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府清澜苑――
床畔之上躺着一对夫妇,两人皆是昏迷不醒,面色却没有一丝苍白,反倒是和正常,一般瞧不出异常。
燕苏眉头微皱,收回了自己的手,把独孤臣的胳膊放了下去。
房间里面此刻只有燕苏和顾彦南,碎月和小袖子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已经在府内带着管家一起调查了。
“燕公子,查出来原因了吗?”
“是蛊毒,在蛊虫大典之上排名前三,名为夜蛊,这种蛊虫一旦入了人体,最后便会造成昏迷的假象,和睡蛊有些相像,但又不同,中蛊毒者一般会在三个时辰之内毒发,麻烦七皇子把那些侍卫都叫进来。”
顾彦南点头,“好。”
片刻之后,莫星河曾经吩咐过的三个侍卫一起进来,眸光都担忧地看向床上昏迷着的人。
燕苏眉头紧皱,转过了身子,“说一下,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发现的时候有没有其他异常情况?”
“我们今日过来叫人的时候,家主和夫人说是在房间里商讨事情,让我们稍等片刻,我们就一直在外面等着,大约等了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里面还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我们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
“对,我们几个重复性敲门,但是房内一直没有什么反应,我们这才破门而入。”
“燕公子,家主现在怎么样?昏迷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主院的卧室之外,一群刚刚召回的下人们围作一团,七脚八舌的讨论着,最里面的只是莫星河一开始被叫去行人的侍卫。
那些侍卫都是独孤臣身边比较信任的人,所以被安排给了莫星河,他们说的话,可信度还是很大的。
“那除了这些之外呢?你们就没有其他的发现?”
那三个侍卫纷纷摇了摇头,“我们三个进来之后发现家主和夫人昏迷,第一时间就是检查房间内的一切,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我们这才赶紧出去通知管家。”
没发现人?怎么可能?
他们刚来的时候,房间内的二人还是清醒着的,可是他们在外面等了那么久,这其中房间真的没有任何一丝动静,如果真的有人动手的话,这房间算是一个密室,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然而,眼下想要从三个人这里再得到一些其他的消息,已经不可能了,燕苏只能作罢。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三人离开之后,顾彦南眼神有些微沉,“燕公子,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救他们二人的命,这个蛊虫,能不能解?”
燕苏摇头,“我解不开。”
顾彦南脸色顿时一白,“那怎么办?如今皇婶婶和万兰都不在,我们的希望只能放在你身上了。”
燕苏蹙眉。
他知道。
莫星河和万兰或许还有法子,可是他们两个现在完全不能打扰。
“燕公子,我们暂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抑制住蛊毒,等到皇婶婶和万公子两个人去除冰蛊之后再来研究你说的那什么蛊毒。”
燕苏摇头,“来不及了。”
“夜蛊一旦进入人体,这三个小时之内就会发作,如果不能够在三个小时之内解蛊的话,中蛊之人就会双双殉命。”
顾彦南顿时急了,“那怎么办?”
“这蛊虫一定就是失踪的皖风索下的,肯定就是他干的,独孤臣都是因为帮了我们才会……不行,一定要救他。”
燕苏脸色发沉,“七皇子,我需要安静,麻烦您先带着人封锁整个府邸,之前一直没有出事,唯独今天,一定要彻查早出下蛊之人。”
顾彦南点头,“燕公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皖风索给搜出来的,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们。”
燕苏点头,“我会尽力的。”
顾彦南离开房间之后立刻就派人找来了管家,把整个府邸都围了起来。
此刻,莫星河的逍奇兵已经到了,还有顾染留在云顛城里面的一些人,把整个独孤府从内而外围成了一个铁桶。
所有的下人丫鬟全部都被抓到了属院里,顾彦南满身凌厉,看向了一旁的周管家,“管家,确定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周管家点头,“七皇子,如今所有的人都已经都在这里了,绝对没有漏网之鱼。”
顾彦南点头,“把今日新召回的下人,全部统一往下人分开。”
那管家一愣,随即猜测到了什么,看向一旁的小厮,“去我的房间,那我今日的花名册拿来。”
那小厮着急忙慌的就去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跑了一个来回,把那花名册递给了管家。
管家照着花名册上的名单开始分类。
危月只留了一半的人在主院,其余的人则是全部带到了莫星河现在所在的后院。
莫星河正在除蛊,不能遭到任何打扰,危月带着人把整个房间都围了起来,算是在外布了一层。
而院子里面,顾染一个人就抵得过千军万马。
房间之内,除蛊已经正式开始。
到那尖锐的引蛊银针入体的时候,莫星河敏锐的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变化,体内那一直沉睡着,如今刚刚想要露头的冰蛊开始逐渐的苏醒,莫星河浑身控制不住的一阵战栗。
万兰蹙眉,手下的动作都轻了一些,“还能扛吗?”
莫星河牵强的拉出了一抹微笑,“如今不过刚开始,若是连这点痛都扛不过去,那我们就不必再继续下去了。”
万兰眉头拧的死紧,手下的动作慢慢加重,随即又取了一根银针。
眨眼之间,莫星河身上的银针就已经有七八根,按照顺序排列了起来,依次插在了莫星河的背部。
原本冰冷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温度一般,从脚底到腿开始逐渐的温暖起来。
那种温暖不是人体内的正常温度,而是宛若沸腾的热水一般,灌的人极为不舒服,再加上那蛊虫移动,每动一分,莫星河便生不如死。
可如今还是前期,他们的除蛊不过刚刚开始。
为了不让门外的顾染担心,莫星河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瓣,生生是一丝痛苦都没有叫出来。
门外的顾染听不见,可不代表房间之内的万兰看不见。
莫星河那一张小脸之上布满了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坠,而她整张脸都苍白如纸,完全没有了一丝血色,可是那双翦水眸里面没有一丝混沌,清醒且坚定,看到万兰心口一滞。
或许他们两个在某一方面真的有很多相像的地方,比如在对自己事情的处理上,坚持的令人感觉可怕。
那一刻,万兰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我要开始引虫出体了,接下来的痛苦会比刚才强上十倍,你确定不需要改道?”
“你知道的,如果走原定道路,你的痛苦会减少至少十倍,这么高强度的痛苦,你怎么扛的过去?”
莫星河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瓣,“不需要。”
眼看着万兰迟迟不动手,莫星河急了,一双眸子泛着冰冷。
“下针!”
万兰手腕微闪。
莫星河抬头,小小的手腕似乎拥有祝以撼动天地的力量,一把就抓住了万兰。
“下针!”
“你再犹豫,我就要疼死了。”
万兰捏紧了手中的银针,深吸了一口气,“莫星河,你可真是我见过最倔强的一个人。”
话落,万兰抬手,落针,一系列动作做的淋漓尽致。
突如其来剧烈的疼痛,即便莫星河已经做好了防备,可当那疼痛来临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没忍住
“啊!”
女子极其压抑的痛呼声传出,立刻就被自己强势收了回去,可即便如此,依旧让门外的顾染脚下一个裂蹙。
顾染下意识的转身,一双桃花眼,想要透过门看到里面正在受苦的人,然然一扇门却隔绝了两个人之间的见面。
他死死捏紧了自己手中的拳头,一双桃花眼里面沉满了冰寒。
“啊!”
“啊!!!”
接下来的银针,每一针都落得无比凶险,万兰脊背上的汗已经湿透了衣服,趴着的莫星河此刻也好不到哪去,锦被都被汗湿,满头汗水宛若不要钱的往下掉。
她一张生的极为好看的红唇此刻已经被咬的鲜血淋漓,不忍直视。
万兰蹙眉,“你再咬下去,日后怕是要留疤的。”
莫星河心里清楚,可是她完全做不到,她要压抑痛苦,就需要有承载的物体。
“嗯!”
莫星河死死地扣住自己的掌心,可痛呼声还是从她的喉间溢了出来。
一声一声,把门外顾染叫的心乱如麻。
吱呀。
房门被推开,顾染一袭白衣,不染千尘,最终还是进了房间。
一看见他,莫星河下意识的蹙眉,“阿染,你……嘶……你出去……”
万兰是从头到尾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因为他此刻完全不能分神。
对于顾染的进入,他立刻做出了决定,“王爷竟然进来了,稍后不管我如何做,还请王爷不要做任何阻拦。”
顾染从看见莫星河的那一刹那都已经走不动路了。
莫星河此刻后背上插满了银针,一张俏脸苍白如纸,那张他最爱的红唇此刻被咬的鲜血淋漓,房间之内还泛着血腥味。
顾染能够想象,为了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她到底对自己有多狠。
一双桃花眼不可抑制的泛红,她死死地握紧拳头,半蹲在了莫星河的身边,把自己的手臂抬了出来,缓缓拉开了自己的长袍,递给了莫星河。
莫星河蹙眉,一双秀眉看着他,满脸写着不情愿。
“我不能感同身受,更不能代替你,所以,可以把你的痛苦分我一半吗?”
莫星河眼眸微闪,随后朝着他递过来的那只胳膊咬了过去。
唇瓣上的鲜血立刻划在了顾染白皙的胳膊上,每一滴都红得刺眼。
顾染而且自己的右手揉了揉莫星河头发,“不怕,有我在。”
万兰懒得去看这两个在撒狗粮的一对,手中的银针下的极快。
他一边下银针,另外一边却在取之前下的银针。
莫星河的体内宛若一个火炉,而另外一边,却像是冰天寒地一般,一冷一热交织,几乎快要吸干了莫星河所有的精力。
剧烈的疼痛让莫星河的五官都有一些变形,那极度忍耐的模样却在顾染的眼底深深地刻了形。
顾染从来不知道自己眼睁睁的看着的时候有多么的痛苦,如今他知道了。
院子外面,危月一张脸也黑沉到了底,死死地抱住自己腰间的长剑,连一眼都不敢往房间里面看。
莫星河一直都是坚强的,所有的痛苦都打碎牙齿活血吞,到底是有多痛,才会连她都无法忍耐。
一旁的小龙听的浑身都在颤抖,一双眼都红了起来,“你们家的小姐,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的痛苦?她明明还只是一个及笄之年的女子。”
危月眼眸中的心疼一闪而过,“因为她不是寻常女子,本就为天上翱翔的凤。”
“什么狗屁蛊虫!!差点要了侯爷的命,如今又要了小姐半条命,这种东西就应该灭绝,存活在世上就是一个祸害!”
“老大,要不是我现在打不过南疆,我真的想现在就灭了南疆!”
小龙的话,让危月眸子微闪,“南疆没有那么好对付,这么些年来,南疆一直和大陆保持友好关系,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管他什么理由!敢伤害我们家的人,我小龙第一个不放过他们!什么狗屁南疆,这个我记下了,等有朝一日我要是厉害了,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危月眸光划过一道冷然,“伤了我们的人,的确是要付出代价。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这厢,燕苏研究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大概有了一些想法,他便想着,如果能够见到伊拉南屿的话,应该就会有法子了。
而能够使唤的动伊拉南屿的,只有顾染。
所以,燕苏不敢耽误时间,急急忙忙的就跑来了后院。
燕苏一靠近院子就听到了房间内那压抑的痛呼声,他脚步顿时一滞,整个人都愣了半晌。
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我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几年的南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