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含章怔了一下,品着施丽都这话里的意思,竟然没敢说话,眼神询问的看向她。这一刻,这个骄傲聪明喜怒无常的决策者,忽然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在心上人面前踌躇犹豫不自信。
施丽都哪见过楚含章这个样子,顿时稀罕的不行,捏了一把他的俊脸,笑眯眯地说“你说不说呀?”
当然说!
楚含章之前知道施丽都不信他,所以毫无心理压力的把这些话天天挂在嘴边,但是现在施丽都表现出了那么一点点意思,他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说到底,还是个纯情小处男。
不过楚含章心性坚韧,只纯情了一小会儿会儿就重拾往日状态,拉着施丽都的手,认真地说“姣姣,我心悦你”
说完,目光灼灼的盯着施丽都,眼中的希冀期盼和忐忑看得人心软。
施丽都抿了抿唇,配合的说“我信你。”
楚含章面上一喜,双臂用力把施丽都抱进怀里,说“姣姣,我……”他话一顿,又把施丽都从怀里掏出来,盯着她的双眼,问“姣姣,你说的可是实话?”
“……”
施丽都没想到楚含章还较真了,且不管她说的是不是实话,都只有她自己知道,他这样刨根问底也没用好嘛!但是,楚含章脸皮厚且执拗,想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见施丽都不回答,就一直问,等她说了“是实话”后,他又笑着威胁了一句“姣姣,莫欺我。”
施丽都顿时恼了,说“既然你不信,还问我干什么?楚含章,我们俩之间有很大的问题,首先就是对彼此没有信任,我们互相猜忌,不会有好下……”
楚含章直接堵住了施丽都的嘴,等她被亲的晕乎乎了才放开,低声问她“我知晓你的秘密,你也了解我,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对不对?”
施丽都“……不要脸。”
楚含章“要你。”
施丽都“……”
这是几乎每本网文里都会出现的经典对话,她之前还吐槽肉麻,现在听了觉得还怪甜的,真香。
觉得有点甜的施丽都睨了楚含章一眼,说“你不要总是动手动脚……”
“可我喜欢姣姣,忍不住想要和你亲近。”
施丽都差点又翻白眼,还是想起他俩算是互通心意的小情侣了,这才忍住,说“我们尚未成亲,你这样对我,妥当吗?”
见楚含章一怔,施丽都趁胜追击,继续追问“你对我可有尊重?你是否把我当成玩物?发乎情止乎礼,你的表现,却更像是因为‘欲’而发。楚含章,你总是质问我,却不反思自己。这样下去,我们会很累,会感到厌烦,甚至反目成仇,你……”
“别说了,姣姣。”
楚含章忽然抱住施丽都,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我错了,我一定会改。你监督我好不好?让我改到你满意为止,但是不要再说不好的话,我受不了,好不好?”
施丽都耳朵忍不住红了“……”
忽然示弱是哪般!
楚含章卑鄙!
施丽都暗骂一声,叹了口气说“你说得好听。”
楚含章立刻说“我做的也好,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施丽都“……给。”
楚含章双眼大亮,惊喜的把施丽都搂进怀里,低头就要亲她,在不足一厘米的时候又赶紧停下拉开距离,喘了一声死死地盯着她,说“姣姣,我可以亲你吗?”
“……不可以!”
施丽都本来对楚含章动不动就上嘴的行为习惯了淡定了,但是他这么一问,她又觉得十分的别扭与羞愤,猛地推开楚含章,恶声恶气的喝了一声,转身跑走了。
楚含章望着她的背影,眼中笑意越来越重,片刻后他忽然脸一冷,想起了牵丝毒,想起昨晚秋辞说的话。
牵丝毒一旦断药,半年内必失去意识。而施丽都已经断药近四个月,马上就要到昏睡阶段,如果两个月内不把毒性解了,只有灵魂的施丽都会如何……楚含章不敢想。
楚含章不是纠结的人,仅是后悔了一瞬当初自己的自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跟施丽都说开、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发现她嗜睡的时候就和牵丝联系在一起,就专注于如何给施丽都解毒。
牵丝是秋辞制的,虽然称无药可解,但这么多年过去,其实他早就在不断的试验中找到了方向。只要能挺过最后一个月的沉睡,就无大碍,若是不能,要么是醒不过来了,要么是依旧成为傀儡。
而具体如何,和中毒者的意志力有关。
楚含章不敢冒险,况且他觉得寄居在别人的身体里的施丽都的灵魂和意志力更脆弱且后继无力,实在不能让她去赌这三分之一的可能,就勒令秋辞研制出万无一失的法子。
秋辞对此无所谓,反正不论是不是为了施丽都,他都要研制出牵丝的解药。
施丽都一口气跑出院子,被冷风那么一吹,看到一队队巡逻的士兵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南边疆,随之意识到楚含章是来就她的。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就快了一点,她原地转了一圈,转身一脚踢在墙上,暗骂一声楚含章这个祸害。
“公主殿下心情不好?”
一道洪亮的中年男声在身后响起,施丽都转身就看到昨晚那位将军龙行虎步的走过来,冲着她一丝不苟的行了个礼,关切道“南疆虽然比郦都城温暖,此时也寒风肆虐,殿下不披着大氅会冷,还请回去加衣吧。”
施丽都满脑子问,赶紧回了个晚辈礼,慢吞吞地说“……不知这位将军是?”
将军爽朗一笑,说“殿下确实不记得,老夫瞿日朗,曾是陈老将军麾下副将,在殿下满日宴上还抱过您呢!”
施丽都歉意一笑,不着痕迹的拢了拢袖子,盖住凉透了的手,真诚道“瞿将军好。”
瞿日朗“不用如此客气,殿下叫我瞿叔也可。”
施丽都“……”
这人看着是五大三粗饱经风霜的武将,怎么说话文绉绉的?
而且还热情的诡异。
施丽都不想再和瞿日朗站在这里,就说“我只是摄政王府的小姐,皇上仁德御赐我公主名,我却不能到处招摇,瞿将军日后切不要再尊称我,只把我当成普通晚辈即可。”
瞿日朗大笑道“圣上既封殿下为公主,那殿下就是实至名归。殿下不要妄自菲薄,太过低调反而不妥,容易被人曲解为不满封赏不敬皇室。老夫感念老将军的提拔之恩,不忍看您和摄政王府承受无妄之灾,所以多说了两句。殿下若是能仔细想想,就能明白老夫的一片苦心。若是不能,也可回家与老将军王爷王妃商谈。”
说完,瞿日朗称有事要处理,转身又龙行虎步的走了。
施丽都一脸恍然感激的望着他的背影,好似已被他说服,实则是恶心的够呛。原身这个护国无忧公主,是永安皇帝在施岳不知情的情况下封的,还特意昭告天下,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目的就是为了道德绑架,让施岳顾忌施丽都的名声而不反。
所以一家人都不喜欢这个公主的称和身份,府中和施岳一派都知晓,从没有谁眼瞎提过这件事。
而如今瞿日朗却不断的提起,虽是说为了摄政王府着想,话里话外却暗示他们不知感恩,还想用和陈满早年的交情打感情牌。
施丽都表示这人做梦想的真美,欺负她年纪小会信他的话不是?她心底冷笑,面上却疑惑又惊讶,不客气道“我怎么没听外公提起过你?而且你若真还惦念着外公,就不要再称我殿下了。”
瞿日朗听了前面的话脸色阴沉一瞬,正要发作,后面的话又让他神色一喜,他提高了声音说“听殿下这么说,老将军对陛下心存不满。”
话落,施丽都就神色委屈泫然欲泣,愤怒的指责“瞿将军,您怎么能什么话都说,这幸亏是我听见了,如果传到别人耳中,那不就是你在挑拨我外公和皇上的关系?你快别说了,离间君臣,这是杀头的大罪!”
不远处的人都寻声望了过来,惊疑的视线差点在瞿日朗身上戳出一个窟窿。
瞿日朗没想到施丽都竟能摆他一道,意外之下没能及时反驳,但是他也没慌,没什么诚意的说了句“殿下莫要开玩笑,老臣一心守卫边疆,岂会做说长道短挑拨离间的长舌妇”就不再在意。好歹这里是他的地盘,总不会叫一些对他不好的言论传播出去。
施丽都撇撇嘴,哼了一声,顺势装作跟瞿日朗一言不合的样子,转头往院子里跑。刚跑两步,就听瞿日朗在身后大声说“昨天的校尉小队言语不当但也及时拦住了贼子将您带走,功过相抵,且他们已经各领五十军棍作为处罚,边疆危险时刻都有可能被外敌进犯,正是用人之际。于公于私,请殿下不要怪罪他们了。”
我擦!
施丽都脚步一顿,转身对瞿日朗怒目而视,这个老东西竟然败坏她名声,臭不要脸!
施丽都冷笑一声,张嘴就说“瞿将军说的什么话,我何时怪罪过他们?我跟你提起过他们吗?是我让你打他们军棍的吗?还是说瞿将军心里认定我是罔顾王法滥用私刑的人,所以就自作主张把人打了?那我又要问了,你凭什么为了我而打自己的属下?你要讨好我吗?你堂堂一个一品大将军,有必要讨好我?”
施丽都说的铿将有力又语速飞快“瞿将军,我之前的疑问麻烦你解惑,你真的不是为了挑拨皇上和陈老将军摄政王的君臣之谊吗?你居心何在?!”
瞿日朗这次反应很快,无奈又悲愤地说“殿下莫要血口喷人!”
“这话还是送给瞿将军自己吧,双标狗!”
施丽都骂完,气哼哼跑回去把院门关上了,不是她要认怂,而是南疆是瞿日朗的地盘,如果真的起了冲突,就算她这边占理也很可能会吃亏。她才不在这里跟他吵,等回郦都城告诉施岳,让老爹给她出气。
这样想着,施丽都转身就对上一双沉静幽深的眸子,她惊了一下才认出来这是楚含章,顿时有点不自在,咳了一声说“你在这干什么?”
楚含章不语,上前拉住施丽都的手,发现果然很凉后直接拉到怀里揣起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出来看看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家伙。”
施丽都不满“你说谁呢?”
“说你。”
楚含章捏了捏施丽都凉凉的手,很是不悦“怕冷出门也不多穿件衣服,你觉得自己身体很好吗?”
“……”
施丽都心虚,试探性地说“那我现在回去穿衣服?”
楚含章把她整个人都揽到怀里,说“不急。”然后推开院门,看到了还没走且神情狰狞的盯着这边的瞿日朗,冷着脸说“瞿将军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孤在不知道的时候得罪了你,你要将孤碎尸万段吗?”
施丽都立刻扭头看了一眼瞿日朗,又扭回来看楚含章,意识到这是在为她出气,她顿时心情复杂。
有朝一日,她竟然能被楚含章护着,这搁在她刚穿来的时候,想都不敢想。
瞿日朗显然都楚含章颇有成见,甚至没能第一时间控制好表情,露出了戒备且充满敌意的神色,随后他及时补救,低头行了个礼,硬邦邦道“参见太子殿下。”
楚含章语气淡淡“看来南疆很是太平,瞿将军竟然有闲暇时间跑来污蔑姣姣。”
瞿日朗眉毛一拧,说“殿下此言差矣,南疆和南乔接壤,时不时有南乔士兵伪装成盗匪难民商人入境骚扰,为保我大楚国泰民安,南疆将士们不敢有丝毫懈怠。老臣是担心公主对南疆将士有误会,所以特意抽空前来解释求情……”
楚含章打断他的话,凉凉道“哦,因为太忙,所以不调查不核实,瞿将军只凭凭空臆想就给姣姣定罪了?原来南疆是如此行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