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太阳光直射在茂盛碧绿的叶子上,叶子的阴影则投放到大热的脸庞,大热在睡觉,安详得像个孩子。不知道在睡梦里看见了什么妙不可言的情景,一道口水从嘴角蜿蜒流出,清晰可见。他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本书,是弗洛依德的《梦的解析》,大热出身文学院,在书籍方面那是涉猎古今中外。他就爱看杂七杂八的书,至于考研方面,却一点都不着急,他底子本来就很好,再加上某个导师的错爱,问题不大。
凉风习习,有鸟雀鸣叫,数十棵藤树交结生长在一起,正好搭成一顶帐篷般的所在,内设一石桌,两石椅,乃是阅读睡觉的绝佳场所。如果带上女朋友的话,连打野战的条件都具备了,当然,前提是双方都不能叫。一星期以来,大热每天都呆在这个地方,看书、胡思乱想、或者睡觉,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此地就是大热所在的大学校园中的一个小角落。
这是一所历史悠久,但名气似乎也被历史尘埃所掩盖住的大学。放暑假了,校园早不复平日的喧闹激情,好象一个宠爱不再的弃妇,落寞而冷清。
这段时间,大热父母打来好多次电话,说离考研还有几个月,不如回家复习去,家里条件齐备,吃喝都有人伺候,更重要的是大热以前青梅竹马的梅姐也回来了,她去年考研成绩十分风光,可以面授机宜,交流经验云云。
大热本来有点动心,特别是告别《大闹西游》、无处消遣后。可一听说梅姐要与他交流经验,他吓得马上就挂了电话。
梅姐是一个很标致的女孩子,年龄比大热小一岁,但因为某些称呼上的误差,大热便管她叫姐。虽然小一岁,但她却比大热早一年大学本科毕业,这没有什么希奇,小龙女与大热同届同班,可她今年才20岁,哎,人家都是天才,没办法。
大热与梅姐自小就玩在一块,定性为青梅竹马最符合不过。按照双方父母的心愿,那是要把两人培养成才子佳人式的一对模仿夫妻。那时侯,大热很喜欢和梅姐呆在一起,他早熟,读初一时就已经阅读了好几本yd的**了。而梅姐女大十八变后,出落得像一朵花,大热每次和她在一起都会兽血沸腾,经常有意无意地鉴别她的头发、摸她的手、搂她的腰、以及非常猥琐地偷看她胸围与内裤的花样颜色。梅姐对他也是情窦初开,常常很配合他的猥琐行为,例如偶尔身子会很自然靠过来、见到一只蚂蚁也吓得投怀送抱、最经典的是不穿上围、或者把双腿劈开劈大点等等……
一切都很美好,都按着童话般的结局发展着――直到眉姐上大学,直到她在大热面前眉飞色舞地谈论她的人生计划,她说她要在25岁的时候买一套180pf的3f2t、要在27岁的时候买一辆宝马、要在28岁的时候结婚,办一场永世难忘的大婚礼、要在30岁的时候生一个小孩――只生一个、小孩2岁就上幼儿园、4岁就上小学、钢琴班美术班舞蹈班等等全部要上……
她阐述这些的时候很幸福,也许她的潜台词是要大热做一号男主角,却浑然不知大热看她的时候,就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是的,眉姐是个很有计划性的人,对待事物十分严谨,房间每样东西放置的位置、每天要做的事情、每天穿的衣服搭配,都会安排得井井有条,一丝不苟,准确得像一台德国钟表。而大热呢?他吃完这顿饭后绝不会去想下一顿要吃些什么;他撒尿的地方可以是卫生间,可以是马路边,也可以在车上用一只矿泉水瓶或一只塑料袋子解决;对他而言,青菜豆腐和鲍鱼燕窝的最大区别就是,颜色不同。
两个生活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如何能长久地在一起?
大热发现这个问题后很恐慌:原来自己一直以为适合的却并不适合、一直以为不会变化的却发生了变化、一直以为是毕生所求的,原来只不过是年少无知。
大热曾经试探性地问她:“人生是充满偶然性的,如果你的这些计划无法完成那怎么办?”
梅姐很认真地想了一会才回答:“如果计划无法完成,我会很难过,但我同样会反思自己是否已全力以赴了?是否完全按照步骤去做了?如果有漏洞,我会花更多的心思去修补计划,使它更加完善。”
她的回答使大热抓狂,大热无法忍受自己的生活变成一本计划书,而自己,就是计划书上的一页页白纸黑字。对他而言,那样的人生和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毫无分别,也许那样很健康长寿、也许衣食无忧很舒适,但绝不快乐。
生活性格和人生追求上的差异最终导致两人关系迅速冷化,特别大热有意地选择了一间千里迢迢的大学后,两人相隔千山万水,联系都少了。其实梅姐对大热的感情并没有变,每次放假回家她都会找大热玩,当然,述说她的各种计划是免不了的,也更加详细,从大学4年每一年要阅读完多少本书,哪几本书,到大学期间要考多少个证,自修几门外语等等。
对于她这种传教士般的说教,大热非常非常不舒服,有时候甚至冒出把她痛扁一顿的念头。不厌其烦后,大热便开始害怕面对她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渐渐梅姐也察觉到他的冷淡,一阵难过之后,便知趣地很少找他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只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欢喜,远谈不上刻心铭骨,没有造成任何人心灵上的创伤。倒是大热父母十分热情,一有机会就撮合,这次叫大热回家,也是那意思。可大热早洞察了父母的“阴谋”,坚决不回家。
“香蕉你个包皮!猴子别走,吃我一抓!”
本来酣睡着的大热猛然跳起来,手舞足蹈地耍出一招“猴子偷桃”,抓下了两片树叶。他茫然四顾,才发现自己刚才只是做梦,梦到再上小花果山与猴子大战呢。
“哎,看来还是忘得不够彻底啊!”
大热有些唏嘘,看时候也差不多了,便收拾好书本回出租屋。
处理完各项生活琐事,大热坐到床上看电视,可这年头,电视机里能灌出水来,不是无病呻吟的爱情,就是面目全非的金大侠,要不就是哭哭啼啼死老爸的,一点营养都没有。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便盯到那台放置在旁边,已经用一块保护罩套住的《大闹西游》游戏设备上。智能网游都必须使用专门的游戏设备,这个地球人都知道。
“好端端一台机器就这样闲置着,太可惜了吧,反正一时间也卖不出去,要不自己再上去溜达溜达……”
为了彻底告别《大闹西游》,大热在网上发布销售信息,要把设备卖掉,这设备是可以换人用的,只需更换一张个人信息芯片就行。问者如潮,但都嫌贵,说二手货不该卖那么多。大热却不干,他这设备才玩3天,崭新得很,无论如何都不愿贱卖。
“不行,都下决心不玩了,怎能出尔反尔,一点都不讲信用。”
“靠,什么叫信用?信用是自己对别人而言的,自己对自己讲啥信用,要讲变通!”
大热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可万一,万一又入迷了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一个废号而已,人见人踩,花见花哀,车载车爆胎,谁有那好脾气玩下去?”
最终,那个脑黑金广告第九十八次冒出来把大热打败了,他立刻关掉电视,生猛地把游戏设备的保护罩掀掉,熟练地开动机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