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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冀州风云(一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冀州风云(一

    燕国吴公垂娶段末柸女,生子令、宝。段氏才高性烈,自以贵姓,不尊事可足浑后,可足浑氏衔之。燕主俊素不快于垂,中常侍涅皓因希旨告段氏及吴国典书令辽东高弼为巫蛊,欲以连污垂。俊收段氏及弼下大长秋、延尉考验,段氏及弼志气确然,终无挠辞。掠治日急,垂愍之,私使人谓段氏曰:“人生会当一死,何堪楚毒如此!不若引服。”段氏叹曰:“吾岂爱死者耶!若自诬以恶逆,上辱祖宗,下累于王,固不为也!”辩答益明,故垂得免祸,而段氏竟死于狱中。出垂为冀州刺史,镇冀北。垂以段氏女弟为继室;足浑氏黜之,以其妹长安君妻垂;垂不悦,由是益恶之。

    ---引言摘述

    相对于西域的风起云涌,北府就显得沉寂很多。除了凉州和关陇往西边调运粮草军械显得忙碌之外,其余方面就显得太安静了。也许是西征军采用了牛羊迁徙和就地补给的方式,对后勤补给的需要大大减弱,除了从凉、秦、雍州官仓中调集面粉茶叶之外,更多的是调集运输箭矢、刀枪等军械物资,所以根本没有影响百姓们的日常生活。

    而且这次西征在声势上也不同与往常的各项战事。以前只要有一个胜仗邸报就会铺天盖地地宣传,生怕天下任不知道北府军的厉害。而这次除了升平元年对西域诸国和乌孙大肆笔伐鞭挞之外,整整一年多竟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就是连大将军率领西征军攻克车师和高昌也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现在北府百姓只能从邸报上知道西征军正在同龟兹、乌孙联军对峙,整个战役胜败未定。

    在这种刻意封锁消息的情况下,北府百姓虽然感到有些惊奇但还是依然安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毕竟西域太遥远了。除了担心出征子弟的安危和购买的西征债券是否能兑现之外,大部分北府百姓就只是在私下议论一下,或者猜测朦想一把,北府军以往的胜利记录让他们有足够的信心去相信,西征虽然是艰苦漫长的,但是胜利是必然的。

    不过在有些人眼里,北府这些不同寻常的举动说明了另外的一些问题,他们从蛛丝马迹中发掘出更深层次的问题。江左朝廷已经有人开始嗤笑北府军,为利而战,必无好结果。

    马蹄和独特地铜铃声依然在长安西门大道上响起,路边的军民都知道这是从凉州过来的西征军报,于是纷纷让开这些背负三支红色小令箭的骑兵,让他们疾驶到三台阁台的枢密院门口。

    到了枢密院门口,传令骑兵翻身下马,疾步走进枢密院大门。在验过号牌后由几个卫兵的带领,转了几个弯后就来到一个挂着军情司牌子的院子门口。

    在院子里,几个军官模样的人细心地检查了传令骑兵的号牌和“证件”,然后又细心地检查了传令骑兵交出的木制长圆筒,主要是检查整个木筒和开口上面的封签是不是完好无损。在检查完毕之后,立即开出一张盖有枢密院军情司大印的签收单给传令骑兵,让他们回去交差。

    而长圆木筒被军情司的军官送到院子深处的一座大宅子里,这里戒备森严,任何一名进出的人员都必须检查号牌和北府特有的“证件”。

    到了宅子里面,封签被小心地打开,木筒里面的文件被取了出来。几个文人模样的军情司人员展开被曲卷成筒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不过看上去不知所云,前言不搭后语,比天书还要难懂。

    只见那几个军情司人员将这份文件按页分成几份,各自拿着,然后对照刚刚拿出来的一本小册子,一边对照一边在一张白纸上将翻译过来的密文誊写出来。最后汇总由一名头领模样的人校对一遍,最后将这些机密文件装在一个纸制的袋子里,打好封签匆匆地走出大宅子,向正院走去。

    几经转手,这份机密军情被送到三台的阁台议事堂。

    王猛、笮朴和冯越、荀羡、李存、彭休带着几个秘书正在处理一大堆的军国重事,这些事情都是各司决定不了,必须由六人拍板决定的重大事情。

    这间可以称作是北府心脏的房间里非常的安静,这是因为外面有数层森严的戒备保护,就是在阁台内部进出的人员都无法靠近这里。阁台和章台、宪台不一样,没有高大雄伟的大会堂,全是由楼阁院台组成的一个大建筑群。而议事堂是这个庞大建筑群最中心,位于中间高台上。

    这是一间非常素雅的房间,没有修饰斯文的书架和古玩,只有几个大柜子靠墙摆设,还有几张书桌有次序的摆在那里。

    正中间是两张黄花梨木大书桌,王猛和笮朴坐在后面,左右两边也各有两张黄花梨木大书桌,冯越、荀羡、李存、彭休分别坐在后面。他们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码在书桌左边的文件。他们看完之后都会用毛笔在文件书卷上写下自己的意见,有时候对于让人犹豫不决的事情他们会互相轻声讨论一下,甚至会招呼一边的秘书将相关的资料找来,然后大家一起讨论确定意见。

    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大多数时间六人都是很安静地将各自的文件书卷查阅批示后放到右边,而六人的首席秘书会将这六人批阅的文件书卷分门别类发给坐在下首右边的秘书们,而这些文件书卷由他们整理好,然后再分发给各司执行。在适当的时候,首席秘书们从下首左边的秘书们那里将整理好的待处理文件书卷补充到六人书桌的左边。冯越、荀羡、李存、彭休四人各自分管着几个部门,而王猛、笮朴则管着总枢,所以他们批阅的文件也各自有不同的规定。

    不过中间有时会有王猛、笮朴的首席秘书将冯越、荀羡、李存、彭休也无法决定的文件汇总到正中间两张书桌上,而王猛、笮朴也会立即拿着这些文件或和众人讨论一番,或者两人私下讨论一番,然后签批发还回来。

    整个过程非常有序而安静,使得这个只有十几任的议事堂一点都不像是处理军国重事的机枢重地,反而像是一个正在沉心研学的书屋。灿烂的阳光从装有“北府琉璃”的雕花窗户里照进来,让整个议事堂显得亮堂,而屋子中间唯一算得上是装饰的三块黑色木匾在阳光中也发出一种令人沉思的柔光,上面的几个红色大字在柔光里肃整端正。左边冯越、荀羡两人后面是“足食”,右边李存、彭休两人后面是“足兵”,而王猛、笮朴两人身后的正面木匾上是“民信”二字,每个木匾落款都不一样,分别是王羲之、谢安和王猛。

    “大将军已经占据西域天山南道,剩下一个乌孙只是残喘偷生而已。”王猛拿着那份刚才送来的机密军情,上面被军务秘书加了一个红标签,所以被首席秘书放到了最上面。

    笮朴闻言放下手里的笔,伸手接过王猛递过来的军情,大略看了一下后说道:“乌孙国素以畜牧为主,耕作为辅,虽然强盛但是却没有什么粮食储备,大将军围上他们一个冬天,足以饿死他们一半人。”

    王猛淡然一笑,对笮朴的“狠毒”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说道:“现在西域最重要的是稳定和治理。大将军将其分为州郡,看来是准备长期占据下去了。”

    “西域是个好地方。而且北与漠北接壤,东与凉州、青海、匹播相连,它怎么能逃出我北府的手心。只要占据这里,进可以出两河、天竺,退可以屏蔽凉州。只是前几年要乱上一阵子,毕竟那里不比西羌漠北,有自己的民族和国家。不过现在有二十多万北府大军,杀也能把那些西域蛮子杀光了。”笮朴最后杀气腾腾地说道。

    “哈哈,难怪大将军不让素常兄随军主持西域。”王猛难得开玩笑道。

    笮朴嗤然一笑,转过头指着王猛道:“恐怕景略兄过去了杀得人不会比我少。”

    两人笑了一阵,而冯越四人在下面搓着手听了一会,这时冯越开口道:“按照安排,西域诸国的王室贵族会暂时停留在姑臧城,估计想到长安来还得等大将军一起。”

    “是的,他们要是到了长安来,什么都露陷了。景略兄,你说这次会网着几条鱼?”笮朴接完话后谦虚地问道,虽然他擅于计谋,但是大局上的战略观还是不如王猛。听到笮朴如此问,冯越四人都凝神倾听。

    “不好说,但是我们这次最大的目标是燕国。只是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发力,魏国那里顶不顶得住。根据最新的情报,燕国现在正在纠集辽东各族兵马,磨刀霍霍准备第二次讨伐高句丽,据说燕王慕容俊不但要灭了高句丽,还准备连南边的百济、任那和新罗一块收拾了。燕国如此大动作,让任看不透。”王猛点头抚着胡子说道。

    “慕容家人才辈出,慕容恪、慕容垂都是难得的国才,要不是我们当年一棍子敲在他们的脊梁骨上,说不得他们已经占据中原了。大将军真是谋略深远,你看慕容家在那么艰苦的环境还逆势而上,现在几乎恢复了三分之二的元气,真是了不得。”荀羡接言道。荀羡是个很独特的人,同做为江左过来的人,荀羡才干不在车胤、毛穆之之下,但是在北府的名望却远逊于这二人,现在恭据北府参知政事这个重要的实权官位,有点战战兢兢。不过王猛、笮朴却明白曾华的意思,给了荀羡足够的权限和尊重。

    荀羡的话得到了王猛和笮朴等人的赞同,其中笮朴开口道:“的确,魏王冉闵绝世勇猛加上我北府的鼎力襄助,这才堪堪挡住了慕容家的脚步。只是最近魏国内部也是暗潮汹涌,令人担忧。”

    “祸起萧墙,魏王一时英雄,但是他的两个儿子却实在太无能了。尤其是那个平原公冉操,不但无术还暴戾昏庸,据闻跟燕国来往密切,真是令人担忧。我们暗中提醒过魏王,只是他过于庇护其子了,看到冉操被他严惩一顿后收敛不少,还以为他的那个儿子改邪归正了。他也不想想,以冉操以前的德行,突然转好,定有不轨。”彭休恨恨地说道。

    王猛深有感触道:“的确是,据说冉操现在百般讨巧,重新得魏王的信任,这恐怕有高人在后面指点。不过这是魏王的私事,我们不便深涉,要不然反而影响了我们两家的情义。”

    说了一会,六人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一直在一边等候的王猛首席秘书廖迁看到这个机会,连忙递上一封书信道:“回诸位大人,这是军政司转来的书信,那边处理不了,只好请诸位大人定夺。”

    王猛接过来一看,只见这是一封没有封口的书信,信皮上写道:“致大将军府拙荆范氏启,落款却是“北府葱岭南道行军总管曾缄”。

    看到王猛等人有些不解,廖迁连忙解释道:“回两位大人,西征誓师时大将军不是严令过,为了保守军机秘密,所有西征军家书必须由书记官检查,不得涉及行军、目标、所在、战果等军机。大将军以身作则,书信也不缄口,交由中军书记官查阅。书记官不敢查阅,只得打封送到军政司,军政司也做不了主,只得转到两位大人这里。”

    听到这么一番解释,王猛不由噗哧一笑:“这可为难梁从正这个老书记官了。他是从沮中就跟随大将军的老人,对大将军敬如神人,你叫他去看大将军给夫人的书信,还不如杀了他,干脆就踢到我们这了。”

    听到这里,众人也都明白什么意思了,不由地都相视一笑。

    梁定梁从正是大将军府军政司监事,管着全军的书记官和“政治思想教育工作”,检查军中家书正是他的职责,不过对于曾华的书信,打死他也不敢看。

    “从正太小心了。你看大将军故意落款葱岭南道行军总管,就是表示自己是西征军将士一员。这样吧,景略兄,我们俩就担起这个责任,过目一下就算了。”笮朴皱着眉头道。

    王猛点点头会意道:“最近大将军事情很多,吴郡夫人(范敏受江左封号就邑吴郡)忙得不可开交,不要让她因为书信这点小事而担忧大将军。”

    说罢后,王猛取出书信,匆匆看了一眼,而笮朴接了过来,也是匆匆看了一眼,然后放回信封里,交给廖迁道:“立即送到大将军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