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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夜寻

    尕二与阿四见了,赶忙起身,便要一起随行。便是仍旧虚弱的伯牙仲黧兄弟,也已拾起自家兵刃,准备一同前去。

    南巫初时并未劝阻,但见五人一脸真挚,竟要真的去了,却又冷笑道“便是此去能够寻见,算来你那两位朋友也已被那花藤害了性命,何况这片林中,若是我家猴儿找寻不见,便再无他人能够办到了,你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元耆见识广博,所言必是真知灼见,晚辈不敢不信。但我那两位朋友对晚辈均有过救命之恩,便是此去只能寻回一具尸首,晚辈也是义不容辞,更不论此时生死未知,或有一线生机也不可知。”

    迢远说完,便对着南巫与铄凛各自躬身一礼,又道“尚请耆老唤来巨龟,送我等上得岸去,晚辈感激不尽。”

    南巫不曾料到这位养尊处优的迢瀚公子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先是一怔,随即便有欣慰之色泛出面庞,同时转头望向铄凛,似是在询问铄凛见解。

    只见铄凛略一沉吟,便直视南巫双目,重重点了点头。

    南巫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不再犹豫,再将头顶那枚木钗重新取下一吹,曲调却又不同。

    本以为南巫召唤巨龟前来,不料却见一个黑影高空闪落,一个轻盈翻腾,落在南巫杖头之上,正是那只刁顽的雪冠乌猴。

    只见南巫举起另一只枯手,对着黑猴一番挥舞指点,最后却又开口说道“既是你那些猴崽子遍寻不见,便要看你这猴王能耐了,去吧!”

    话音未落,巴掌大小的雪冠乌猴已然蹿出,几下腾挪,便已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这小小猴儿竟是猴王?”迢远早已有些哭笑不得。

    “正是这三千里莽林之猴中王者,也是这蓬泽一国的兽中之主了!”南巫朗声答道,“既是公子如此执着,又有铄银左使说清,老妪便与左使亲自陪你走上一趟!”

    迢远闻言大喜,大礼拜道“多谢元耆与左使大恩,劳烦二人,心中实为不安!”

    南巫笑而不语,却闻钗声又起,眨眼之间,只见潭中巨龟重新浮出水面,正向这面游来,与此同时,那只遍生梅花斑点的鹿儿已然现身岸边,似在等待主人前来骑乘。

    海疏体内毒液虽已排出,但此时仍旧昏睡不醒,需要有人照顾。伯牙仲黧纵然身体禀赋远胜常人,此时已能行走,但刚刚经了这番折腾,身体尚未复原,尤其仲黧吃得果实最多,因此格外虚弱。

    迢远本想将他们三人一同留在南巫居处休养生息,伯牙却是绝然不肯,于是迢远只得将阿四与尕二留下照料海疏与仲黧,自己带上伯牙,随南巫和烁锋一起渡水而去。

    烁锋与迢远伯牙重上匕趾追风鸸背,南巫跨上梅花鹿儿,又将那只夜莺招来,专以尾随雪冠乌猴往来联络。

    于是,鸟在猴后,鹿逐鸟后,引着一行人重回密林之中。

    此时已是夜晚,本就昏暗的林中已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除去林中野兽不时闪烁的瞳瞳幽光,再也不见一物,便是白天尚能勉强分辨出来的树木藤条,此时也已与黑夜交融合一,再也无法分辨出来,穿行其中,便如游走于一锅浑浊粘稠的汤汁之中,耳畔只闻划过枝叶的沙沙声,两眼却是漆黑一片。

    南巫已然不知多少年岁,虽已看似垂垂老矣,精力却是不减分毫,更对这片密林了如指掌,胯下梅花鹿儿更有夜晚视物之能,左冲右突,轻健如飞。匕趾追风鸸自然不甘下风,甩开两条长腿,追之甚急,驮着三人疾速前行,不曾被落下半点。

    雪冠乌猴果有王者风范,或是俯低跃高,在林间寻踪觅迹,或是尖叫声起,引得林中猿啼兽鸣,阵阵回响,竟似在与林中诸般兽物交谈问询,待到得来讯息,便加速腾跃,借着林间枝叶藤萝游走如飞。

    很快,阿瓜与阿莎一处曾经驻足之地便被寻到,南巫下得鹿背,一番验看,只见败花断藤零落,却不见人迹影踪,不必细想,便知两人早已脱身而去。

    虽然寻觅不得,但迢远与伯白二人却是大感欣慰,只因这般迹象正好说明阿瓜与阿莎仍旧活着,不曾着了噬妖花与束妖藤的道!

    雪冠乌猴又被南巫重新放出,蹿行爬跃,已然循着一株大树又上半空之中,再次凭枝借藤,时荡时跃,继续向着前面寻觅而去。地上鹿儿与那些高足大鸟自然不甘落后,紧赶慢赶,紧随在后,总不至被那刁顽猴儿甩下。

    不一时,又见一番曾经打斗过的景象,只是除了数支残破的吹筒鱼叉和几处血迹之外,阿瓜与阿莎仍旧踪影不见。

    雪冠乌猴并不气馁,循着气息继续向前追踪,一路行去,但见许多兵刃残留路边,些许血迹偶现草木,更有草木被趟得东倒西歪,尚未复原过来,从而现出一条奔逃而过的痕迹,只是两个活人却是依然音信全无!

    就此一路西南而行,树木渐渐变得稀疏起来,若隐若现的微弱光线不时透入林间空隙,寂寂黑夜也似在慢慢褪去幕纱。

    往前再行一刻,一声莺鸣乍然响起,随之便见跑走前面的梅花鹿儿带着南巫忽然冲破林间黑暗,现身于一片明媚朝阳之中。

    不知何故,那只梅花鹿儿一出密林,便即驻足横身,再也不肯向前。迢远正自不解间,胯下匕趾追风鸸忽然停步,迢远不曾提防,险些一头栽落下来!

    伯牙却是身粗体重,一时应变不及,竟从匕趾追风鸸头顶一下翻落,骨碌碌向前滚去!

    迢远刚出黑暗,正被白花花的阳光晃得眼晕,迷离视线之中,却见前方忽现一道悬崖,而伯牙仍在滚动向前的身子已距崖边不足十尺,若是不能及时止住,立时便要跌落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但此时迢远距离太远,便是有心拦阻,也已不及,除了口中大叫一声之外,便再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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