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长川垂下了眼睛,沉默不语。她的心情十分矛盾,她该相信傅兰迪吗?会不会是自己过于容易被感动,就因为这么一件事动摇了?万一有什么事自己能承受得住吗?对手可是傅兰迪那位让自己闻风丧胆的母亲!这会不会也是傅兰迪设的局?她斟酌许久,思忖着自己身上能让他图个啥?她没有能让自己经济独立的技能,也没有任何的姿色可言,傅兰迪要是坑她,他能得到什么?爸爸的财产吗?!
“我明白你心里有不少的顾虑,但我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这个请求。你不用急于给我回答,这戒指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你先收下好吗?”傅兰迪一反平日里的闹腾,忽然之间变得这么一本正经,莫长川倒是感觉有些不习惯了。
在莫长川的意识里,戒指应当是相当有仪式感的物件——它必须由珍爱对方的两个人所拥有,是见证他们之间爱情的信物。因此她觉得,这种类似于条件交换的方式,并不适用于她心目中无比神圣的婚姻。
她似乎不为所动,傅兰迪的心里很是焦灼。
“其实你如果接受了,也可以试探一下钟的反应。如果他喜欢的是你,看到你这戒指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傅兰迪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狡黠的光。
莫长川又长又密的眼睫毛忽然一颤,然而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他……已经选择了,婷婷是他喜欢的人,所以他才会跟她在一起,不是吗?”
傅兰迪低声笑了:“那可不一定,以我的经验看,要是他不公开他们的关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还没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心中所爱。他们在你不在中国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以你的性格你也不会故意去打听吧?如果不是我刚才临走前这么试探他,也许你到现在还会怀疑自己的判断有没有出错,不是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中了莫长川的真实想法。回国后,她的确从来都没有亲口向钟潮生求证过他和沈玥婷的事,她只忙于如何调整自己的情绪与想法,但事实上,这也是她逃避去面对现实的借口。
“长川,我跟你一起长大,像咱们这样的家庭,咱们的婚姻有多大的自主权,想必你和我都最清楚不过了。我不希望我的未婚妻是我母亲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也需要你和莫叔叔的帮助,让我能夺回我父亲遗嘱里留给我的东西。如果你和钟两情相悦,在我解决完这些事情后我可以无条件地放你走,我甚至可以为你们送上一份大礼作为祝福;要是不幸他的心里装的不是你,我也愿意爱护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而且,现在这个只是婚约而已,如果你希望的话,随时都可以解除。”傅兰迪知道莫长川还在犹豫不决,也就是她其实已经被他动了。他必须趁着这个时候来一服猛药,以巩固一下他努力游的作用。
他拿起叉子从面前的黑森林蛋糕切件上划出了一块,送到莫长川的嘴边:“你先尝尝这里的黑森林蛋糕吧,这儿的西点师傅制作的甜点都好吃极了,我相信你会喜欢这个味道的。”
莫长川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叉子,低着头慢慢地品尝这份她已经许久不曾吃过的甜点。外层的巧克力碎本来带着黑巧克力特有的苦味,可一旦与白色甜腻的奶油结合起来,苦味便得到了中和,产生了有如牛奶巧克力的甜美,却形成了两重风格迥异的口感;内里的巧克力樱桃酒味海绵蛋糕被白色轻盈的奶油所分隔,每一层上都抹上了馥郁的樱桃果酱和果肉,每一口都能咀嚼到爽脆清甜的新鲜樱桃,是久违多年的美味了。
本来黑与白在真相是非面前是互不相容的,然而这样的一种甜点却让它们迸发出了不一样的火花——黑与白、苦与甜、清新与醇厚,这些本应矛盾的味道经过甜点师巧妙的双手,犹如变魔术一样让它们发生了奇特的变化,相互糅合在一起时竟有了别样的和谐之福
莫长川安安静静地品尝着这一道很多面包店都有出售,却难以吃到满意的味道的甜品。也许傅兰迪得对,她对很多事情持非黑即白的观念,但实际上有时候需要以灰色的手段来处理。如果傅兰迪能保证她的安全,她的确是能借助这个机会尝试克服自己对薛晓露以及她所带来的恐惧,也能借此试探钟潮生的心……可这么做,会不会显得太卑劣了?
“……我总觉得……用这样的方法去试探人心,好像不太好……”莫长川低声嗫嚅。
傅兰迪啜了一口冰咖啡,徐徐道:“如果你把它看成是帮我这个忙无意中附带的作用,也许你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莫长川的性格他实在太了解了,也许是她太就经历了那些伤痛,她对事情的判断总是黑白分明,而且一旦她把事情定性为黑,她就总会觉得带来的后果一定是负面的,如果她获得的结果是“黑”的那一面,她就会为此而纠结负疚——这也是造成她患上抑郁症的原因之一。
“长川,这世上有千万种人,看待或处理事情的方法就会有千万种。所以你可以尝试着去换一种态度,这样活着会轻松一些。”莫长川想起顾诗涵给她做心理治疗时曾经过的话,似乎的就是现在的这种情况。其实换个角度想,如果她真的试探到了钟的心,对方有意,她也许就有争取他的希望;对方无心,她也就可以服自己彻底放弃。无论最后如何,最坏的结果与现在也无异,尝试一下也好让自己弄得清楚明白些,不用老是躲在房间里胡思乱想。
“嗯……我想……可以试试……”莫长川僵硬地点零头,“不过!一旦我发现不妥,我会随时要求终止咱们的婚约!这是我第一次相信你,你可不能食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