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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战争还是和平?(四)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战争还是和平?(四)

    尽管普西多尔在第一次和谈中就拂袖而去,但是曾华却不以为忤,依然热情招待普西多尔,不但好吃好喝地款待着,而且有什么活动也拉着这位波斯和谈使者,满悉万斤城的四处乱跑,甚至出城打猎这等好事也会拉上普西多尔。

    普西多尔看着这位北府大将军兴致勃勃地在悉万斤城进行自助游一般,心里满是问号。这位北府大将军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他怎么这么沉得住气,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难道他吃定我们波斯帝国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普西多尔对北府人的兵力部署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已经非常确定,北府人的主力军队全部驻扎在河中地区,在外围活动的应该多是些骑兵部队,而且从各种迹象来看,这些骑兵的主力也没有放在西边,而是放在了东边的天竺和南边的吐火罗,在呼罗珊以东活动的北府骑兵应该多是些骚扰牵制兵力,看来这位北府大将军没有和波斯帝国决一死战的打算。

    普西多尔在仔细地推敲着自己的猜测。北府人虽然有三十多万之众,而且已经以河中做为前进的基地和跳板,但是他还是没有和波斯帝国进行决战的资本。往东就是呼罗珊行省,那里已经是波斯帝国的疆域和本土了。波斯帝国在那里经营了上百年,如果北府人在初冬趁着卑斯支大败时入侵空虚的呼罗珊行省,说不定还能占到大便宜。但是北府却突然停止了前进,在河中和吐火罗停了下来,白白丧失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不过普西多尔觉得北府人停止向西前进的脚步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一旦继续前进,将会遭到波斯帝国倾全国之力的反击,而北府人后面还隔着一个混乱不堪的河中地区,说不定还要把再后面新收不久的西域也要算上,可以说是战线、后勤拉得是万里之遥,不管北府人有什么样的妙计良策能减少对后方粮草供给的需求,但是这种势态却是极度危险的,一旦战败,河中可能尽失,波斯帝国的军队甚至乘胜东进,直逼西域城下。

    虽然北府人不想和波斯人打仗了,可是这位北府大将军为什么如此地镇静和淡然,为什么会对和谈如此的忽视?他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普西多尔想来想去,心里总是不踏实,但是他已经确认北府人不会与波斯帝国大动干戈,而且天气已经寒冷,大地酷寒刺骨,大队人马无法正常行动,普西多尔只好强打着精神,接受曾华的邀请,四处活动。

    这天,普西多尔又无可奈何地被曾华拉了出来,参加悉万斤城大云光明寺重修完工典礼。

    曾华一边将摩尼教数百德高望重的学者搜刮一空,尽数东送,一边拨出大量人力物力在一片废墟上修缮大云光明寺。不过这种修缮不是完全修复,而只是修复了原址的一半,其余地盘全部被清理后划为广场。而且按照曾华的命令,一堵被大火烧毁熏黑的残墙却被留在了原址上,也就是在重修的大云光明寺的侧面广场上。

    普西多尔看着这堵与焕然一新的大云光明寺形成鲜明对比的残墙,还有前面的那块石碑,心里甚是堵得慌。因为他知道这块碑上写得是什么!这块碑用华夏文和波斯文详细地叙述了波斯帝国呼罗珊行省总督卑斯支皇子是如何烧毁大云光明寺,如何屠杀了数万摩尼教徒,而北府人又是如何修复了这座摩尼教寺庙,如何迁回了上千名摩尼教僧侣。

    普西多尔面露微笑和曾华等众多北府官员、将领以及河中民众一起观摩了摩尼教僧侣们隆重地举行摩尼教仪式。看着这些僧侣一脸的兴高采烈,满含热泪的双目透出一种苦尽甘来的欣慰,普西多尔却在心里暗暗苦笑,这些摩尼教僧侣,上没有博古通今的渊博学识,够不上东迁的资格,下没有传播福音,广收信徒的能力,除了能自己苦修之外,对摩尼教的传播没有一点用处。北府人把这些人从河中各地汇集一地,即可以将摩尼教“圈禁封杀”,又能博得好名声,真是一石数鸟啊。

    普西多尔转过头去看看四周围观的悉万斤民众,看着他们脸上的无奈和冷漠,心里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正的摩尼教徒早就逃离了河中地区,剩下的民众早就打定主意在北府人的“怜悯”中乞活,又怎么敢冒着“危险”去信奉摩尼教,参拜大云光明寺呢?或许数十年以后,这座寺庙就会成为历史中的博物馆吧,作用也就雷同与那堵残墙和石碑了。

    不知是故意安排的,在大云光明寺热闹非凡地庆祝重修完工之后的十几天,悉万斤城无声无息地多了六座圣教寺庙,当二月初二,圣教盛大的圣主诞辰节来临时,悉万斤城和普西多尔看着黑压压跪在圣教寺庙外面的北府人,听着那如风如潮的歌颂声,突然发现,悉万斤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笼上了一层浓厚的圣教氛围。

    随着圣主诞辰节过后,天气慢慢地变得暖和起来,普西多尔也曾经主动和曾华举行过三次会谈,但是双方的差距太大,而且都不肯让步,结果依然是不欢而散,毫无成效。曾华依然没有把和谈放在心上的模样,趁着春暖花开的季节四处“晃荡”,而普西多尔也随着接到呼罗珊行省的来信变得平和起来,也越来越有耐心与曾华“纠缠”下去。

    过了三月份,河中地区已经变得暖和起来。悉万斤城与异世中的北京纬度差不多,而且由于周围环境的问题,年平均气温要比中国河北地区高一些。冬麦要开始迅速成长了,啃了一冬“干粮”的牛羊要补膘了,所以这个时候的河中地区开始进入到繁忙的农耕畜牧季节了。

    而随着天气的暖和,普西多尔发现从东边源源不断地涌来了数以万计的牧民,他们赶着云朵一样牛群羊群从伊列河流域涌过来。他们虽然一身的疲惫,牛羊身上也满是严酷寒冬留下的痕迹,但是牧民那高亢悠扬的歌声和牛羊那欢快起伏的叫声,显示了他们此时的心情。

    随着曾华一起出城迎接的普西多尔很快就明白了,这些恭恭敬敬向曾华弯腰施礼的牧民是真正的牧民,普西多尔甚至都能闻到他们身上那漠北草原和金山草原上特有的味道。这些人都是跟随曾华十余年的金山、五河诸部,他们根据曾华在前年颂布的命令而来的:凡各户长子以下诸子,不承父产,有自愿西迁者,配两倍永业牧场及其余足额赋税牧场,并有官府出资购牛羊配之。

    根据北府在太和元年通过的《家产继承法》,每家每户能够继承家中永业田地的只有一个儿子,一般默认为长子,也可以由家主父母指定的儿子。这个儿子可以继承耕种成熟的家中永业田,还能累加授得一部分永业田地(数量只有正常永业田地数量的三分之一),合加到家中永业田地中。其余的儿子却必须分家重新立户,重新由官府授予永业田,而这些新授的永业田一般都是荒地或者是新开拓土地,官府会提供耕牛、羊群、农具等物质,帮助新立户的百姓开荒。在过去的十余年中,北府利用这种授田方式,不但非常有效地打破了封建家族的形成,还迁徙了大量关联百姓回河北、河南地区,成了引导百姓大规模迁徙的有效手段。

    现在曾华又利用这种手段,将五河、金山地区最先跟随自己的敕勒、突厥、柔然、匈奴、鲜卑等部迁徙到伊宁河、河中地区,填补那里的真空。这些人几乎是和西征军从征府兵一起动作,但是远远落后于这些骑兵身后,终于在一年多后赶到同一个目的地。

    普西多尔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他只知道根据各种情况显示,伊宁河流域、碎叶川流域,以及一直到药杀水(今锡尔河)东岸广袤地区,除了已经降服北府的悦般人,其余的乌孙人、康居人、月氏人、塞种人恐怕有过半的人死于北府人西征的马蹄下,剩下的人只有两条路,一部分据说与北府有渊源的乌孙、月氏人降服北府人,融入北府人之中,其余逃得性命的康居、塞种人不是向西越过咸海逃去就是南下逃过河中地区,在吐火罗和辛头河地区与他们先行迁徙过来的族人汇合。

    而同样在河中地区,迫于北府的军威,数十万的粟特也纷纷南逃,把富庶的河中地区留给了北府人。北府人用马刀和强弓将这些地区清理一空,肯定是不会将这些富庶肥沃的田地草原荒废掉,一定会将这些土地交给他们信得过的自己人。从现在看来,北府大将军是打算把这些土地交给这些真正的牧民。

    接着跟随而来的是数万从沙州疏勒郡出葱岭的北府人,这些同样骑着马,赶着牛羊,拉着高车的北府人更像是一群耕地的农民,他们将接管河中地区的农耕田地。

    在迎接这些人的时候,普西多尔发现站在曾华旁边的一位将军情绪激动,不由感到万分奇怪,心里直犯嘀咕,难道这些新来的北府人跟这位帅的让人嫉妒的将军有关联?普西多尔多少蒙对了一点点,这些新迁来的数万北府百姓是鲜卑人,而且多是慕容鲜卑人。这些人在被分散到各州劳动改造了一番后,不但弃牧为耕,而且也已经融入到北府百姓当中去了。这次曾华专门颂发特赦令,免除近十万原慕容鲜卑人的罪责,正式成为平民,并从中选拔了数万人,将他们的永业田和赋税田改到新收复的河中地区,成为数十万西迁的北府百姓中的一支。看到这些旧故族人,慕容垂怎么会不激动呢?

    随着越来越多的北府西迁百姓到来,原本还荒寂的河中地区立即变得热闹起来。很快,一个个小城镇和教堂在绿洲、灌溉地被建立起来,这些西迁了一年多的北府百姓开始安下心来建设自己的家园。他们看到奔流的药杀水和乌浒水,看到被波斯、吐火罗战俘们好生整理修缮过的水利沟渠,看到同样被战俘平整过的良田,不由心情激动,这里将是他们新的家园。

    不过普西多尔却随着西迁牧民的数量越来越多而心情沉重起来。他知道游牧民族的威力,尤其是在北府这种怪物控制下的游牧民族,更是让人觉得畏惧。这些逐水草而居的牧民,会沿着草原向世界任何一个地方蔓延迁徙,而且这些有信仰、有装备的牧民摇身一变就是非常优秀的骑兵,那些正在吐火罗、锡斯坦和呼罗珊行省东部满世界乱跑的黑甲骑兵就是最好的例子。现在普西多尔非常担心这些牧民或者是骑兵会尾随已经西逃的康居、塞种人继续向西,越过咸海,占领哥拉斯米亚地区(今图兰平原)。

    普西多尔知道这个广袤的荒原位于帕亚提(今伊朗高原北部)以北,现在正是西徐亚人的地盘,但是普西多尔相信,西徐亚人就是和西逃的塞种、康居人加在一块也不是北府人的对手。到那个时候,失败的西徐亚人和塞种、康居人会往哪里跑?继续西逃,那就没有波斯帝国什么事,要是往南逃呢?想到这里,普西多尔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不过普西多尔刚把这个信息传递回波斯帝国,还没来得及得到国内的回信和指示,新的情况和事情打乱了普西多尔的和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