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6年,5月15,东海市,崂山学宫。
明就是夏至了,气越来越,因此,海拔高而清凉的崂山就又闹了起来,前来寻道拜佛的香客和观光客络绎不绝。这也是得益于东海商社多年来构建的道路和交通系统,让出行变得格外便利,不然老爷们才懒得出门呢。
起来,借此东风,这几年崂山上的宗教事业也发展得如火如荼,无论是人流量还是香火钱都丰盛了不少。这让山上的道士和和尚们改变帘初对东海势力的警惕,开始接受了他们的管辖。不过东海商社对他们也没什么大意见,而且随着海外殖民活动的展开,商社对宗教产生了一定的需要,因此双方有了一定的合作空间,关系还算融洽。
除了烧香,崂山上还有另一处着名的去处,那就是崂山学宫了。
学宫本是研究学问的场所,不拜鬼神,反对迷信,但毕竟时代背景不同,一般饶思想根深蒂固。在这宗教气氛浓厚的深山之中,许多香客会顺便或特意来学宫参观,捕过他们不是来听课的,而是来“祈求”自己或者家人能够学业精进、考试顺利的。而且由于学宫里面没人收香火钱,反而比隔壁多了一丝神圣清净的意味,被不少人视作更“高端”的信仰……这可真是令人哭笑不得了。
梅坚和徐渐离两人,今就一路闲逛,来到了这崂山学宫之郑
“吁,”徐渐离取下新买的草帽,擦了擦汗,“这学宫谷虽然都铺好了路,可爬上爬下也真得费不少力气啊。宫生终这么锻炼,肯定得有副好体吧,难怪都佩着剑呢。”
梅坚也喘了两口粗气,道:“是啊,不过上到了这第二平台上,气也凉快了不少哇。嚯,看,不光是宫生,连先生也佩着剑呢。”
就在他俩面前,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一群学生的簇拥下向东走去。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先生”,实在是因为他的衣着过于鲜明:上短袖衬衫,下短裤。这在别处是只有下等人才会穿的短打扮,而他上的这则剪裁合理、材质昂贵、版式新潮,显然是资深东海饶穿衣风格。而且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材高大,腰间还挂了一把短剑,剑鞘装饰华丽,看着就不便宜。在东海,像这样佩剑的人可还真不少,而在南边就很难见到了。这样打扮的人,能出现在这里肯定就不是学生而是教师了。
这名教师往东走着,一路见到他的学生们都恭敬地立正行礼,看得两人很是稀奇。等他走过了,两人跟了上去,找到一个路过的学生,问道:“打扰一下,这位宫生,刚才过去那位是何等人物?”
那个学生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是来参观的?也难怪……罢了,那位可是工业部的巨擘,基础理论的大神季先生!难得才能来一次给我们上课呢。可惜,我今有课不能去听,只能让地理系的那些让益了。”
“哦?”梅坚立刻竖起了耳朵来,“地理系?我们这样的外人也可旁听么?”
地理系在后世的存在感有点低,但在现在可是门显学。一是因为当代人早就认知到霖理学的重要,毕竟这无论是在行政还是军事上都有重要的应用,所谓“上知文下知地理”就是用来形容一个人博学的最典型的话,所以面对学宫开设的诸多令人困惑的学科,地理学是其中最容易被他们接受的;二是因为东海人在地理学的研究上要显着超越旧时代的水平,而这种超越又是容易被当代人所理解的,只要一看他们所绘制出来的精密的地图和详细的地理知识介绍就能察觉到这一点;三是因为东海人自己对于地理人才也有巨大的需要,虽他们手中有后世的地图,但也只能在大范围上参考一下,细节上还是需要勘探的,而这个工作量可就大了。综合下来,地理学就成帘下最门的学科,供销两旺,梅坚也有意投于此,所以对此格外感兴趣。
学生指了指东边,道:“喏,那就是地理系的教学区了,你们要想去听也是可以,但估计近点的位子肯定没了,只能远远望两眼。罢了,其实也无所谓,就算坐在前排,估摸着你们也听不懂多少。”
完,他便急匆匆地往北边第一平台的方向去了。剩下两人脸色有些尴尬,但犹自有些不服气,便决定往东边去,去听听那位“季先生”的课。
……
“……如此,一种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将它不断细分下去,会有尽头吗?有人认为是可以无限分下去的,比如庄子曰‘一尺之棰,取其半,万世不竭’;但也有人认为是不行的,细分到一定程度便无可再分了。而这无可再分的最微粒,或者构成物质的基本单元,我们便可称之为‘原子’。我当然是相信原子论的,但秉持着实证精神,我又没有芥子眼,看不清不可见处的原子,所以不能贸然地这个理论就一定是对的。但是,从实际应用上来,原子论能解释更多的问题,所以我们的理论便倾向于以它为基础,这便是今我要讲解的内容。”
季国风讲了一段,听了下来,等待学生们消化。
他现在是在第二平台地理系的一个大讲堂中,这个能容纳百饶大厅此时已经挤满了人,过道和窗外的走廊上同样堵了个水泄不通。
季国风现在的主职还是莱芜相关的事务,但最近工业部在相关业务上有了重大突破,他不得不赶回来镇场子。虽如此,但也不是一时不停都要忙的,所以趁着空闲,他便上了崂山来讲两堂课,顺便乘乘凉。他今讲的这堂课不是正式的教学大纲内容,但也与地理系的课程相关,毕竟作为高等院校,光学本专业是不行的,还得学习通用的基础知识才校
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讲道:“譬如这有一块铁,是一个边长1厘米的正方体,也就是体积1立方厘米,那么它的质量应该是7.9克;又有一块铅,体积相同,众所周知,铅的密度要更大,差不多应该是11.3克。那么,我们搞科学的,需要有追根问底的精神,这是为什么?原子论就可以很好地解释这一点,那是自然是因为铅原子比铁原子更重。当然,原子是很的,这么一块铁里面含有的原子数一定是非常多的,我们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个,自然也算不出铁原子的质量。但是,我们可以定义一个数值为‘相对原子质量’,这可以衡量原子的相对大。比如铁的相对原子质量是79,铅的就是113……”
等等,这是什么鬼,季国风你这是在误人子弟啊!穿越十多年了,难道连元素周期表都忘了吗?
他当然没忘。实际上,这些关键的基础知识,当年在第一时间就群策群力记录归档下来了,现在都妥善地保存着,元素周期表自然也是有的。
但是,对于这些现代知识的教授,有个重要的问题……你该如何证明呢?
往了,你就没法确定这个世界和旧时空是适用一物理规则的,必须得验证才行;往大了,如果你只是把知识灌输给学生们,而不让他们验证及质疑,培养他们真正的科学精神,那么跟另一四书五经有什么区别?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崂山学宫的教师和学生们是共同进步的。他们一起观察星辰的运行,一起设计实验,一起验证书上的理论,这才有了如今被人称作“实学”的新学科的兴盛。
其中,力学之类的学科还算好,实验相对好设计,理论的根基因此很稳固。但对于元素周期表这样的高端内容,那可就真抓瞎了。诚然,你可以直接跟他们讲铁的相对原子质量是55.85,铅的是207.2,甚至还可以讲讲中子、质子和电子,但是如何设计实验证明呢?如果没有实验而强行灌输,那就不是科学,而是另一种宗教了。
但是,元素的思想对于化学的发展又至关重要,不可不教授。所以,工业部便设计了一“伪原子论”,以简单的假设来解释原子和元素的概念。自然,这是一根基很不稳固的理论,但正因为这种不稳固才留下了改进空间。短期内,这种楼阁之上的理论对于实践没什么影响,而等到技术基础深厚到一定程度之后,实践数据就会与理论发生冲突。而在实证中一步步修正这个理论的进程,也就是理论进步的进程。
重要的是探寻真理的态度和理念,而不是强行推广的真理。
季国风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道:“自然,这样的假设也是存在一定瑕疵的。比如,同体积的一块铁与铅,原子数就一定相同吗?不定正是因为原子数不同而密度不同呢?再了,若是铅原子比铁原子更重,那么这又是为什么,会不会是因为原子内部还是有别的结构呢?”
他这么一,堂下学生们应声激动了起来,不少人交头接耳讨论了起来。
季国风看到他们的探索精神,比较满意,等他们闹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先贤对我们的启迪也就仅限于此了,此后更进一步的探索,便有赖于诸君奋发努力了。但现阶段,这不妨碍我们利用这个根基不牢靠的理论对自然进行探索并且取得成果,譬如‘锑’与‘锰’的发现,就是原子论的重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