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珽的丹药果然有效,高洋很快恢复了气色。
只是他如梦初醒,忘了好多事。
“崔公公,去通传茹华宫,朕要与薛嫔共进晚膳!”
高洋面色红润,神清气爽。
崔公公汗颜,嘟噜道“陛下…薛嫔娘娘早就殡天了…”
高洋大惊失色,呆了半晌。
“她怎么死的?”
崔公公陪着小心,喃喃说道“薛嫔娘娘枉顾圣恩,竟替她父亲向陛下讨要司徒之位,好在陛下圣明,当机立断,将她赐死,以儆效尤,陛下,可曾记得?”
高洋思索良久,点了点头。
“朕想起来了…朕怎会新手把她杀死…我的美人…就这么死了?”
崔公公忙劝道“陛下此举,不偏不私,是为明君啊!”
高洋哭了一阵,突然想起了什么,翻箱倒柜地寻了起来。
少时,从床底下拿出一把琵琶来,兴冲冲地弹了起来。
崔公公望去,见那琵琶很是怪异,似木不是木,似玉不是玉,倒有点象牙的模样,却更象…
“皇后驾到!!”
通传声响,李祖娥来了。
“陛下,头还痛吗?”
李祖娥见高洋神色如常,不禁喜出望外。
高洋望着她,惊诧不已。
“你是谁啊?”
李祖娥怔了怔,上前说道“是妾身啊,陛下不认得我了吗?”
高洋盯着她看了半晌,笑道“世上还有这等绝色的美人啊?”
李祖娥莫名其妙,看了看高洋,又看了看崔公公。
“陛下这是怎么了?”
崔公公无奈地摇摇头。
高洋紧紧握着李祖娥的手,打量不停。
“你叫什么名字,你愿意嫁给我吗?”
李祖娥泪如泉涌,抚着高洋的脸庞,抽泣不止。
“小女子名叫李祖娥,若陛下要迎我入门,我只做皇后!!”
这句话,是当时李祖娥敷衍高洋的,如今重入他的耳中,会不会让他记起往事呢?
高洋愣了一愣,眼神渐渐清澈了起来。
“祖娥,朕的夫人,朕的皇后!!”
李祖娥含泪而笑,连连点头。
高洋喜笑颜开,抚起琵琶,大笑道“我为皇后抚一曲…”
“谢陛下…”李祖娥心中又感动,又悲伤,可看到了那把琵琶,却生出怯意。
“屋前离离草,兰花在远山。佳人难得耳,回首在眼前!”高洋胡乱弹着那诡异琵琶,口中唱着自编的词,向李祖娥表达爱慕之意。
李祖娥指了指他手上的琵琶,惶然问道“陛下,这琵琶是用什么做的?”
高洋低头一看,笑着举了起来。
“那罪妇胆敢偏私外戚,所以朕把她杀了,用她的骨头做了这把琵琶,祖娥,你拿着,每天都弹给后宫的女子听,让他们都记住这个教训!”
李祖娥“啊”的一声,吓得后退几步。
…………
………………
“……陆令萱,你认贼作夫,不知羞耻……”
“你忘了骆超是怎么死的吗?你忘了深仇大恨了吗?”
“………………你不是说过,要杀了高家人,灭他三族,报仇雪恨吗?”
睡梦中,令萱只听得有人在旁边骂她,想要醒来,看看是谁,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挣扎了好一阵,总算打败了梦魇。
原来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压到了心房上,才生了魔障。
可是刚刚那些话,明明是个女人在骂,半真半幻,并不象是梦。
“嘿~~哈~~”院子里传来呼喝声。
令萱扒开窗帘,看见骆提婆正在武师的教导下,一招一式地练着剑。
不远处,有一妇人正弯着腰,在院子里捡拾着枯枝。
是那邢氏!
难道刚刚是她在骂我?
“这老媪刚刚来过吗?”令萱问一旁的仆人。
仆人莫名其妙,直摇头。
“没有啊,奴婢不敢让她靠近夫人!”
那就怪了,刚刚那些口吻象极了邢氏,莫非…是我听到了她心中隐藏的话?
哎,定是我心有负疚,自己臆想出来的吧…
令萱苦笑着,叹了口气。
可那些话,却一直压在心头,郁郁寡欢。
“夫人,王府派人来传话,让夫人今日回府!”管家匆匆走了进来。
令萱点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过完了年,孩子们该回国子寺读书了。
令萱忙收拾起来,准备回王府。
“…公子,这一招力道不够…”
院子里,武师又开始指导着骆提婆练起剑来。
令萱一边打点着行装,一边往院子里瞟着。
那邢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围着骆提婆打转,表面上象是在捡拾柴火,可总也离不了几步远。
万一她是在装疯卖傻,却是试图接近儿子,必有阴谋。
若是象怂恿骆超一样,也给儿子灌输些异端邪说,将仇恨的种子埋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令萱远远看着邢氏,思量良久。
“管家,你盯着这老媪,别让她靠近公子!”
那管家忙道“是,夫人!”
令萱背上包袱,走出门来,终是不放心。
“你记住,只要她胆敢接近公子,就把她赶出去!”
………………
国子寺读书声又起,似乎一节如旧。
乳娘们将自家的公子送来,安顿好,便和相熟相知的人拉起家常。
然而皇后李祖娥却神形憔悴,见了令萱也没有丝毫的热情,只是怏怏地站在学堂外面的树下发呆。
令萱觉察到异样,忙走了过去。
“皇后面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
李祖娥泪眼迷离,一把抓住令萱的手。
“萱儿…我好孤独…好无助…”
令萱抚着她的手,关切问道“皇后,发生何事?”
李祖娥看了看令萱,领欲言又止,摇摇头。
令萱听过些许皇宫的事,追问道“听说陛下好些日子没上朝了,可是陛下龙体欠安?”
“不,没有…陛下他很好…”李祖娥撒起了谎。
皇帝的安危,关乎天下,便是最好的知己,李祖娥都不得不有所隐瞒。
令萱满腹疑虑,想要问个水落石出,帮皇后分忧,可李祖娥不敢告诉她真相,她也只得闭口不问。
“皇后,若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吩咐,萱儿是皇后可以信任的人啊!!”
“我当然信任你…”李祖娥淌着泪,却又隐忍不发,“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启齿…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萱儿愿替皇后分忧!”令萱神情恳切,痴痴地望着李祖娥。
李祖娥思虑再三,长叹一口气,松开了令萱的手。
“萱儿…过些日子我再说与你听吧…我先走了…”
李祖娥走了几步,又极其落寞地回头看看令萱,才忍痛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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