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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顾君恩

    高迎祥闻报好悬没有从马上掉下来,他稳定了一下情绪,立刻催马赶奔前面。各家头领也纷纷跟随。当众人来到车厢峡的前头时,发现前面果然有无数大石堵住了车厢峡的山道。

    要放在平时,凭借数万儿郎,搬开这些石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现在大军冒雨走了十几天,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肚内无食,士卒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想要搬开这些石头根本不可能。

    望着被封的山口,不仅各家头领,连军兵都傻了。所有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就地卧倒一片。再看那些头领看张献忠的眼神,各个如刀似剑,仿佛要将张献忠立马碎尸当场。这些人都是杀人的祖宗,文化人几乎没有。

    张献忠感觉到所有人投向自己的目光,如芒在背。此时的他也是后悔莫及。

    高迎祥就地安营下寨,与众人讨论如何脱困。说实在的,这些人都有些绝望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默然不语。小曹操罗汝才也是一筹莫展,张献忠更是理屈词穷,无言以对。

    沉默了足足半个时辰,高迎祥突然想起什么,高声问道:“那个顾什么的还在不在啊?”

    手下人立刻明白高迎祥的意思,立刻去找顾君恩。过了好半天,这才找到这位顾先生。顾君恩来到大帐,众人一瞧,也是够惨的。

    顾君恩一身滋泥,好像个掉进泥塘的鸡,头发也好久没有梳理。眼窝深陷,目中满是血丝,一身疲惫,往日的气度消失殆尽。

    顾君恩强打精神,给高迎祥施礼:“在下见过闯王。”

    高迎祥见到顾君恩,一脸的不自然。要听顾君恩的,哪里有今日的身逢绝地。高迎祥干咳了几声,说道:“顾先生,但不知您现在有没有办法让大家脱困啊?”

    顾君恩想了想说道:“我有办法。”

    顾君恩的声音不高,但在大帐之中不亚如一个霹雷。

    高迎祥精神一震,圆睁虎目说道:“什么办法?”

    顾君恩说道:“顾某不才,愿意前往明军大营,游说陈奇瑜,放我等一条生路。”

    高迎祥摇了摇头:“我们已经穷途末路,陈奇瑜岂能放过我等。”

    沉默半天的张献忠鼻子一哼:“顾先生,想要让陈奇瑜放过我等,恐怕你是痴人说梦。”

    顾君恩淡然一笑:“闯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即便我顾君恩不能完成使命,对于我军也没有什么损失,大不了舍弃我自己的一百多斤而已。但一旦我说服陈奇瑜,我军便有一线生机。离开这车厢峡,官军再无剿灭义军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而且,我料那陈奇瑜与洪承畴不同,此人贪婪无度,凭顾某三寸不烂之舌,相信一定能够说服他。”

    高迎祥及众人觉得顾君恩说得在理,便答应了顾君恩的请求。

    高迎祥命人将全军所有剩下的珠宝全部收集起来,装在一辆马车上,派十几个人陪同顾君恩退出车厢峡,够奔陈奇瑜的大营。

    此时的陈奇瑜十分地兴奋,他时时刻刻都在核计:“早年间,无论是洪承畴还是曹文诏追得义军满世界跑,杀了神一元、神一魁兄弟、王嘉胤、王自用等数不清的起义军首领,但最终没有能全歼贼寇。逆贼如星星之火,总是无法扑灭。可现在不同了,在我陈奇瑜的指挥下,贼兵居然误入车厢峡,前有大石拦路,后有大兵堵截,义军插翅难飞,全歼就在当下。如果剿灭了这伙贼寇,中原大定,我陈奇瑜必定首功一件。什么洪承畴、张凤翼、曹文诏,统统要靠边站。将来我入京述职,入阁拜相指日可待。”

    陈奇瑜将义军被困车厢峡的事情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报到了京师。崇祯皇帝接到奏章,激动地手直抖。

    张凤翼赶紧拍马屁道:“陈奇瑜奇功一件,中原大定,指日可待。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崇祯皇帝激动了好半天,传下诏旨:“庆功三天!”

    京师里热闹了整整三日,文武百官皆弹冠相庆。不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陈奇瑜正在自己的军营议事,商议如何对付被困的义军。虽然义军被困已成事实,但官军目前人马并不多,只有两万多人。河南与四川、湖北三省人马都在各个交通要隘把守,故此陈奇瑜想要立刻歼灭义军,还不能够。

    “报!启禀总督大人,营门外有人求见?”

    陈奇瑜一愣:“何人求见?”

    探报说道:“此人说他叫顾君恩,看样子像个书生。”

    陈奇瑜看了看周围众人,问道:“诸公以为,本督见还是不见?”

    陕西巡抚练国事说道:“总督大人,这顾君恩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如杀了,以绝后患。”

    陈奇瑜摇了摇头:“练大人此言差矣!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何况我听闻,来的是一介书生。还是见见再说吧。不过,既然见,我也要让他见识一下我大明的军威。”

    陈奇瑜吩咐中军官,让他如此这般。

    过了好一会儿,顾君恩才进入明军大营。再看从营门口一直到中军大帐,站着两列军兵。这些军兵一个个膀大腰圆,肚大腰憨,拧眉立目,好像欠了半年的军饷还没有发似的。他们用刀架起一个胡同,刀刃向着营门的方向,位置大概在普通人的脖子附近。

    顾君恩一见毫无惧色,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他大步向前,向着雪亮的锋刃迎了过去。

    这些凝眉瞪眼的兵士见顾君恩毫不畏惧,迎着刀锋就过来了,倒是把他们吓了一跳。他们纷纷撤去钢刀,顾君恩顺利地走入了大帐。

    顾君恩一见陈奇瑜,只是拱了拱手:“不才顾君恩,见过总督大人。”

    陈奇瑜见顾君恩不避刀剑,且与自己施礼时,气度优雅,毫无惊慌失措之感,心中很是佩服。

    “顾先生,不知你到本督的大营,所为何事啊?”

    顾君恩朗声答道:“顾某奉我家闯王之命,前来投降。”

    陈奇瑜有所预料,但他亲耳听到,还是吃了一惊。过了半晌,陈奇瑜手捻胡须说道:“顾先生,你等屡次诈降,屡次叛反。我怎么会相信你呢?”

    顾君恩故作惊讶说道:“我们何时屡次诈降,屡次叛反?”

    陈奇瑜见顾君恩明知故问,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扑哧一声笑了:“顾先生,看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难道不知神一魁、不沾泥等人降而复反的事吗?远的不说,黄河岸,你们已经要求投降了,可最后还是借黄河冰封逃离。如此出尔反尔,我岂能相信?”

    顾君恩摇了摇头:“总督大人说得不对。昔日神一魁、不沾泥叛反,那是洪承畴杀人在先。他不容义军活着。贺人龙奉洪承畴之命,剿杀我三百头领,恐怕陈大人不会不知吧。再说黄河岸,我军确实是想投诚,奈何河南巡抚元默他不同意啊!他不同意,还想把我等全部杀了,您说我们能投降吗?”

    陈奇瑜眯缝着眼睛,上下大量顾君恩:“那先生你就这么相信本督,不会杀你们吗?”

    顾君恩朗声说道:“陈大人与洪承畴不同。您礼贤下士,厚待百姓。前不久,您不是上书朝廷,免了陕西及延绥一带的税收吗?陕西、山西两省的百姓哪个不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陈奇瑜撇了撇嘴:“顾先生,你大可不必在此给本督戴高帽。说实话,你们已经被困车厢峡,只要本督一声令下,你们就会全军覆没,再无生还的可能。”

    顾君恩点了点头:“总督大人说得极是。我军已经被陈大人的军队团团包围在车厢峡,想要出去势比登山。但大人想过没有,即便灭了车厢峡的义军,陕西、山西、河南、四川、两湖、两广,甚至是福建一带,会有更多的义军揭竿而起。朝廷自天启年就与后金交手,征战多年,伤兵损将,靡费钱粮无数。倘若陈大人招降了我们,我代替我家闯王可以向陈大人保证,我们一定安心回家务农,再不惹是生非。只有中原大定,官军才能安心抵御外敌。”

    陈奇瑜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陕西巡抚练国事见陈奇瑜的心里有活动的意思,急忙大声说道:“来人,将此人拉出去给我砍了!”

    几个帐前武士立刻上前就要捆绑顾君恩。陈奇瑜脸色一沉:“住手!本督还未发话,何人胆敢造次!”

    练国事上前说道:“总督大人,这贼兵反复无常,切莫相信。依下官之见,还是杀了这个狂徒。”

    陈奇瑜轻轻帅位,在大帐里来回踱着步子。他很犹豫,顾君恩说得在理,如果将这支军队收降,其他各省的起义军也许真的会纷纷效仿,放下刀枪,做一个安善良民。但练国事说得也对,义军反复无常,一旦叛反,再想剿灭万万不能。

    练国事见陈奇瑜一直走溜,始终拿不定主意,再次谏言:“总督大人,我军只有两万多人,贼兵有四万之众,如果放走,我们休想再捉拿。总督大人千万不要听信这贼子之言,一旦有变,悔之晚矣!”

    顾君恩一笑:“既然练大人这么不相信我。不如我们立下君子约定。我们先把兵刃交付明军大营,然后再空手投降如何?”

    陈奇瑜闻言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顾君恩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陈奇瑜回到自己帅案前,他一拍帅案,大声说道:“就这么办!”

    顾君恩再次拱手说道:“顾某不才,此次还带了一些东西,权当是投诚的见面礼。”

    陈奇瑜没有敢让他当众打开,吩咐人将礼物放入自己的寝帐。

    顾君恩走后,练国事急了:“总督大人,如果贼兵叛反,陛下怪罪下来,何人能够承担?”

    陈奇瑜不耐烦地说道:“出了事,本督一力承担。”说罢,一甩袖子,回自己的寝帐看礼物去了。

    练国事气得浑身栗抖,此时的他也有些不冷静。练国事觉得:“既然你说承担,到时候出了事,和我练国事没有关系。”故此,练国事想着看哈哈笑,却没有立刻修书给洪承畴和崇祯皇帝。

    再说顾君恩,回到车厢峡,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禀报给了高迎祥。高迎祥很高兴,但对于先交兵刃这件事不太放心。

    “如果官军收了兵刃,杀了我们该怎么办?”

    顾君恩一笑:“反正都是一死,何必担心。”

    高迎祥命人将兵刃先送到陈奇瑜的大营,随后带兵离开车厢峡。高迎祥等人做得很像样,他们快要到官军大营的时候,便早早下了马。所有将令与军兵都没有带兵刃,步行进入陈奇瑜的大营。

    陈奇瑜站在营门口,望着无边无际的义军,心中感慨:“这是花了多长时间,才将这伙贼兵给彻底降服啊!”

    高迎祥等人来到陈奇瑜的面前,全部跪倒,痛哭流涕,口中皆称有罪。

    陈奇瑜为表示诚意,将高迎祥等人迎入官军大营,并设宴款待。设宴之后,陈奇瑜命人将义军打散,每一百人派一个安抚官,护送这些人回奔自己的原籍故土。此外,陈奇瑜为防止洪承畴及手下截杀这些义军,坏了自己的谋划,陈奇瑜发布檄文,命义军经过的州城府县必须放行,并提供粮草。

    此事传到洪承畴的耳朵里,洪承畴冷笑说道:“陈奇瑜这是死催的。本来奇功一件,高官厚禄、封妻荫子,现在却要献上自己的项上人头。蠢才!”

    高迎祥等人还真对得起陈奇瑜,大兵刚刚过了车厢峡,便杀了安抚官。高迎祥命手下人攻打凤翔县。可是义军没有兵刃,也没有工程的必要工具,便哄骗凤翔县的守军。

    陈奇瑜傻,可不代表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傻,这凤翔的知县孙鹏就很聪明。他谎称城门用黄土已经封死,只能用土筐一个一个往上拉。

    义军思虑再三,决定先上去看看。这上一个,就被杀一个,当杀到三十六个人的时候,义军也回过味儿了。

    高迎祥命人攻城,攻了半天,损兵折将,却连城头的边都没有摸到。

    高迎祥只得移兵宝鸡。这宝鸡的知县李嘉彦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全力组织官军守城,高迎祥攻了数次,也未能攻下宝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