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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九、羽辩

    “铄银旗主不必如此,羽台公议,向来畅所欲言,且请旗主暂弃父子之念,让铄银左使将话说完!”那名身着苍青衣裙的女子却于此时劝慰一句。

    银袍男子听了,面上虽然仍有不快,却也不得不闭起口来。

    似对银袍男子心有忌惮,又似不愿受其凝望,铄凛昂首望天,口中继续说道“若再论来,冥尊元神与孽魔晶孢本就在涌墨旗主一手掌握之中,此时涌墨旗遁形不见,本就藏着古怪,若是涌墨旗生出非分之念,将冥孽一并放出,为己所用,利用各自法术能力,交揉一处,从而打造一支超强大军,以至扫荡人族,甚而……”

    “闭嘴!”银袍男子已然气得浑身乱颤,不由得高举一臂,直指铄凛,“此为妄言惑众,当罚重罪!”

    红袍之人似与银袍男子一般念头,此时早已怒容满面,只是听了银袍男子这般说法,也便不好多说甚么,只是眉间那道细长天目骤然瞪圆,几乎便有火苗迸溅出来。

    许是铄凛此论太过惊人,苍青女子不好再说,于是端坐一旁,一并沉默下去。

    片刻之后,倒是那名身着黄袍的老者微微笑道“铄银左使之论固然惊世骇俗,却也不无道理,只是羽族五旗虽是相生相克,却也源出一脉,百万年来,历经漫漫征途、诸般浩劫而嫌隙不生,加之五旗自有先天之约高悬颅颈之上,想来无人胆敢以身试法!因此,料来涌墨旗或有难言之隐,却并无异心生出,铄银左使此念实在过虑了!”

    “那……”

    铄凛刚要再说,却见黄袍老者忽然举手立到口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此论已超羽台公议所限,铄银左使切勿再提!”

    铄凛闻言一怔,却也只得点头,转而说道“且不论根源何在,便是我羽族与人族早在蜂孽大战之时便已缔结盟约,此时人族再遭大难,我羽族应该立即出手相助才对!”

    黄袍老者却不回答,反而望向那名银袍男子,说道“铄银左使心生怜悯,动情失智,与我羽典主旨相悖相违,铄银旗主难脱疏教之咎!”

    “是!”银袍男子毕恭毕敬答道“本座专攻追恶杀邪,却疏于弘扬羽典,失职之过,当自罚闭关十日,返归便行!”

    黄袍老者点一点头,再次转向铄凛“左使方才之言难脱一知半解之嫌,却不知人羽之盟共有三届,若依早先两届,人族受难,羽族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可这应蜂孽之祸而生的第三届人羽之盟嘛……却是即时之约,也便是说,蜂孽铲除之日,便是盟约失效之时,此番人族受难,已与盟约无关,我羽族并无救助之责!”

    “竟有三次人羽之盟?”铄凛闻言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又道“可此番人族受难,也与我涌墨旗有关,羽族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铄银左使且住!”黄袍老者面色渐凝,制止道“左使所言太过庞杂,似可分为三项,若要一一论定,尚须天羽五旗公论大议之日提出,今日却是左使自下而上召集而起的临时小议,因此只能论定一事,尚请左使自行取舍!”

    铄凛闻言又怔,思忖片刻之后,说道“也罢,今日铄凛之请无他,唯请葳苍旗救治这名女子性命一桩!”

    “可她已然死去多时。”身穿苍青衣裙的女子望一眼横卧铄凛身前的碧衣女子,幽幽说出一句。

    “若以人论,她确已死去,但之于我羽族,却仍旧活着,因此恳请葳苍旗主速伸援手,救她性命!”铄凛定定说道。

    “救她性命,缘由何在?”黄袍老者问道。

    “因她身负羽族血脉,与我等连理同枝,本是一家。”铄凛从容作答。

    “可她同样身负人族血脉,又被人族同胞所伤,为何偏要我羽族伸手救治?”那位冷脸冷面,凛色冽容的银袍男子又问。

    “父亲容禀……”

    “此为羽族公议坛场,并非人族那般恶欲俗念掺杂公务政事,此处自无父子亲友之说,还请铄银左使校正说辞!”不等铄凛说完,那人已然出言打断道。

    “是!”铄凛拱手,随即肃然说道“铄银旗主容禀,此人虽为人族所伤,却非人族药石所能医治,因此……”

    “因此你便将她带入羽族世界,又妄想羽族施以援手,是么?”银袍男子再次打断道。

    “是!”铄凛点头。

    “铄银左使可知我羽族处人三律?”银袍男子再问一句。

    “禁炁锢欲,由生任死,羽弃天绝。”铄凛静静答道。

    “既你已知,却还要明知故犯,你可知错?”银袍男子又问。

    铄凛闻言一震,立即低下头去。

    “你可知错?”见铄凛不答,银袍男子不由追问一句。

    铄凛只得慢慢抬起头来,口中却是说道“铄凛无错!”

    “既已犯错,兀自不知,便须错加一等!”银袍男子略略一顿,随即冷冷说道“依照羽典自刑卷之自错不咎一则,从即日起,削去你铄银左使之位,降为银光令使!”

    “是!”铄凛似乎并无异议,“但还请葳苍旗主施以援手,救治这名女子性命。”

    “此非你之职司所在,退下!”银袍男子怒道。

    旁边那名身穿苍青长裙的雍容女子却于此时说道“铄银左……哦,银光令使,并非我羽族绝情,实因人族看似柔弱,实则私欲恶念潜藏本性之中,难绝难改,并不值得怜惜,而且此人虽是半羽之身,终究异族血脉混杂,若按我羽典首要卷之滴血不染一则,此人便非我羽族一脉,还请令使明辨!”

    铄凛一怔,却又说道“即是如此,蜂孽大战之时,我羽族为何还要结盟人族?岂不自相矛盾?”

    不等苍青女子作答,那名身穿火红长袍那人已然急吼吼说道“令使难道不知,蜂孽也是人族自行招来,我羽族出手,无非只是不想坐视孽魔成势,危害我羽族世界罢了!”

    闻听此言,铄凛不禁愕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四人见此,互望一眼,一起起身,便要离去。

    便在此时,铄凛忽而又道“银光令使铄凛,愿行羽典浣心卷之自贬以赎一则,请求四位旗主施恩救人,铄凛愿自降职司!”

    “凛儿你竟……”银袍男子似已怒极,不由转过身来,高举一臂,直指铄凛而来!

    “旗主且请自重,铄凛之请乃是公务,并不容得私情指责!”铄凛定定说道。

    银袍男子忽被这话噎住,却又不得不将手臂放回,只是仍旧怒目而视。

    苍青裙袍女子这时才道“此请合乎羽典,本座这便派人救助,只是,此人若得重生,须得洗心换血,尽弃人籍,从此归入羽族藩篱之中。若非如此,纵然复活成人,也要丧失这具不死之身,更抛却前世记忆,沦为一介凡人了!”

    铄凛似是不知还有这等说法,不禁猛地一怔。

    苍青衣裙女子不语,只是静静望向铄凛,似在等待铄凛抉择。

    片刻之后,铄凛冷目忽闪,轻薄嘴唇一启,自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好!”

    这时,那位银袍男子忽然长叹一声,随即大声喊道“羽族烁银旗属下,铄凛,自即刻起,银光令使降为诸恶巡察!”

    声如滚雷,好似刻意为之,一日之间连降两级的铄凛听见,却似无觉无察。

    一待昏迷不醒的碧衣女子平平浮上半空,向着一旁缓缓飘去,铄凛立时对着四位天羽旗主各行一礼,接着转身而去!

    但见随着铄凛远去的步伐,脚下薄雾登时消散不见,反而露出一棵嶙峋怪异的巨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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