也跟着哇啦大叫四处逃窜,他手上的洛世奇巨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吸收了地狱(inferos)火焰的能力,只要他愿意并且体内能量充足,便可以在攻击上附上火焰之力。
面对伤亡者的哀号有多无力,追赶着沉沦魔劈砍的力道就有多大。
施华终于带着安德莉亚追上来时,只能看见亚历山大杀神般地追着小怪物们砍。
村庄里的火焰已经几乎退去了,还有行动力的沉沦魔被亚历山大一路追着砍到了草原上还在鬼叫着逃窜。
亚历山大发泄似地清理着所有的沉沦魔跟地狱(inferos)火焰,
安德莉亚往前踏了两步。
「家主,我仔细感受了一下,洛世奇冠名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在施华惊讶的目光中,安德莉亚漂浮了起来,
像一个轻盈的仙子那般,她握着权杖伸手朝天,闭眼仰面迎着天空稳稳飘去。
在安德莉亚双脚离开地面的那刻,
最响的那声闷雷,敲开了恩泽圣歌的前奏,
降下了,洁白的光辉,降下了,代表生命脉动的淡绿光点。
在安德莉亚飘升到最高的地方时,脚下一跺,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虚影浮现。
留守领地的小兔睁开眼睛看向这边的方向,仿佛听见了心里有个清脆的声响,一棵嫩芽钻出了坚硬的壳。
大火瞬间熄了,亚历山大倚着剑微微喘息,看着空中女神般的少女。
婴儿止住了啼哭,宛如疯妇那样披散着头发四处逃窜的女人安静地坐下,伏卧在地的老者在没有拐杖的辅助下直挺挺地站起身来,新芽从灰烬中冒出,
举着权杖的的纤细女孩浮于空中,眼中的银芒比任何的光点还要闪亮,她张开双臂在空中旋起了身姿,绿色萤光从她的手中喷散而出,像乘风的蒲公因种子,像一只无形巨手握着柄的花洒,铺满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