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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好容易笑完了,伊老大就不再说话,渐渐地似乎睡着了,连动也不再动一动,我却呆呆坐着,只觉得毛骨悚然,这简直比杀人还要残忍的事情,她却只当作一个轻飘飘的笑话,而更可怕的是我居然也没有了震惊和恶心的反应,好像听一个胡编乱造的故事一样平静,这太可怕了。

    我忽然不想再继续跟她走下去了,不想再听到这种噩梦般的故事,更不想再遭到那些噩梦般的奇遇,再这样下去,即使见到了黄天琴又怎样呢?只怕到时我已经疯了——我决定要找个机会逃走。

    于是伊老大睡觉的整个时间里,我都在思考逃走的方法与可能,但不幸得出的结论是:基本上,这个,很难。

    这让我非常沮丧,却更加剧了我想逃走的迫切愿望,因为每一种可能的破灭也让我联想到如果逃不走接下来的可能遭遇——实在是想不出还能遇到什么,唉,江湖实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伊老大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还是直直地坐着,呆看着半空,从坐垫的整齐程度来看肯定没躺下过,实在惊讶不已,担心我犯了什么毛病,忙叫车夫停车,让我下去走走。

    我很听话地下了车,发现外面山明水秀,风景很好,道路两边的树林也非常茂盛,林中还有密扎扎的树丛,倒真是个值得好好走走的地方,可惜一旦思维放松下来,身体也要求放松——急欲找个地方方便一下,我报告了伊老大一声,她笑着叫我到树丛里找个地方就好了,不过要小心别被野狗咬了屁股。

    我假装没听见后半句,找了个比较茂密的树丛就钻了进去,在树丛中间找了块能蹲下的地方唏哩哗啦方便了一通,用树叶擦擦,便起身向外走去,走了半天忽然觉得不对劲,这才发觉好象搞反了方向,不但没走回去,反而越来越往林子深处去了,吓了一跳,赶忙回头,走了几步又站住了,心头狂跳起来:这岂非是天赐良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转身跑了两步又犹豫了,心想伊老大虽然算不得功夫有多么厉害,逮住我总不成问题的,这样跑法似乎只是白费力气……可心底有个声音又道:管他娘,力气不白费好像也没什么用,就当活动活动筋骨好了,于是下定决心拔脚飞奔起来。

    自那次任务失败狂奔回去找师妹之后,我第一次撒开了飞快地狂跑,这才发现也许自己是个在奔跑上极有天赋的人——需要澄清一下的是,其实我和两个师哥都并不象传说中那样对唯一的小师妹有特殊的情感,所以跑得那么快也没有什么旁的原因,即使拉在后面的是我最讨厌的师哥李,我也一样会飞奔回去找他的——风声挟着树枝啪啪地从脸上抽过,却来不及觉得疼,只想跑快些,再跑快些,反正都要被捉回去的,索性痛痛快快跑一回……跑着跑着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是什么,心神一分,脚下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简直是嗖一声就飞了出去,不过在半空中终于想明白了哪里不对劲——奇怪,为什么跑了半天,伊老大还没有来追我呢?

    刚想完便轰然着地,脑袋正撞在一个大树桩上,立刻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晕晕乎乎的,迷糊中半睁开眼,看到的居然是粗麻白布的帐子,恍惚间觉得好象是在龙五家睡了一大觉,梦见了无数乱七八糟的事情——立刻松了口气,简直要谢天谢地,可惜脑袋再一动,就觉得剧痛无比,伸手一摸才发现头顶起了个巨大的包,唉,看来并不是做梦了,可是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用这种粗麻白布的帐子呢?

    我挣扎着爬起来掀开帐子,居然立刻就看到了一个和尚——在我们这个时代没什么人会随便剃光头,所以虽然我从没见过真正的和尚,但如此坦然的一位光头仁兄,想必应该是个和尚,不过我不是在树林里跌倒了吗?怎么会睡在一个和尚的床上?

    和尚听见动静,也转过头来看着我,微微笑道:“小施主醒了?头还疼不疼?”

    我伸出手小心地碰了碰头顶的大包,立刻疼得呲牙咧嘴。

    那和尚露出奇怪的神色,起身过来,一边查看着我的大包一边道:“按说两个时辰前已经上了少林的金创药,不该还这么疼才是。”

    少林?不会吧,我这一跤居然摔到了少林?我简直说不出是惊还是喜,虽然少林与杀手基本上不共戴天,但好像对弃暗投明的杀手还是非常欢迎的,而我确实已经不想再做杀手这份看似很有前途的职业了,他们应该不会把我赶出去——不过,我忽然想起个问题,传说中少林好像在黄河以北的地方,而我们这里分明是长江以南,就算伊老大轻功过人,加上这两天赶的路程,也不至于就跑了这么远吧?

    和尚看完了我的大包,才看见我满脸的疑窦,便非常善解人意地笑道:“小施主你与佛有缘啊——今日做完了早课,住持师父忽然集中了全寺的僧众,教我等分拨出寺,往不同方向去找野菜,小僧从来不曾见过什么是野菜,只愁两手空空如何交差,便不觉越找越远,忽然听见一声闷响,心想也许野菜没找到,倒碰见了野味——阿弥陀佛,小僧出家前是个屠户——急急赶过去,才想起野味不能带回来,还好居然看见小施主你昏倒在地上,心说还好不是野味,不然岂不要犯了戒……”

    听到这里我简直哭笑不得,忙打断他道:“多谢大师相救,不过大师救了我回来之后,没有人来寺里找我吗?”

    和尚被我一打岔,不再提他的野菜和野味了,也诧异道:“不但没有人到寺里来找,寺里派人到附近的村庄询问,也没有走失人口,让大伙儿很是失望啊。”

    我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他用词很怪,便问道:“大师,应该是让大伙儿很奇怪吧?为何要失望呢?”

    和尚苦着脸道:“当然要失望了,寺里香火不盛,徒弟倒很多,已经到了要全寺出动挖野菜的地步了,如果施主你是附近人家走失的孩子,多少能得些谢仪吧,如今却落了空,还有至少数日要多养活一个人,岂止是失望,简直是郁闷啊。”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不会吧,少林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和尚叹道:“少林当然没有沦落到这个地步,其实按说南小少林也不该如此的,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一天比一天穷了。”

    我更惊讶了,道:“南小少林?”

    和尚却很平静地道:“鄙寺正是闻名武林的南小少林,虽然比起东小少林来是穷了些,但听说比西小少林与北小少林还是要强得多。”

    要不是出于礼貌,我简直要大笑起来,原来不只是杀手们喜欢扯虎皮做大旗,少林界也一样啊——既然有东南西北的小少林,没准还有大少林、中少林……也堪称是“少林界”了——不过这样有些不厚道,人家好歹救了我,虽然动机不大纯正,也要道谢才是,我赶忙道:“久仰,久仰,多谢大师救命之恩,还不知道师父叫什么……厄,法号?”

    和尚合掌道:“方丈说这是缘分,不须谢,也不须记,小施主言重了。小僧法号慧清。不知小施主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如何来到这里?为何昏倒在树丛中?”

    他这四个问题一连串问出来,却叫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既然伊老大并没有来找我,看来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但终于跟我没关系了,真是阿弥陀佛,可我又不敢回去找师傅他们,这个南少林寺虽然穷了些,却正是个不错的容身之所,我什么都怕,就是穷大的人不怕穷,可如果把发生过的事情都告诉这位慧清和尚,这里恐怕就容身不得了——思忖了半天,我决定说谎,便道:“我……我只觉得头疼,从前的事情……一点也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