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了?”
听到颜卿霜的闷哼声,凤启延出声问道。
此刻颜卿霜摔在他怀中,他靠得极近,那声音就在颜卿霜的耳畔扬起,带着浓浓的关心。
颜卿霜心口一寒,急忙起身。
他却不着痕迹地拉了自己一把,险些将她重新拽了回去,好在凤允祥一把拽住了她,她这才站稳了身子。
吴端青也已经救下了吴锦瑟,所有的目光此刻都热÷书焦到了凤启延与凤允祥的身上。
吴锦瑟看着凤启延这般不管不顾去救颜卿霜,一双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就连吴端青都寒了脸,等着看凤启延会有什么解释。
凤允祥下意识地将颜卿霜护到了身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看着凤启延,“皇叔,允祥再说一遍,王妃在那里,您,救错人了。”
一字一句,丝毫没有要给凤启延留情面的意思。
“霜儿,你受伤了。”凤启延却像没听到一般,越过凤允祥要去看颜卿霜胳膊上的伤势。
“五叔!”凤允祥一把打开了凤启延伸过来的手,怒意横生。
凤启延冷笑了一声,也不客气,一手搭在凤允祥肩上要将他扯开,凤允祥不让,两人竟缠打了起来。
这一场面,所有人始料未及,全都愣怔在了原地。
凤允祥跟凤启延为了颜卿霜打起来了?
这……
传言出去该是多么骇人听闻?
凤允祥便也算了,可是凤启延,新婚的王妃还就在身畔,他这般做法,还当真是没给定国公府丝毫的面子。
这般行事,与他之前一贯的低调,判若两人。
江川原本是守在马车那里的,听闻这边出了事情,急忙赶了过来,过来便看到凤启延竟然跟凤允祥缠打了起来,当下眉心就‘突突’直跳,赶忙过去阻拦凤启延。
颜卿霜见着江川过来了,想必不会让凤启延伤了凤允祥,这才看向康亲王出声道,“康亲王,草丛之中藏了暗卫伤人,这里是您的庄园,还望您赶紧派人抓获那几个暗卫,免得他们再伤了旁人,毁了这庄子的名声。”
颜卿霜知道,这庄园可是康亲王的宝贝,他哪里会任由别人在他庄园里搞这些事情毁了这庄子的名声,刚刚是看着一片混乱,一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听着颜卿霜的话语,立刻醒悟,当下就让这庄园的侍卫大肆找寻起来。
那几个暗卫放完暗器之后应该才刚刚逃窜,应当不难找。
见着康亲王开始翻找,颜卿霜站在原地,看向此刻靠在吴端青怀里的吴锦瑟,眸色生冷。
吴锦瑟无端颤了颤。
吴端青立刻低下头看向吴锦瑟,“是你做的?”
吴锦瑟惨白了脸色,没有说话,目光却在此刻被江川拦下的凤启延身上落下,一瞬不移。
因为刚刚抱着颜卿霜摔倒在地,他此刻袖袍破损,又因着与凤允祥的打斗,气息不稳,此刻江川跪在他面前拦住了他,他只是微微喘着气,脸色铁青,冷冷看着凤允祥。
可是即便是如此模样,吴锦瑟都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很好,他是她的夫,原本她已经得偿所愿了,可是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颜卿霜这人,为什么要勾得他神魂颠倒,不惜做出这一桩桩让人诟病的事情来?
吴锦瑟轻轻站直了身子,她伤得并不重,只是受了惊,这会缓过来了,就一步步向着凤启延走去。
吴端青蹙眉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拦。
吴锦瑟掏出绢帕,她想着众目睽睽之下,他该不会拒绝自己的,吴锦瑟瑟缩着走到凤启延身边,只要凤启延对她有一句关切话语,哪怕只是一句,她就当失忆一场,忘了过去的所有悲伤耻辱,与他好好过日子。
吴锦瑟想着,走到了凤启延面前,捏着帕子,凑近凤启延,“夫君,你袍子脏了。”
凤启延看着她,冷冷避开了身,吴锦瑟扑了个空。
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吴端青快步上前,一把将吴锦瑟搂入怀中,“王爷,你别欺人太甚,锦瑟如今是堂堂正正的怡郡王妃,是您明媒正娶的正妻,您怎可这般待她?”
“夫为妻纲,本王心性如此,若是王妃接受不了,本王可以赐你一纸休书。”凤启延听着吴端青的话,依旧没有丝毫的歉意,反而冷声回道。
“王爷!”江川跪着看向凤启延,心中绞痛万分。
他看着凤启延为了颜卿霜一步步毁了多年的辛苦经营,一点一点将身畔的势力消磨干净,他心痛到滴血,却又无可奈何,除了一遍又一遍直言相谏,再无旁的法子。
可是凤启延却像泥足深陷一般,越发不管不顾起来。
只要不涉及颜卿霜,不涉及他的婚事,凤启延还是那个冷静善谋的他,可是一旦涉及到,他就如入了魔障一般。
凤启延的话太过于冰冷无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算是彻底撕碎了吴锦瑟的最后一点自尊,也彻底撕碎了吴锦瑟心底深深埋藏着对他的最后一点夫妻情分。
休书……
他居然想要休了自己!
休了自己好与颜卿霜双宿双栖,好迎颜卿霜进门吗?
吴锦瑟心底的恨意积攒,一点一点,让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对凤启延彻底失了情分的她,反而越发沉寂了。
凤启延,如果自己能不到,那便不如,毁了他!
吴端青听着凤启延的话,也是气得不行,紧紧拢着吴锦瑟,冷冷道,“王爷这是欺我国公府无人呢。”
凤启延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好,好,王爷今日作为,只望日后不要后悔。”吴端青说话间,看向吴锦瑟,“锦瑟,随我回国公府。”
谁知吴锦瑟却突然笑了一下,看向吴端青,“哥哥说笑了,出嫁从夫,王爷本就是这个性子,我忍得,怎能没事就随你回去,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颜卿霜听着吴锦瑟那冰凉的话语,冷冷看了她一眼。
凤启延话说得那般难听她竟然还能忍,要么就是对凤启延用情极深,要么就是恨意极深。
“卿霜,我们走,今日暗卫伤人之事,想必康亲王日后定会给我们一个合理解释的。”凤允祥实在不想留下来看凤启延的这一出闹剧。
凤启延闹得越凶,那些莫名加在颜卿霜身上的恶意就会越多。
他知道颜卿霜对凤启延没有那个意思,所以越发地厌恶凤启延的死缠烂打。
在他眼中,真正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竭尽全力护她安好,而不是不顾一切,将她往深渊里拖。
“好。”颜卿霜此刻也不想在这里久留,应声,便准备跟着凤允祥离开。
“颜卿霜!”凤启延的声音带着几分狂躁,自身后响起,“你到底要什么,你到底想要怎样!”
颜卿霜只觉得头疼欲裂,她从未想过,那个压抑了自己十数载,从小便学会那些阴谋诡计生存之道的凤启延,如今会不管不顾到如此地步。
颜卿霜停下脚步,转过身,当着众人之面,对着凤启延微微屈膝,“王爷,卿霜与你往日无怨,今日无恩,只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人,王爷这般说话,卿霜惶恐,还望王爷自尊自爱,好生照看好王妃,卿霜告退。”
颜卿霜说话间,转身,随着凤允祥快步走开。
凤启延双目赤红。
好一个往日无怨,今日无恩,这是要跟他彻底撇清关系的意思啊。
颜卿霜,你当真好狠的心。
凤启延身子微晃,江川急忙起身,一把扶住了凤启延,“王爷,走吧,您今日所为,夫人定然伤心失意,可是颜姑娘却没有半分放在心上,您这又是,何苦……”
执念,多么可怕的东西,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
颜卿霜去了亭子,颜卿菱大概听说了方才之事,心中担忧,但是却又无法跟着颜卿霜回去,只得关切了几句之后,便嘱咐她万万保重。
颜卿霜多次出言让颜卿菱随自己回侯府住几日,就说是思念母亲也好,总有理由的,可是颜卿菱说她如今堕了孩子尚不足月,不能随她回去,免得给侯府带去灾祸。
颜卿霜无奈,说服不了她,又唯恐吴锦瑟再次伤害她。
颜卿菱再三保证一定会护好自己之后,颜卿霜这才百般无奈,跟着晗月上了王府的马车。
自己终究还是没有护住姐姐。
对着吴锦瑟说的那番话语,吴锦瑟只怕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的。
如今只希望康亲王快些抓到那些暗卫,若是查证出来是吴锦瑟所为,也好借着这个机会,去定国公府闹上一场,也让定国公知晓,侯府不惧他们。
—
马车摇摇晃晃,向着华京城中驶去,颜卿霜轻轻靠在马车一侧,微微阖着眼,眉宇紧拧,不安的神色泄露无疑。
她真的不知道这一世地凤启延究竟是怎么了。
自己这般避而远之,却还是避不开他,还是要受他的波及。
他的野心呢,他的筹谋呢,如今都不要了?
颜卿霜想着,微微捏着眉心,实在是想不通。
“早知道今日便不带你来了,五叔最近行事越发古怪了,无端连累了你的名声,”晗月看着颜卿霜这个样子,心中也存着担忧,“他横竖无所谓了,他是王爷,正妻已娶,就算名声再差,要纳几房姬妾也还是多的人愿意跟他,可是你是女子,今日之事若是传扬了出去,你该如何婚配?”
晗月说话间,越想越气,又因着是自己带了颜卿霜出来的,越发担忧起来,心中悔恨,却又无可奈何。
谁能想到凤启延会做出这般事情来?看着吴锦瑟那气疯了的样子,晗月真的是越发同情怡郡王府上的那些丫鬟奴仆了。
在吴锦瑟身边伺候,可比在陛下身边伺候要恐怖多了,一不小心就是拔舌削耳,这也太残忍了些。
“今日之事,应当不会传出去,”颜卿霜听着晗月的话,睁开眼睛看向她,“郡主不用如此担心。”
“这么多人瞧见了,难免有人……”晗月看着颜卿霜,不知道她为何还能这般淡定。
“这些事情若是传扬了出去,一来得罪了庄园主人,康亲王,二来得罪怡郡王,顺带着也会得罪定国公府,三来,还会得罪恂郡王府,这种得罪之人众多的事情,何苦为之。”
“你的意思是,没人敢说。”晗月怔怔地看着颜卿霜,总觉得颜卿霜能想到许多她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也不是,多舌是人的本性,酒余饭后私下说说也该是有的,可是谁都不敢率先放到台面上来说,这种空穴来风,我并不惧怕,只是看着吴锦瑟那个样子,只怕她又会去欺负大姐姐。”
对于晗月,颜卿霜也没有准备隐瞒什么,都是有什么便说什么。
晗月听着颜卿霜这般说,也只能跟着叹了口气,“你大姐姐如今已嫁为人妇,很多事情你即便想管也管不了,关键还是在于她自己,你也别想太多了。”
晗月看着颜卿霜,努力安慰道。
颜卿霜跟着点头,她也知道自己如今做不了什么,甚至她都不敢回去告诉母亲,凭添母亲的担忧。
从恂郡王府出来,坐上侯府的车,颜卿霜坐在马车里,马车帘子微晃,颜卿霜百无聊赖地看着马车外面,一眼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好似是李俢然。
只是他怎么会轻靠在一个妖娆的女子身上?
看着背影,两人身影轻粘着,好似还颇为亲密。
颜卿霜恨恨咬牙,上一次听着李俢然出声关心晗月,她还以为李俢然当真心中有晗月这个人,那也不枉费晗月一片真心。
可是若是李俢然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人,那她自该提醒晗月,免得错付一生。
颜卿霜想着,嘱咐了车夫停下马车,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小姐,”鸢落被颜卿霜那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是看到一个故人,你在这边候着,与车夫说下我去采买些东西,很快便回。”颜卿霜看着鸢落嘱咐道,眼看着那人李俢然与那个女子已经转过街巷了,颜卿霜也不敢耽搁,嘱咐完鸢落就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亲密走着,那模样,丝毫不顾及在大街之上,绕过繁华的街道之后,两人拐进了一出偏僻的巷子里。
颜卿霜生怕被他们发现,所以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眼看着他们一起进了一处宅子,颜卿霜的拳头攥得轻声作响。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李俢然,看着那般正义,那般不近女色,原来早就金屋藏娇,真是白瞎了晗月这般倾心托付,更是枉费了上一世晗月为了他而做出的牺牲。
但是颜卿霜一向不是个武断的人,两人虽然进了同一处宅子,但是不亲眼瞧见,颜卿霜也不会急着就给李俢然定罪。
亲眼瞧见,方为实证。
颜卿霜想着,闪身到那宅院矮墙之下,靠墙听了一会,里面并无声响,这才抓着矮墙的墙头轻轻一跃。
脚尖才踮地,周围突然蜂拥而上七八个黑衣人,人人手中都执着剑,寒光锋芒,将颜卿霜围在中间。
而那妖娆女子此刻正扶着李俢然站在一侧。
“哼,早就发现你跟来了。”那女子回过身颜卿霜才发现她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真实面目,声音应该也是刻意变了声的,听着格外尖锐。
而李俢然,颜卿霜靠的近了才发现,他好似被下了药,此刻满头大汗,虚虚地靠在那女子身上,根本就无法动弹。
李俢然看着自己眉头蹙得紧紧的,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让颜卿霜赶紧走。
“你是谁,为何要抓大理寺卿。”颜卿霜努力镇定下来,看着那女子出声问道。
“我从不与死人废话,”说话间,扶紧李俢然往宅院深处走去,冷冷道,“杀了吧。”
这三个字话音一落,那些黑衣人瞬间举剑,一起向着颜卿霜砍来。
颜卿霜空着手,堪堪避过一剑,可是他们人多,眼看着在劫难逃,那矮墙之上银袍翻飞,他腾空而来,御空飞行,犹如神邸,直直落在她身侧,直接将她拥入怀中,妥帖地保护了起来。
“受伤了?”凤浔生看着她被割破的袖袍,眼神中冷意骤发,寒芒阵阵,周身被戾气包裹。
他左手将她紧紧护在身侧,右手紧捏着一柄剑,看着周围的这几个黑衣人,眼中满是杀意。
也只有到这个时候,颜卿霜才能感觉到,他确确实实就是上一世那个杀神。
他将自己扣得很紧,动作间带着她旋转轻飞。
颜卿霜只听到耳侧肢体残破的声响以及鲜血飞溅的声音。
他动作极快,等颜卿霜缓过神来睁开眼的时候,周围那七八个黑衣人已经全部倒地,无一不是被一剑封喉,连最后一声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他捏着剑,身上的气息依旧汹涌,看着颜卿霜,“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话语清冷,却没有怪责,颜卿霜知道,他在担心自己。
“李俢然,我看到李俢然了,所以跟着过来了。”颜卿霜听着他问话,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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