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苍姝,你的神识海变得浑浊了。”
“让你住的不舒服了,抱歉。”苍姝嗤笑两声,“我早该想到的,只是冕上,先前我因你经历过城陷人亡之殇,之前是我误了。”
枢垂眸,登临九天的神也会有情绪波动的一瞬间,她看着与自己肖似三分的人,却显得越来越分道两方,她只挥袖将苍姝的神识送回去,眸中有些许暗色。
“冕上”
在苍姝即将离开的刹那,她忽然回头,眉眼间却有些笑意。
”既然连你都骗过了,便说明我真的成功了。“
这话说的无头无尾,只是在这句话落定的下一瞬,识海已然重回清澈。
枢有些停顿,她了悟,于是叹息,“你还真是……”
——
陆终将苍姝环在怀中,看着苍姝从胸口渗出的血迹,身上的低气压更是沉了几分,他将手覆在她胸口,大量灵力往内输送。
碧的目光却落在大椿上,火到现在也没有扑灭,焦香气息往鼻翼中钻,乔木用神识试探过去,“不过剩下了些魂魄碎片,怕是果真——”
陆终却将苍姝轻轻放在一边,他迈步向那方走过去,乔木一惊:“少庄主!”那边危险啊。
碧却目光不离,盯住那人,只是用尾巴小心卷起苍姝,将她放在背后,然后拦住了乔木“那小子肯定没事。”
“现在邪术还没完全消散,如果少庄主出了事,苍姝绝对不会饶过你我!”
“呦,没看出来你这么怕她?”
乔木皱眉,“怎么可能!”
陆终却是停在大椿树十步开外的地方,他一把揪起地面上瘫软的邪术师,伸手一抓便从中提出他的魂魄。
“没来得躲,还是以为我不会发现?”
那黝黑的一团黑气竟是魂魄,肮脏不堪,魂魄中传来嗬嗬的声响,陆终另一只手伸出,咬破指尖绘了术阵,那魂魄忙不更迭要逃走,似乎在叫骂:“你个疯子!你这是在逆天改命!你就不怕遭天谴!”
陆终没有理他,指尖在微微颤抖,坚持写下最后一笔,符阵作用,刹那间天光一瞬,乔木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那种力量,她一惊,“这——这种阵法!”
果然。
碧不经意心里一沉,逆转这种东西早就失传于世,苍姝会那是意外,但是如果是这小子会,那可真是传奇了。
“糟了,天地异动!”乔木一骇,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碧倒是镇定,“没事,那小子既然敢做,就有十有八九的把握。”
也如他所言,异象发生的一瞬间他直接用那魂魄挡住,那魂魄后知后觉,“逆转之术!你早在我身上种下了果!”
但是他知道的却也晚了,陆终用逆转之术将上百的魂魄凝聚,虽然不能完全如同之前一般,却也可以在此地养魂,十年、百年,只要魂魄不散,迟早可以从新归于此地。
“你疯了!这种百不存一的几率你也敢赌!”
在逆转的副作用下,那一团魂魄受到的可不只是千刀万剐的痛苦,天地异象在上空酝酿风波,若是一道闪电劈下来,怕是这里所有人都逃不过一死!
陆终却只是淡定落下最后一步,将所有聚起来的魂魄归于大椿内,而后瞥了眼手中的魂魄,一把将其抛开。
刹那间光芒繁眼,一道雷自上空正正命中那魂魄,四散的雷电在四周毫无忌惮肆意蛇行,陆终抬手飞出一张符咒,自下而上登时便蔓延开结界,护住了这一方天地。
乔木见此情形,不由得张大了口,“这、这是少庄主早就预料好的?”
敢与天地抗衡,这位北辰山庄状似乖巧雅正的少庄主才是最疯狂的一个。
风烟寂定的刹那,陆终脱身而出,风卷衣衫,荡漾开一卷水墨画色。
碧的目光中添了几分凝重,“小子,你——”
被陆终藏在暗处的两人被操控着走出,陆终将魂魄归还,“碧,还得麻烦你将他们二人送回。”
碧顿住片刻,而后点了点头,用尾巴将那二人卷起,“我先带他们离开这里吧,魂魄未定,恐出纰漏。”
乔木闻言也蹬空而上坐在碧的身上,“也带我一块回去吧,少庄主,苍姝此时的身体状态还不明,怕是得赶紧处理伤口”
陆终看着躺在碧身上的苍姝,他将一物交给乔木,“这药作滋补也好,我将她的伤口封住了,你且先带她回去。”
乔木点了点头不再犹豫,碧也不便多问,登身凌空。
陆终目送着他们离开,他的手扶上树干,抹去了唇角溢出的血痕,眸光中有血色流露,他喃喃:“还是勉强了些。”
——
大言山如今果真只剩下了他一人。
木笙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愣愣躲在暗处许久,直到最后硝烟尽散,陆终带着苍姝离开。
许久之后他才从一边走出来,眼眶发红,他趔趄跑到大椿树下,抬头,大椿千年未改的绿荫,谁能想到如今这躯干中竟是满载着大言山妖精的魂魄。
“我……我……我……呜哇!”
他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那般悲恸的嗓音,涌出的尽数是绝望和哀伤。
这声音凄凄切切,婉转悠扬,有着绕梁三尺的毅力,一直不断。
终于有人忍不住,跑了出来。
“是谁扰人不得清净!不知道我们刚睡下?”
忽然传出的声音,听起来还格外耳熟,木笙一愣,而后哀嚎道:“我傻了吗?怎么如今连幻觉都出现了!”
“唉。”
声音近在耳边,大濑忽然闪身而出,直接捏上他脸颊,“你干什么嚎啊嚎?真哭丧啊?”
“大、大大大……”陈果连反抗都忘了,他只是瞪大了双眼,活像看到了鬼一样。
“诶呦,看你这模样,难道山君没和你说?”
大濑有些惊讶,皮子此时也从一边走出来,搂住她的腰,“山君忙,兴许是忘记了,不过这个小鬼知不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唉。”
大濑叹气,陈果只怔怔看着那些人,只见须臾间,言山内他本以为已经远去的众人如今竟全都在此地。
只是他们还是魂灵的模样,身子看上去有些单薄。
也许是怜惜这傻孩子被瞒了许久,他们有些不忍,忙安慰它道:“山君早就有所察觉,之后所做不过是为了引出那些人罢了,我们没事,大言山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