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雅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侯府答应以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由尚书府去办了,纳彩,问名,纳吉……自不在话下。
而这一段时日,皇宫之中却是传出了十皇子病倒了的消息。
十皇子突发奇病,来的蹊跷,而且病情诡异,太医院一众太医竟束手无策。
眼看着十皇子小小年纪,随着病痛的折磨,身形消瘦,那样子看上去竟好似已经缠绵病榻许久。
十皇子生母庄妃因着十皇子的这一场病也是跟着病倒了,日日哭求陛下能寻得名医,救十皇子一命。
而众位皇子在听闻十皇子病倒之后,个个都心急如焚,都急着前去探看,这身影之中,唯独不见太子。
—
眼前如山的奏折轰然倒塌,骇得御书房内所有人都跟着跪了下来,大气不敢出。
“避不见客?东宫太子,我凤启储君竟然如此行事?”景德帝气得不行,一手又掸掉了桌案上的茶盏,“弟弟缠绵病榻,所有皇子都知晓了,都前去探看,唯独他装作不知,不闻不问,不念手足之情!”
曹公公听着景德帝这字里行间竟是把凤启轩的问题上升到了不念手足之情,不由得颤了颤,挪了挪腿。
东宫太子,最忌讳的就是不念手足之情,若是当太子时便让皇子觉得如此,这太子只怕就当不长久了。
否则来日登基称帝,一个不念手足之情的君王,该有多可怕?
曹公公深受皇后恩德,此刻想着,便咬了咬牙出声道,“许是,许是太子当真不知十皇子病倒了,太子近日为了江南水患之事,将自己深锁书房,不知情也,也未可知啊……”
曹公公跪在地上,颤巍巍地开口说道,说完紧紧伏于地面,等待着雷霆之怒。
“当真不知?”景德帝说着,看向跪着的曹公公,“那曹公公是觉得太子此番作为,情有可原?”
曹公公一听这话头冲着自己而来,当下将头埋得更低了,“老奴不敢,老奴多言,老奴失言了。”
“曹公公如今是越发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景德帝冷声说道,只一句话,便吓得曹公公后背冷汗涔涔,不敢再言语半分。
—
东宫。
连续几日的不眠不休,凤启轩终于将治理水患的法子想了出来,此刻将书稿细细地整理妥当,凤启轩这才一脸喜悦地出了书房之门。
书房门外,几个侧妃都侯在了那里,此刻嘴里都是一些恭维之话,无外乎太子有惊世之才,陛下定会龙颜大悦之类的话语。
颜卿盈更是守在门侧,看着凤启轩笑着道,“太子快些将这些书册拿去呈与陛下吧,陛下若是知道殿下不眠不休这些日子只为与陛下分忧,定会大为感动。”
凤启轩轻笑了一下,看着手中攥着的书卷,也是颇为满意。
这些天的辛苦,算是没有白费。
凤启轩想着,越过人群,看向不远处的赵清茗。
他的太子妃,竟在一众侧妃身后,当真是她不善争抢,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凤启轩想着,几步走到赵清茗面前。
赵清茗脸色不怎么好,看到他走过来,嘴唇动了动,想要开口劝说,但是到底还是忍着,想着等他先开口说话比较好。
他这么多天的辛勤成果,如果自己这会就急切地告诉他,告诉他陛下定会不喜,告诉他不该将这一切呈给陛下,而应该先去探望十皇子,如果自己就这么说出来,只怕他会接受不了吧。
凤启轩走到赵清茗面前,眼中隐着浓浓的情绪,“怎么,太子妃不恭喜本宫吗?你看她们,各个都恨不得将本宫夸成文曲星下凡,你就一句都不愿意说吗?”
赵清茗颤了颤,到底还是开口了,“太子文思确实非凡,只是……”
“只是?”凤启轩轻笑出声,“太子妃如今连夸人都夸得这般不情不愿,竟还要加个只是?”
“太子,这书册,如今绝对不是拿去给陛下的好时候,如今十……”
“姐姐,太子为了这书卷劳心劳力,如今好不容易写成了,您竟不允他拿去给陛下过目,姐姐您是何居心,难道姐姐心里都不盼着太子好,难不成还盼旁人好不成?”
颜卿盈眼看着他们暗中的筹谋要被赵清茗坏事了,急忙快步上来,故意出声问道。
赵清茗喜欢凤浔生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太子很介意这件事情她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会,她是故意这般挑拨的,为的就是要让凤启轩不去听赵清茗的提醒之言。
“颜卿盈,你明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如此,太子贵为储君,本就不该沉迷于著书,而该明白朝堂诡谲,知晓驭人之术,太子如今把这书册呈上去,不但换不来夸奖,只怕还会招来灾祸,更何况如今……”
“够了!”赵清茗话还未说完,就被凤启轩喝止了,凤启轩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太子妃就这般不盼着本宫好吗?当真是心中只盼着旁人好?”
“不是的,太子,如今真的不是……”
“闭嘴。”凤启轩一把甩开了赵清茗的手,拿着那些书卷跨步而出,大步出了东宫。
“娘娘。”素儿扶过赵清茗,有些担心地出声道。
“姐姐,你如今怀着身孕,就不该胡乱走动了,若是不一小心伤了胎气,只怕大家都负不起这个责任啊。”颜卿盈说着,虚虚地对着赵清茗福了一下,便扭着腰肢走开了。
而嫁入东宫的这些个侧妃也都是惯会见风使舵的,眼瞧着这太子与太子妃不睦,反倒是与颜卿盈亲厚,一个个自然也不敢得罪颜卿盈,此刻也都巴不得快些离开,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着颜卿盈的寝宫去讨好了。
“一个个势利眼。”素儿看着那群人的嘴脸,怒声道。
赵清茗却叹了口气,“扶我回去吧。”
那些个侧妃如何待自己,她真的不在意,只是她如今既然有了身孕,又想着凤启轩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一颗心正在一点一点软化,正想当真为他做点什么,当真想他好起来的时候,他却又这般待自己,甚至连自己的话,他都不愿意信。
才打开心扉,他就拿了一把刀子,戳在了自己心上。
赵清茗想着,心口绞痛得厉害,身子晃了晃,竟是晕倒了过去。
“来人,快传太医,传太医。”
—
御书房。
“陛下,太子求见。”曹公公走到景德帝身边,小声道。
“他舍得出来了?”景德帝冷嘲着,“那便请他进来吧,朕也想听听,他有何高见。”
“嗻。”曹公公不敢多言,急忙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凤启轩,曹公公还是低声道,“太子,陛下情绪不高,您小心些说话,千万莫再惹恼了他。”
“多谢公公。”凤启轩谢过曹公公之后,便快步走了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景德帝斜觑了凤启轩一眼,“听闻你这些日子将自己关在书房之内,两耳不闻窗外事,谁都不见,在忙些什么?”
“回父皇,儿臣在忙江南水患之事,”凤启轩说着,将手中的书册递到景德帝面前,“江南水患困扰父皇多时,儿臣只想为父皇分忧,想着能早一日解决水患问题,父皇便可早一日高枕无忧。”
“堂堂太子,不顾礼仪,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竟是为了那些治水小吏皆可做的事情,凤启轩啊凤启轩,你可是东宫太子,凤启储君,你这般行事,还指望朕能高枕无忧?”
景德帝说着,将凤启轩刚刚呈上来的书册全部扔了过去,砸在了凤启轩的身上,脸上。
凤启轩一惊,急忙跪了下来,“父皇息怒。”
一颗心因为景德帝的行为,破裂碎开。
他知道自己一向都不被景德帝赏识,自己的恩宠全都源自于自己是皇后所生,是景德帝宠爱皇后,所以自己自幼便深受宠爱。
但是如今,自己想凭借着一点自己的力量,换来景德帝的一声真正的夸耀,竟是这般难。
自己废寝忘食所做的一切,他连一眼都不屑于查看,就尽数扔了回来。
“你十弟生病了,你知道吗?”景德帝换了个话题,突然问道。
凤启轩想了想,好似康亲王之前让下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过,但是说过只是身子欠和,并不妨事。
凤启轩想着,还是没有骗景德帝,“儿臣却有耳闻。”
“但是依旧不闻不问?”景德帝眼中冒出了冷意,“太子啊太子,怎么,坐上了东宫主位之后,便觉得手足之情无关紧要了?”
“回父皇,不是的,儿臣原本想着等完成这些书册便去看望十弟,儿臣这便去……”
“书册?”景德帝声音颇冷,“身为太子,孰轻孰重都分不清,朕如何放心把这偌大的凤启交于你?”
“不必去看了,今晨十分,十皇子已然薨逝,你便好好地回你的东宫去吧,这最后一面,你也不必去见了。”
景德帝说着,出了御书房,只留下凤启轩一人还呆滞地跪着,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
东宫,偏殿。
颜卿盈捂着嘴,几次欲呕,却又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只能急忙取了一粒梅子放入口中,压制住那股作呕的。
深吸了口气,颜卿盈一抬头,便见到那一身太监袍,脸上不由得一喜。
“雁汐,你下去吧。”颜卿盈佯装镇静,出声道。
雁汐哪里不明白,急忙退了出去。
她是颜卿盈的丫鬟,与颜卿盈便如同一根绳上的蚂蚱,颜卿盈私会凤启鸣的事情一旦东窗事发,那么她这个丫鬟也是必死无疑的,所以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好偏殿的门。
凤启鸣上前,伸手环住了颜卿盈的腰,“这些日子,可有想念我?”
“日思夜想,”颜卿盈娇声说着,转身捧住他的脸,“太子上钩了,如今只怕已经在陛下心中失了信任了。”
“是,”凤启鸣一把抓住她的手,“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
凤启鸣说话间,抱起了颜卿盈,向着床榻走去。
“他还不曾碰你?”将颜卿盈放在床榻之上,凤启鸣覆身压下,出声问道。
“不曾,盈儿也不想他碰我,盈儿只想留给殿下……”颜卿盈深情款款,看着凤启鸣说道。
“天长日久,不怕露馅吗?”凤启鸣说着,身子一沉。
颜卿盈轻呼出声,紧紧搂住凤启鸣,“不怕,就算露馅了,我也绝对不会说出殿下的,到时候若是当真有这么一天,殿下讨厌谁,盈儿就帮你一并除了。”
颜卿盈说的情深。
凤启鸣紧紧搂着她,“盈儿,我的好盈儿……”
—
凤启鸣整理好衣衫正准备离开,颜卿盈快步上前,搂住了他,“这么快就要走?”
“不够?”凤启鸣回身,捧着她的脸问道。
颜卿盈脸上一红,“盈儿如今只盼着殿下霸业早成,盈儿能时时刻刻伴随殿下身边,”颜卿盈说着,神色间忽然染上了一丝忧愁,“若是太子碰了我,殿下可会嫌弃我?”
“傻丫头,你助我这么多,我心疼还来不及,”凤启鸣说着,在她额间亲了一口,“三哥快回来了,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凤启鸣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颜卿盈看着他的背影,许久舍不得移开目光,直到又一股汹涌的呕吐涌上喉间。
颜卿盈想着,突然就变了脸色。
算起来,月信竟是许久未至了,难道说……
颜卿盈想着,跌坐在了椅子之上,若是处子之身,她或者还可以掩饰过去,但是若是怀了身孕,她该如何隐瞒?
这一整天,颜卿盈一直都魂不守舍地想着法子,为今之计只能引得太子与自己圆了房,这事或许才能搪塞过去。
“娘娘。”雁汐从外面进来,急急道。
“怎么样,太子呢,如今何处?”
“在太子寝宫喝闷酒,看那样子,应该是被皇上训了。”雁汐急忙道。
“好,太好了,我让你准备的酒呢?”颜卿盈看向雁汐问道。
“奴婢已经准备好了,在这呢。”
雁汐说着,将酒托递到颜卿盈面前。
“好,走,去太子寝宫。”
—
颜卿盈带着雁汐去了太子寝宫,她身为侧妃,要进去,门口的丫鬟自然也不敢真拦,而此刻太子喝得醉意朦胧,想要回禀也不太可能,所以丫鬟们只能任由颜卿盈带着酒壶走了进去。
寝殿之中,凤启轩一人正在独饮。
颜卿盈上前,一把拿过凤启轩的酒壶,换上了自己带来的酒壶,又斟了两杯酒,“太子,我陪您喝。”
颜卿盈说着,也不问缘由,便陪着凤启轩一起喝了起来。
凤启轩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下,也拿起酒杯喝了起来。
颜卿盈其实并没有喝下去,而是都偷偷倒掉了,看着凤启轩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颜卿盈的心中才安定了一些。
凤启轩喝得多了,眼前摇晃,看着颜卿盈,竟看成了赵清茗。
“你怎么来了,来看本宫笑话吗?”凤启轩看着颜卿盈,冷声问道。
“太子哪里的话,臣妾是心疼太子,不忍见太子独饮,所以来过来相陪,”颜卿盈说话间,走到太子身边,伸手轻轻搂着他,“太子,有什么事情,臣妾陪您一起分担,可好?”
凤启轩伸手一拽,将颜卿盈拽入怀中,颜卿盈便急忙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那酒中她是下了药的,她就不信如今这般距离,凤启轩还能忍得住。
果然,凤启轩呼吸灼热,一把撕裂衣衫。
颜卿盈微微闭了眼,眼中泪水溢出。
殿下,盈儿心中只有您,盈儿做这一切也是为了护住您的孩子,日后,求您千万不要嫌弃盈儿,不要嫌弃盈儿……
“清茗,”凤启轩轻声唤着,“清茗……”
颜卿盈冷嘲出声,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吗?两个人心中都只有旁人,却不得不……
许久之后,颜卿盈擦干了眼泪,躺在了凤启轩身侧,只当做自己也喝多了。
两人衣衫不整,凌乱混杂在一起,只要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在凤启轩醒来的那一刻,他的那颗心便万分刺痛。
“太子,太子,您醒啦?”颜卿盈也装作才醒来,揉了揉脑袋问道。
“你何时来的?”凤启轩看着颜卿盈,冷声道。
“昨日夜里,臣妾听闻太子一人独饮,心中不忍,便过来陪伴太子一起……”颜卿盈说着,竟娇羞地低下了头,确实是一个初受恩宠的侧妃该有的样子。
“滚。”凤启轩看着颜卿盈,冷冷出声。
颜卿盈身子颤了颤,眼泪滚落,“太子……”
“本宫喊你滚,听不懂吗?”凤启轩冲着颜卿盈,厉声喊道。
“是,是。”颜卿盈急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走了出去。
一直守在外面的雁汐也快步跟了上前。
“娘娘,成了吗?”雁汐心中担忧,出声问道。
“成了,从今以后,只怕他是不愿意再碰我了,这样更好,回寝宫吧。”颜卿盈说着,快步向着寝殿走去。
雁汐也急忙快步跟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