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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揭秘(1)

    执茶掩面娇笑,嘲讽云岫的后知后觉。

    而后又笑自己,这出戏明明做得如此完美,别人怎会猜透?

    “执茶姑娘不在楼下弹琴,来徐小姐的房间是为何事?”

    云岫故作镇定,可拈着蜜果儿的手却在不住地颤抖。

    她心上已经出现了裂痕。

    执茶瞧见她这副模样,十分满意。

    她理了下纱丽裙摆,坐到了云岫对面,捉起小剪子,剪去一小截灯芯。

    她啜起嘴,吹掉了剪子上灰烬。

    “二位公子已是安然入梦了,我到这里来同云姑娘叙旧。”

    “叙旧?我们之间有什么可叙的旧事!”

    云岫心中了然,看样子是指望不上楼下的两人了,什么安然入梦,直截了当说一句半死不活了。岂不是更能让人一下就明白过来。

    “可我有旧想同云姑娘一叙到天亮呢。”她捂嘴笑起。

    上勾的尾音听得云岫有些不悦,她一向是不喜这种矫揉造作的嗓音。

    “你们究竟为了什么?”

    “云姑娘如此天资聪慧,且猜猜?”

    云岫不禁沉思,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好像突然就能串联起来,似奔涌的大江浪流袭来。

    如同在黑暗狭长的甬道里摸索行进,忽的射入一道亮光。

    “为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刚好这件事与我有关。”云岫觉得嘴唇干裂,用舌头舔舔,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

    她又往另一个茶杯里添满茶水,“不敢喝?”

    “云姑娘亲自斟茶,何等荣幸!”执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你今日来找我,是为了套走一个秘密吧?”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真是聪颖过人。”

    云岫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无需她的赞美。

    “你能拿什么与我交换?”

    明如月讥笑一声,“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

    “我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你那里也有我想知道的,不如做一场交易?”

    “哈哈哈!你当你是谁呢?将死的无名小卒,还言辞凿凿地同我说交易。”明如月不禁冷笑着。

    “人道是坏人死于话多,你这般拖着我,不是不怕死,而是不敢确定你可以从我这挖走那个秘密。”云岫不慌不忙地把玩桌上的空茶杯。

    “我不是坏人。”明如月玩味地打量着对面的云岫,“反正你都快死了,与你做个交易全了你的心意,我还能积些德。”

    云岫并不在意明如月反复提及自己快要死去,说这话之前也不先掂量掂量有没有这能力。

    “你不用再装异域美人儿了,”云岫拿起茶杯,呷一口润嗓子,“明月楼楼主。”

    “是我小看你了。”她蹩脚的口音终于恢复正常,

    “我该称呼你什么呢?楼主?麻雀?执茶姑娘?”

    执茶,不,应该是明如月,她的手指在茶杯口边缘游走,浅色蔻丹同褐黄交织的茶杯贴在一块,竟有了一种尘土里开出了小娇花的错觉。

    “你想知道什么?”

    “只想求证几个问题罢了。我们可以先叙叙旧。”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明如月指尖有节奏地叩着茶杯,细听之下,还听出了一首简单的曲儿。

    云岫闭上眼,看似在思考明如月的问题,实则是她的头很沉,不知要从何处说起。

    沉默了好一阵,她睁开眼,说道“你的手。”

    明如月抬起手来,左右翻看了好一会儿,疑惑地问道“我的手怎么了?”

    “你的手的确具备一个琴师该有的特质,干净,柔软,细腻,且干燥。”云岫猛灌一杯茶,今晚的她,喉咙一直发干,像一个火球卡在了里边,不敢用劲吞咽,再往下些便是烧心了。

    明如月微微颔首,承认她的说法正确,既然都与普通琴师没有差别了,为何还会被看穿?

    云岫就那么猜中了她的心,慢悠悠地说道“你手上的薄茧。”

    “薄茧?每个琴师都会有的东西。云姑娘是在拿我寻开心吧?”明如月柔声道,她是面带浅笑的,表明自己很有耐心。

    “是,每个琴师都会生薄茧,可长时间练琴之后,那一层薄茧会慢慢地覆在指尖,只能以触感,不能再用双眼看出。”云岫搓揉着自己的手指,像在模拟感知那一层茧,“若是久未练琴,这层茧便会变软,脱落,再次抚琴,又会生一层薄茧。”

    明如月掐着自己的手指,暗自自责。

    “那云姑娘知道我并非真正的清倌执茶,为何还要留我下来,甚至与我学习琴艺?”

    “近距离观察。根据掌柜的告诉我的话,我知晓最近几日执茶都吃了栈渡的闭门羹,他并不知道今日来的琴女是被人顶替的。不得不说你琴技的高超,若不是我多留心了一些,真就被你骗过,认定你只是普通琴女了。”

    “就凭一个茧子,你就能确认我不是?那若是执茶身价极高,平日也甚少抚琴,这茧子也会因连续几日弹琴而存在的!”明如月指甲已深入肉,她从不怀疑自己这天衣无缝的计划会出现纰漏。

    “还有你蹩脚的口音,”云岫将几个空茶杯叠起,又拿下,“你确实是有心去学了异域女子的口音,但土生土长的人儿,那味儿怎么都会串。你一开口唱《阳关三叠》的时候,我就有了疑惑。”

    明如月鼓起掌来,“真是机敏。”

    她又问道“你是从何得知我是麻雀?”

    “我原以为那个老太婆是潮澈扮的。”云岫紧蹙着眉头,她脑子里快要炸开,已经没办法深入思考,她吞咽着口水,坚持应付明如月,“我处心积虑地顺应你们的指示,去到城西三巷,找那只大龙虾,她那么骄傲的人,定然会去仔细瞧瞧我被耍得团团转的模样。”

    “于是我同她有了一场恶战,”云岫挑高一边眉,扯起一个疲惫的笑容,“险胜。”

    她不想再去回忆当天那令人作呕的修罗场,无论是死去的人,或物,都不愿再想起。

    明如月提着壶给自己斟满了杯,双手捧起茶杯,淡淡地笑起,“你就不怕她骗你?”

    “如此骄傲的人,是不愿意说谎的。就像……龙虾大老爷回答我第一个问题的时候,犹豫之后还会告诉我正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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