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进来做什么？”皇甫宇华冷睨了一眼跟着他走进内殿的珍妃。
“柘郎，让臣妾来帮你沐浴……”那珍妃一脸娇羞状。
“不用。”皇甫宇华一脸冷然，“你先出去，一会我叫你。”
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向她问问清楚，但是现在，他要先将那一身的血污清洗掉。
珍妃的眼中似带着些许受伤，她哀戚地看了眼皇甫宇华，幽幽开口，“臣妾遵命……”
她一边往外退去，双目却是潋滟着，不停在皇甫宇华身上流转。
早有宫人准备好了热水和换洗衣物。
遣退了所有宫人，皇甫宇华将自己浸泡入了浴池之中。
他开始慢慢整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首先，他明明是在霄王墓中，当见到那具石棺的时候，他莫名觉得好像有个声音在叫自己。于是他多看了几眼，落在了众人之后。
当他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忽然他眼前一黑就没有了意识。
再然后，他就出现在了那个古代的战场，成了霄王皇甫柘，而他的身体并没有痛觉，却又能感受到心旌荡漾和气血翻腾的感受。
这是为什么？或者他其实只是一个意识的存在，而并不是真真正正存在于这里？意识是可以有感受的不是么？
这与传说中的穿越并不一样，更大可能是他进入了梦魇之中。
那么会是谁，大费周章地把自己弄入了这个梦魇之中呢？而且，这梦怎么又会这么真实？
珍妃？皇甫宇华的眼前忽然出现了那双潋滟的双眸，那眸子似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惑之力。
他忽然自水中坐了起来，不行，他要去找她问清楚。这整件事情，很可能都与她有关。
一个执念，往往能留存千年万年，而这个珍妃，不就是殉情而死的么？
这样的女子，会因为执念而一直在时空中游荡。
女鬼？皇甫宇华的心中突然跳出了这两个字。
那一世，她苦寻霄王而不得，最终在辅佐儿子登上王位坐稳江山之后一条白绫结束余生，尚且执着着要合葬于霄王的衣冠冢内。
那样的痴情与执念，又怎会舍得放下继续找寻霄王？
在她心中，恐怕她认定他从未死吧！
那么自己与那霄王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霄王是自己的前世？皇甫宇华摇了摇头，他已经越想越偏离了自己的认知。
可是这却又是唯一解释得通的。
他快速地穿上衣服，但他很快就发现这衣服越急越没法穿好。不得已，他只能唤了门外听差的小太监进来帮他穿好。
“陛下，是否要传膳？”小太监恭谨地询问。
皇甫宇华看了他一眼，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么？也许真的是在梦里的缘故，虽然身体的损耗应该非常大，但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和饿。
但是，他需要从珍妃那里套话，所以……
皇甫宇华略一沉吟，“去备些好酒好菜上来，把珍妃娘娘请来一起用膳。”
“喳。”小太监领命而去。
只小一会，那个艳光四射的珍妃就款款走了进来。
“柘郎……”她面露迷离之色。
她是真的真情流露，等待寻找了一千年，她终于找到了她的柘郎。再次相见，她怎能不激动？
那莹莹水光，让她的双目更加的妖艳起来。
皇甫宇华迅速移开自己的视线，怎么回事？明明是在梦中，明明没有痛觉、饿觉和疲劳感，却为什么总是会被她的目送秋波所迷惑？
皇甫宇华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宫女们陆续走了进来，精美的膳食被一盘一盘地摆放在桌上。
“珍……妃？”他迟疑地叫了她一声，他叫不出爱妃也叫不出艳儿。何况他想她一定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他也没有必要去伪装。
“过来用膳吧。”他自己先坐了下来。
就见那珍妃莲步轻移，来到皇甫宇华身边仪态优雅地坐了下来。
她看向他，目露委屈。
“柘郎，你从来都是叫我艳儿的……”
皇甫宇华不去看她的眼睛，他伸出手去给他俩都倒了杯酒。
“我不是你的柘郎，你难道不知道么？”他的声音有点冷。
“你……”她正欲辩驳，却迎上了他冷厉的眸光，不禁瑟缩了一下。
“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么？”皇甫宇华在看到她那瑟缩一抖之后，已经完全确信这个事情肯定与她有关，“我是皇甫宇华，不是皇甫柘。”
皇甫宇华再一次开口，狠狠地将她粉饰着的美梦撕了开来。
“不，你是皇甫柘，你就是我的柘郎……”珍妃忽然幽幽哭泣了起来。
“没错，你是皇甫宇华，可你也是皇甫柘，我的柘郎……”她的声音愈发委屈了起来。
她含泪的双眸，看起来则愈发地楚楚动人。
“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皇甫宇华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这珍妃也只是个可怜的女子，他愿意听听她的故事。
他夹了一筷子菜到她面前的小碗碟里。
“你说，我听，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是皇甫柘，我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他的声音温和了下来。
珍妃敛了敛泪意，她的心因为皇甫宇华的温柔而安定了下来。
“柘郎……”她情意绵绵地看了他一眼，跟着眼神又迷离了起来。
“当年你在战场上失踪之后，所有人都说你死了，可是我不信，我不信那么爱我的你怎么可能舍得弃我而去……”说着说着，那眼泪又挂了下来。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找你，从你失踪之时开始，一直到桓儿十八岁正式登上帝位，整整十年，我找了你整整十年，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出现……”
她看着他，伸出手轻抚了下自己的容颜，“十年，十年之后我已经三十六岁，容颜已逝，就算找到你我也不敢再面对你……”
她“嘤嘤”哭泣了起来。
“所以你用一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皇甫宇华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所以她自尽不是因为绝望于找不到霄王，而是因为不敢面对霄王？他真的觉得自己难以理解她的想法。
难道容貌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她悲戚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不甘心，我还没有找到你，我怎么能够就此离开……”她已经哭得泪眼婆娑，“于是我躲过了鬼差的抓捕，我去了古战场找你，我又去了其它许许多多地方，我一直游荡在时空之中，直到……”
她忽然嫣然笑了起来，“直到千年之后，我看到了你，皇甫宇华，不，你就是皇甫柘，你们不仅长得一模一样。我还能感觉得出来，你就是他，你是他的转世。”
她笑得很凄美，倾国倾城。
可是皇甫宇华却丝毫不为所动。
转世么？那他也早已是皇甫宇华，而不再是皇甫柘了。
过去的早已成为过去，他现在已经有了他这一世的爱人与家人。
过去世，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故事罢了。
他轻叹了一声，为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