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然手忙脚乱地按压人中,又胡乱地揉太阳穴可那人怎么也不肯转醒过来。她颓然地坐在地上,看着那人俊秀的脸庞既心焦又无可奈何。旁边的水壶咻咻地冒着白烟,水沸腾得厉害,她的心却如一潭死水一样波澜不兴。好心情完全被这个忽然冒出来又莫名其妙倒地不起的男人弄得灰飞烟灭。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正准备青云直上之时怎么就摊上了一条人命?
“丫头,坐在地上做什么?”宸爷的归来仿佛是救星降临一般。沈安然一下从地上弹起,拽着宸爷的手臂指着地上的男子急道“爷爷,快救人!”
宸爷认清地上的男人是谁时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扶起那人放到床上,又让沈安然去倒水,他自己则开始翻找那人的衣衫。
“怎么找不到呢?该死的,怎么就不把药放在身上?”宸爷急得眼冒红丝,苍老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沈安然端来一碗温水,心焦地望着床上的男人,忽然,目光被一只玉如意锁住了,待要看仔细的时候却被宸爷一把拉住质问道“他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我……我也不知道,他一下子就昏倒了。”她委屈地说道。这人毫无预兆就晕倒了,她一点防备都没有,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到底,她才是那个最糊里糊涂的人啊!
“药不在他身上,这次……真是天要亡他!”宸爷哀叹,神情悲伤不已。
“爷爷,他到底怎么了?”
“只怕活不了了!”
沈安然惊得打翻了手中的茶碗,活不了了?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了一条人命?
“咳……”床上的人忽然猛咳起来,宸爷和沈安然均惊喜不已。宸爷上前扶起他,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小子可吓死我了!”
那人睁开星目微喘着气轻睐一眼沈安然,眼中隐含着笑意,又侧头看着宸爷淡淡道“我若不醒,你岂不是要诅咒我千百次?”
“混小子,说倒就倒,一副要死的样子,你是要吓谁?”宸爷显然有些激动,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十分生动。
那人微微一扬嘴角,道“放心,我这条命不会那么容易就丢了的。再说了,我若那么早就死掉,你会很寂寞的!”
“呸,要死早些死了干净,十年也不会见一次,我何来的寂寞?你要是死了,也是自找的!”
沈安然惊讶地看着他们,宸爷明显是十分在意那人的,可这会儿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不像刚才还焦急得不得了的人会说出来的。而那人竟然脸容平静,没有半点恼怒或哀伤,淡然的神情仿佛没有听到宸爷说的话一样。
那人轻声咳嗽,宸爷神情复杂地轻拍着他的背。恍惚间,沈安然竟觉得男子与宸爷竟有些神似,她不由得一惊。这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的药为什么没带在身上?”
那人摸摸腰间,不以为意地说“吃完了!”
“下次可别忘了。”宸爷转向沈安然道“丫头,收拾一下,再倒杯水过来。”
沈安然默默地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碎片,敏感地感觉到头顶有两道疑惑的目光正在打量她。她迅速收拾好碎片,转身去重新倒了一杯水递给宸爷。宸爷接过送到那人嘴边。
“老家伙,我还不用你这样对我。”那人皱皱眉自己拿过杯子喝了一口。
“最好一辈子都不用。”宸爷站起来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沈安然立刻感到局促不安,不知该继续留下还是一走了之。那人显然比她自在多了,慢慢地喝完一杯水便将杯子递回。
沈安然接过,道“还需要多一杯吗?”
“不用。”他拍一下床,说“坐吧!”
“不,我站着就可以。”她摇摇头。
“我不喜欢!”他不由分说伸手将她往床上拉,她只好一屁股坐在床边。
“你叫什么名字?”
“沈安然。”她轻声回答,后又诧异于自己竟然轻易将闺名告诉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想当初南越王问她名字的时候她还讽刺了一番,现在自己却想也没想就将名字告诉了眼前的男子,要是被南越王知道还不反过来笑话她?
那人一怔,白皙微温的手掌捉住了她的手腕,倾身向她,沉声问“你叫沈安然?沈清流是你什么人?”
沈安然轻挣手腕想要挣脱他的手掌,谁知那人虽然病恹恹的力气却一点都不小。她被他捉住了手腕,又怕太过用力会伤了他,无奈之下只好放弃无谓的挣扎,轻蹙着秀眉道“沈清流乃家父。”
那人的脸颊忽然红了起来,狐疑地望着她问“你真的是沈清流的女儿?”
“如假包换。”
“有何凭证?”
“本来就是沈家女儿,又何需凭证?”
“焉知你是不是冒充的?”
沈安然不由得气结,谁会那么不识相自认是罪臣之女?这人恐怕是病昏了头,连最基本的推理能力都没有了。她白他一眼,说“沈清流如今流放在外,自认是沈家之人有什么好处?”
“好处自然是多的,谁知你看上了哪一个?”
“你……”沈安然气得七窍生烟,也不再顾虑他身体虚弱,用力挣开他的手,力度差点将他掀翻在床。
“沈家小姐可不会像你那么粗鲁,行事鲁莽,沉不住气!”男子调整姿势嗤笑地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胡说八道!”她已经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男子嗤笑的神情让她有一股要撕破他的脸的冲动。可是,如果真的扑上去撕破了脸,那岂不是应了他所说的粗鲁、行事鲁莽、沉不住气?她才不要让他的诡计得逞,才不要让他称心如意看到她失控的样子。
“哼,你又没见过沈家小姐,你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真是奇怪!”她轻哼道。
“你如何知道我没见过她?”他气定神闲不似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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