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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紫衣人忽然立起身来,恭恭敬敬向我合掌为礼道:“弟子先代少林向施主赔礼——往日之事虽多有得罪,但少林已承受百倍业报,望能冰释前嫌;再代少林向施主求情——今日少林元气稍复,尚在不堪一击之时,往施主能手下留情,为佛门留一方净土。”

    我只觉得好笑,也站起来缓缓道:“你的意思我明白,过去的事情随你怎么说都好,但我本来就没想过要计较,现在也一样;可如今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从何说起,我从来没说过要与少林为敌啊?”

    紫衣人看来已经逐渐习惯了我的话音,基本都听懂了,但仍然恭敬地半躬着身子道:“贵帮如今要复兴杀手同盟,日后必有与少林为敌之时,届时施主能有一念之慈,容一分之情,少林便已无上感激了。”

    我苦笑道:“你若不告诉我这些,其实我对少林的印象还不错……罢了,你刚才说你们悔悟了,改过了如何如何的,我看还是一样,终有一天我能彻底地逃开了江湖,就再也不用听这些可怕的故事了,你走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紫衣人犹豫了片刻,忽然拿出了一件东西,轻轻放在我身旁的桌上道:“施主的心情我可以了解,但请容我说完最后几句——此乃寺中秘制的花旗焰火,外观制成佛像,大小如同手指,放起来也很方便,只要向左捻动底部三圈,朝向天空即可,花火起得很高,颜色也很特别,每间寺里每夜都有弟子专门负责留意焰火动向,是少林近期联络的暗号,如蒙施主不弃,愿与新任方丈会面,只要燃起,我便会前来迎接。”

    我拿起那焰火,乍看去只是个铜铸的小弥勒佛,笑嘻嘻的非常可爱,可谁能猜到这喜笑颜开的背后藏着什么呢……我叹息了一声,才觉到紫衣人再未发一言,抬起头竟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看来他果然是顶尖的高手,但不代表他这次说的就是实话,我本来待要好好想想他说的事情,看看有没有破绽,可一种难以抑制的厌恶涌了上来,让我甚至不愿再回想起半个字来,可不好好想想又总觉得坐立不安。

    我第一次觉得周围好静,静得让人心烦,房子好空,空得让人害怕……也第一次觉得如此需要我的妻子和孩子,我想只有和她们在一起,我才能平静下来,把这让人压抑的一切原原本本说出来,然后全部丢开去。

    可木子听完我说的话,却连惊讶的表情也没有露出半点,只是问我,想不想听另外一个秘密?然后一边给女儿整理衣物,一边慢条斯理地告诉我,大概在紫衣人找到我的同时,一个古怪的黑衣人找到了她,将上述故事基本原封不动地对她讲了一遍,只是把杀手同盟和少林的位置对调了一下,然后希望她能与杀手同盟的旧势力联手合作,一举灭掉尚很虚弱的少林,然后一起称霸江湖——临走也留下了一件信物,是块形状古怪的玉佩。

    我听得冷汗都冒了出来,赶忙问她那个黑衣人是不是从头到脚都缠满了黑布,连眼睛也没有露出来?——她点了点头,拎起一件小衣服仔细看了看,放在一边道:“又没有洗干净,唉,看来非都抽空全都检查一遍才能放心……”

    我惊诧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完全不当一回事?”

    木子也惊诧地看着我道:“那我应该怎样?”

    我急道:“至少咱们应该商量一下,看这两个故事哪个可信些,然后决定该怎么办啊!”

    木子盯了我一会,忽然笑了起来,越小越开心,最后把睡熟的女儿也惊醒了,哇哇大哭起来,我抢着把她抱起来,却又抱不好,似乎碰疼了她,越发哇哇哭个不住了,正在手忙脚乱时,木子走过来轻轻接过了女儿,几下拍打便让她止住了哭泣,然后才轻声对我道:“傻子,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

    我正伸过头去看着女儿,听她这么说,忽然一阵心痛,拉住她的手道:“不许胡说,等你不在了,我早就不在了——”

    木子横了我一眼道:“你这难道就不是胡说?傻子,人家讲什么你都当真,就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从前受的骗还不够吗?”

    我惭愧道:“我也在怀疑……你觉得他们谁说的是真话呢?”

    木子将女儿放回摇篮,一边轻轻摇动一边笑道:“管它谁真谁假,我根本不关心——我只是开心得很,哈哈,实在是太开心了。”

    我奇道:“为什么?你开心什么?”

    木子轻轻放开摇篮,起身走了过来,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轻声道:“傻子,那些过去的事情,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想想,江湖上曾经最有实力的两个帮派为什么一起来拉拢我们?这说明了什么?——嗯?难道还不值得高兴?”

    我舒了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们总得做出选择,到底听谁的好呢?”

    木子笑道:“我已经决定了,谁的也不听。”

    “啊?!”我忙道,“你那天不是还说要复兴杀手同盟什么的,还要给女儿起名叫‘黄天琴’——”

    木子轻声道:“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分量,现在明白了,当然要相时而变啊——不过‘黄天琴’这名字很好,我还是决定给女儿用,只是我不打算再替别人打响旗号了,我要创立自己的基业——”

    说到这里,她两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语气也兴奋起来,继续道:“过去我总是迷恋故事里的江湖,不希望它成为过去,而现在我不再觉得有什么是高高在上、神乎其神的了,而且我相信,我也一样能做到——”说到这里,她拉起我的手,激动地道:“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击退野狗的经过吗?当时我真是吓坏了,可后来一想,也真佩服你的见识和胆量,关键时刻就是要想人所不敢想,放手一搏!”

    我很想告诉她那天不过是被逼无奈想出了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万一不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虽然最后侥幸成功了,“白尖”的心机和残忍也让我一直胆寒到现在,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可她完全不给我机会,立刻将我拖到了摇篮边,看着熟睡中的女儿道:“还有,那天我去山上找你商量招募杀手的事情,你居然说,武林盟主有什么意思?要做不如做皇帝!梳子——呵呵,我还是喜欢叫你梳子——你实在太棒了,从打野狗、开荒地那时起,多少我从来不敢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你却总能随口就说出来,随手就做出来!你知道吗?我一直努力想做到象你一样,现在,机会终于到了!你说得对,江湖有什么了不起,我要让你做皇帝,让我们的女儿成为公主……”

    我赶紧掩主她的嘴,四下听了听方道:“总说我傻,你才傻——这样的话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况且……”我本来想说,况且我说的也不是那个意思,其它的事情也真的是随手做出来的——可木子却完全误会了我的意思,立刻点点头,轻声而坚定地道:“没错,我忘了隔墙有耳,而且大事业也从来不是说出来的,梳子,你等着看吧!”

    我还能说什么好呢?这人已经走火入魔了,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只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理解,不过我倒从来没想到自己在她心目中居然是这么高大伟岸的形象,但恐怕也只有她会这么喜欢我、崇拜我吧——想到这里忽然一阵心酸,我还有什么呢?我轻轻将木子拥入怀里,将她滚烫的脸颊贴在心口,有什么关系呢?就算这只是一个梦,如果她喜欢,就陪她做到底又何妨?就算有一天梦忽然醒了,我们也还可以一起回味、互相安慰,又有什么不好呢?……我又一次说服了自己,不再去想所有扑朔迷离的过去,而是全神贯注到木子想要的未来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