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归这般想着,目光便不由得落到了凤浔生的身上。
“王爷……”笙归娇媚出声,“王爷可也是这般想的,笙归,当真便只能站着伺候吗?”
笙归这一喊,颜卿霜便也将目光投向了凤浔生。
她倒也很想看看,凤浔生,他会如何回答。
“吃饱了吗?”凤浔生没有理会笙归,而是俯身看向颜卿霜,柔声问道。
颜卿霜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来问自己,当下愣住,微微颔首。
“那便走吧,去迟了便不好了。”凤浔生说着,伸手拉过颜卿霜的手,扶她起身。
走出厅堂之前,凤浔生才冷着眸子看向笙归,“你既想坐着吃,那便随你吧。”
说完,便带着颜卿霜走了出去。
笙归对上他的双眸,心口一冷,腰间的伤口好似生生裂开了一般,疼痛难忍。
白沐尘依旧坐在餐桌旁,优哉游哉地吃着东西,自笙归进的这王府的第一日起,他便没有给过笙归分毫的好脸色,所以,笙归莫名是有些惧他的。
“用阴谋得来的身份,终究是不会长久的,”白沐尘见她站着看着凤浔生和颜卿霜的背影,不由得出声,“你以为王爷当真不知道那些流言为何会散步得这么快吗?”
笙归脚下一晃,脸色惨白,看向白沐尘。
“王爷即便不爱王妃,可是王妃身后是整个定北侯府,这婚姻更是不可休的天价赐婚,而王爷对你亦无情,都是无情,你觉得你要拿什么去与她抗衡?”
白沐尘说着,丢下碗筷起身,“我奉劝你一句,待在你的广袖苑中安稳度日,锦衣玉食,自少不了你的,但是,你若是非要再生出非分之想,惹恼了王爷,后果不是你担得起的。”
白沐尘说着,袖袍轻甩,出了这屋子。
笙归站在那里,白沐尘的话字字句句在耳畔徘徊,缠绕不开。
“姑娘,奴婢伺候您用膳。”钏儿见笙归还站在那里,半晌不说话,也不动,不由得出声道。
笙归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任由钏儿扶着,落座。
钏儿刚想去盛粥,却被笙归一把抓住了胳膊,“钏儿,你跟我说实话,在我之前,王爷可曾有过心仪的女子?”
钏儿看着笙归,轻轻摇头,“不曾,坊间皆传王爷一生戎马,杀伐过重,不喜儿女私情,甚至也有传过王爷喜好龙阳之癖的,但是无论外界怎么传言,王爷都未曾动过娶妻的心思,甚至身边服侍的,都只是些侍卫,奴婢们这些丫鬟在您入府之前,都只能在伙房帮忙,但是王爷看似清冷,待下人却极好,极少苛责,所以奴婢们才愿意一直留在这王府之中。”
笙归听着钏儿的话,眼中却是越发不解了,“既是如此,他又未曾对我动情,却为何要迎我入府?”
钏儿轻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许是因为姑娘你因着王爷的缘故,毁了清白,王爷这人一向重情义,因此迎了姑娘进府,护您周全也未可知,奴婢曾听闻,那春笙馆……”
钏儿说着,紧蹙眉头,请捂了嘴,不敢再多言。
“那春笙馆如何,你说啊。”笙归见她说到一半不说了,心中不由得有些恼火,出生追问道。
“姑娘,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知道,王爷许是想针对春笙馆,无意牵连了姑娘,所以才会,才会……”
钏儿急急地跪了下来,慌忙解释道。
“原来如此……”笙归喃喃出声。
她还说呢,一直都高高在上清冷无情的战神何时就有了红粉知己了,而当自己冒认这红粉知己时,竟也无人拆穿自己,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戏,而自己赶巧了自己攀上了这戏台子,他便索性顺水推舟,由着自己演了下去。
所以,他于自己,当真是没有半分情意的,就是因为无情,所以才会下手的时候那般毫无顾忌吧。
笙归想着,不由得伸手摸向腰间的那个伤口。
“姑娘,您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痛了?”钏儿看着笙归,出声问道。
“没有,”笙归轻叹了口气,“这戏台子是我自己硬要闯上去的,怨不得旁人,他如今没有将我从上面一脚踹下已经给足了我面子了,是我妄念太重了。”
笙归说着,站起身,向外走去。
钏儿急忙跟着起身,追了出去。
“姑娘,您,您没事吧?”
钏儿虽然听不懂笙归在说些什么,但是看着笙归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着实有些担心。
“无妨,回去吧,以后三餐你嘱咐了,送去广袖苑吧,无事我就不出那广袖苑了。”
“是。”钏儿听着笙归的话,轻轻松了口气,急忙应声。
姑娘能想通就好,越少去招惹王爷,就越能安然度日。
—
马车在王府门口候着,香絮今日帮着颜卿霜将发髻挽了起来,她又穿了一身烟青色的衣裙,看着确实沉稳了不少,多了一分王妃该有的庄重大气。
在外,凤浔生对待颜卿霜该有的礼节自是不会差的,扶着颜卿霜上了马车之后,他便也跟着坐了进去。
宽敞的马车之中,颜卿霜靠他很远。
马车帘子微微掀动,颜卿霜看着那车帘,看着偶尔一瞥见的繁华盛景,心情颇好。
突然,手腕被他扣住,整个人被他拉着撞入他的怀中。
“坐的这么远做什么?”凤浔生看着她,轻笑着出声问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王爷不是酷爱演戏?如今这车帘掀动,保不准这内里的景象就会被人窥去一二,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颜卿霜说着,想要起身离他远些,却还是被他死死扣着。
“无妨,你如今既是本王王妃,本王对你如何都是应该的。”凤浔生说着,让她坐在自己身上,“霜儿,谢谢你。”
颜卿霜微怔,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捏住他的下颚,“王爷谢我什么?”
下颚被她的小手攥在手心,凤浔生被迫抬头看向她,不由得轻笑出声,“你啊……”
“怎么,王爷嫌我不够贤良淑德了?”
“自然不是,”凤浔生轻笑着看着她眼中的身材,“只要是你,无论何样,都是最好的。”
马车轻摇,颜卿霜微微晃着,看着凤浔生。
凤浔生轻笑着,收紧了怀抱。
—
围场。
凤浔生的马车一到立刻就有人迎了过来。
“参见宸亲王,王妃。”一个皇城司侍卫打扮的人行礼道。
“免礼。”凤浔生清冷出声。
“王爷,王妃,这边请。”
那侍卫引着他们向着临时搭建的营帐走去。
颜卿霜远远看着那连片营帐,看来这一次,参加这秋狩的人数还真不少。
只是不知有些什么人。
“王爷,王妃,这是皇上为二位准备的营帐,”那侍卫轻轻撩开营帐的帘子,“请。”
凤浔生看向颜卿霜,温柔出声,“夫人请。”
颜卿霜这才迈步走了进去,凤浔生紧随其后。
厚重的帘子在身后落下,凤浔生大概扫了一眼这里的布置。
他原本对居所并不挑剔,可是有了颜卿霜之后,却总是会在意一些。
“王爷,您这营帐的布局也太好了些吧,只是出来狩猎几日,当真需要搬这么多的摆件过来吗?”
颜卿霜四下看了一眼,感慨出声。
这里面,随便一件摆件都价值连城,看来当今圣上对他这个弟弟还真是偏宠得厉害。
颜卿霜说着,看着一旁妆案旁放的一颗夜明珠,更是惊叹出声,“王爷,这是,夜明珠?”
凤浔生笑着拉过了她,“营帐不似屋宅,烛火总不及这夜明珠来的安全。”
“可是,这连片的营帐,皇上能有这么多夜明珠吗?”
颜卿霜心中是这般吐槽的,便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你说呢。”
“还真是偏心啊。”
“好了,去向皇上皇后请安吧。”凤浔生看着她那副惊叹的模样,只觉得可爱得紧,笑着捏了捏她的鼻翼,出声道。
“是。”
颜卿霜这才正了神色,随着他出了这营帐,向着主营而去。
简单的寒暄,一切都有凤浔生应付着,并不需要颜卿霜费什么思量。
简单几句之后,景德帝说有些话要与凤浔生说,颜卿霜立刻识时务地告退出来,自己在这附近转悠着。
“霜儿?”
颜卿霜并未走得很远,只是在营帐附近转转,看着这无边风景,心中倒也算是惬意。
突然而来的轻唤之声,颜卿霜一下便听出了来人是谁。
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像之前那般,下意识地便想要避开了。
这一世,他确实未曾害过自己,未曾害过家人,甚至还因为自己,屡屡受伤。
“怡郡王。”颜卿霜看着凤启延走近,出声道。
凤启延看着她挽起的发髻,心中一片酸涩,但是还是笑着出声道,“倒是本王忘了,你如今已经是宸亲王妃了。”
颜卿霜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凤启延也与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闲话着。
在知晓了凤浔生的情意之后,在亲眼看着她嫁入宸亲王之后,凤启延便知道,这一世,他终究是求而不得了。
既然求而不可得,就不该在让她为难。
如今还能像挚友一般,这般站在这围场天地之中,闲话过往,他已经知足了。
“王妃,您,您慢些。”
不远处,一个小丫鬟看着吴锦瑟,焦急地身后唤着。
吴锦瑟用鲜花织了两个花冠,她自己戴着一个,而另一个,被她紧紧攥在手中。
微风忽起,风卷着地上的落叶而来,凤启延下意识地帮颜卿霜挡了下来。
而这一幕,却刚好被吴锦瑟看得清楚,手中的花冠被狠狠捏着,变了形。
所以,他心中到底还是有颜卿霜的,即便她现在是宸亲王妃了,可是他对着她,还是难掩温柔。
“王妃。”
那丫鬟见着吴锦瑟突然转身,吓了一跳,急忙跟上。
“滚。”吴锦瑟看着那丫鬟,怒喝出声。
这几日,她以为凤启延对颜卿霜依旧彻底死心了,她以为凤启延的心中只有自己了。
若是以前,看到这样的场景,她或许还不会如此暴怒,可是此刻,她却难忍那满腔的怒火。
凤启延好不容易对她有了心思,颜卿霜,你为何还要出现在他身侧。
—
营帐的帘子被猛地掀开,颜卿菱和吴端青都不由得站起了身。
“锦瑟?”吴端青在看清吴锦瑟之后,脸上立刻有了笑意,“你怎么来了,快过来坐。”
吴端青笑得开怀,丝毫没有在意一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颜卿菱。
只要一见到吴锦瑟,颜卿菱就会想起那个孩子,就会想起所有的屈辱过往,这一切,都是吴锦瑟造成的。
可是整个吴家,却无一人替自己说过半句,无一人怪罪过吴锦瑟半分,好似所有的过错都在她的身上,是她福薄,怀不住孩子,是她不好,一切都是她的过错。
颜卿菱看着此刻被自己丈夫迎了帐内,悉心温暖的吴锦瑟,双拳暗暗攥紧。
“哥,我有些事情想与嫂嫂单独说,你出去一下好吗?”吴锦瑟看着吴端青,撒娇说道。
“我是你大哥,有什么事情能与嫂嫂说却不能与大哥说的?”吴端青看着吴锦瑟,一副好兄长的模样,出声道。
“是女儿家之间的事,哥哥你又如何听得,怎么了嘛,你还怕我欺负大嫂不成?”吴锦瑟见吴端青这么说,不由得噘嘴问道。
颜卿菱脸色一白再白,她不想与吴锦瑟单独相处,可是这里,又哪里有她说话的地方。
“好好好,既是你们女儿家的私事,大哥便出去好不好?”
颜卿菱最后一丝希冀,在吴端青的这句话之中,伴随着他走出营帐的身影,碎了个干净。
所以不管自己与他说过多少次,不管自己怎么说,在自己与他的妹妹之间,他总是这般无原则得护着他的妹妹。
吴端青才走出去,吴锦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看着颜卿菱,一步步向着她走过去。
颜卿菱双手搅着衣袍,脸色难看,“锦瑟,坐啊。”
声音都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吴锦瑟,带给她的所有回忆都是恐怖而又耻辱的。
“大嫂,你怕我?”吴锦瑟坐到颜卿菱的身侧,看着她,笑着出声问道。
颜卿菱身子一僵,随即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锦瑟多思了,我,我怎么会怕你。”
“不怕便好,”吴锦瑟说着,伸手,握住颜卿菱的手。
几乎下意识的,颜卿菱整个身子哆嗦了一下,一把将手从吴锦瑟的手中抽了出来。
吴锦瑟看着她这副样子,冷笑出声,“大嫂,如今你既然已经嫁入了我国公府,就该知道,你生是我国公府的人,死是我国公府的鬼,以后要葬入的,也是我国公府的墓陵,所以,若是定国公府与定北侯府之间出现了争夺,不知你会偏帮哪一边呢?”
颜卿菱看着吴锦瑟,看着她明明是在笑,却万分丑恶的嘴脸,双眉紧紧蹙着,不愿意回答她这种问题。
“你若是不愿意回答,我就权当你是偏帮定北侯府了,你既有二心,我也自该让哥哥知晓的,到时候一纸休书,你也好回到你母家去,毕竟,你的心,在那。”
吴锦瑟说着,伸手戳了戳颜卿菱的心口。
“你……”颜卿菱一口银牙几乎咬碎,看着吴锦瑟,眼中满是怒意,却只能隐忍着。
吴家上下都护着她,她没有法子,若是一纸休书将她扫出吴家,她颜面尽失,还会连累的定北侯府颜面尽失,她颜卿菱,丢不起这个人。
“你到底想要什么,不妨直说。”颜卿菱咬牙看着吴锦瑟,出声道。
“大嫂如今倒是快人快语了嘛,”吴锦瑟笑着看着颜卿菱,“很简单,我要你明日帮我将颜卿霜引到一处地方。”
“霜儿,”颜卿菱轻呼出声,“你要对她做什么?”
“放心,不会当真伤了她的,她如今有宸亲王护着,你怕什么,我不过就是想让凤启延看清楚,她如今是凤浔生的人,让他死心而已。”吴锦瑟看着颜卿菱,一脸无辜说道。
“当真?”
“天子眼皮子底下,我哪里敢做什么,不过就吓唬她一下,还能让宸亲王有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说不定还能增进她二人的感情,破一破外界这夫妻不和的传言,你说是不是?”
吴锦瑟见颜卿菱动摇了,便接着道,“她与宸亲王不和,不就是因为她与凤启延之间的那些传言吗,明日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去做,既能帮我,又能帮到她,一举两得,不是吗?”
“好,我可以帮你,但是,吴锦瑟,我也警告你,不要妄图伤害霜儿,我颜卿菱如今烂命一条,你若是胆敢骗我,胆敢伤她毁她,我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一定毁了你。”颜卿菱攥紧了双拳,咬牙出声。
“好一出姊妹情深,放心吧,我的命可比她的值钱。”吴锦瑟说着,走出了营帐。
看着营帐的帘子重新掉落下来,颜卿菱这才松开了紧攥的手,手心之中,隐隐布着血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