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说长不长,也只五个春去秋来而已;说短不短,足够一些人、一些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却几个小生命的降临,我的身边还多了一件喜事,那就是我做主把湾湾和穆飞的婚事给办了。
二人原本不愿意,是考虑到我,但我岂忍心耽搁了他们。
此番启程前往郓国,湾湾和穆飞原本也要跟着,我没让,难道要我一路做大蜡烛吗?我带的,是长庆。
五年时间,我从皇帝变成太上皇,从老大不小的姑娘变成老姑娘,长庆也从一个采办处的小内侍升级成宫廷职场老油条,一跃成为内侍总管。
出发前,长庆死缠烂打纠缠江旭,请他教自己一些武艺,这样好贴身保护我。江旭上任不久,事务繁杂,心里还惦记着能在岳丈纪郡王面前好好证明自己,听到长庆这样自不量力的请求,原本是不想搭理的,可转念一想,若是能把柔弱小内侍调教出成果,自己致仕后开武馆不就有活例可以宣传了。经过两个月的师徒共同努力,江旭向我哭诉,请求和长庆解除师徒关系,因为他的存在很可能拖累武馆名声;并且,因为长庆的加入,护卫队原本相当于一百人的武力值直线下降到了九十九。
所以后来,齐旻又给我加了十个人。
出发前,齐旻跟我仔细讲解了一下地图,考虑了人力、马力以及我因为赖床图新鲜等诸多因素导致在某地多做逗留的时辰,计算出最晚最晚我们在第三天晚上也该到达靳州。现在已经是第三天傍晚,此处不是靳州,而是和靳州差了十万八千里的锦州,两地一个在煦都西,一个在东。
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二十个身着玄衣、身侧佩刀的宫廷护卫挨个站在我面前,头颅低垂。
长庆乖觉地递给我一把折扇。
“我要你们何用,要你们何用,路都不认,要你们何用”
我如同敲木鱼一般挨个在这二十颗头颅上用力敲下去。护卫头子王成摸着脑袋,有些委屈“太上皇,属下们也没去过西州”
长庆有些看不下去了“太上皇,还不是您老出宫前忘带地图”
我正觉揍得不过瘾,又送来一颗人头。
“那你怎么没提醒我,没提醒我,要你何用,我要你何用……”
长庆挨了揍,深刻反省自己作为内侍头子的失职之处,当即出门寻遍城中书店,找来了一张详尽的地图。
详尽,太详尽了,图上标出了三种路线,每种路线沿途的景点美食都有详细注解,有什么值得一看、值得一吃的,皆以红点数表示推荐指数。
简直是为我量身设计的地图。
这大概就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按照地图的标识,我们很顺利地到达了西海码头。
长庆购置了一条小型客船,东西倒还算齐全。海风拂面,舒爽极了。长庆在购置船只的时候,顺带了几包鱿鱼丝、小鱼干。此刻,他搬了张躺椅躺在我旁边,翘着二郎腿,吃着鲜货看风景。
我低头看看屁股下面的小板凳以及杯中口味干涩的陈茶,道“看起来,你更像太上皇。“
长庆一骨碌跪在我脚边“奴婢不敢。”
只见他又摸出两包牛皮纸包裹,小心打开展示在我面前“太上皇,绿茶饼。”
“方才为什么不拿出来?”
“奴婢想着放在怀里捂热一些再给太上皇享用。”他搀扶着我起身,掸掸躺椅,“奴婢刚才是想试试这躺椅可还舒服,经亲身测验,虽比不上家里,也还可以。太上皇请躺。”
这才像话,我接过长庆递来的绿茶饼,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算离了宫,也要时刻谨记,知道吗?”
“是,奴婢谨记。”
躺在躺椅上,吹着海风吃着点心,长庆坐在我身旁的小板凳上,嚼着小鱼干。好一幅温馨的主仆共处图。
天边晚霞绚烂,偶有海鸥掠过,船帆嚯嚯作响,放目远眺,心境开阔。良辰美景,为什么是长庆,为什么我身边是长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海上的夜晚还挺冷,我打了个冷战醒来,被子被踢到了脚边,手中的话本也掉在地上。
我揉揉眼睛,伸手去够话本,突然感觉像地震一般,整个船身猛烈晃动,我从床上咕咚滚下去老远,一头撞在桌脚。
长庆急匆匆敲门进来,嘴里嚷嚷着“太上皇,太上皇!”
他径直跑到床边,却见床上空无一人,瘫坐在地上,正欲哭喊,终于见到被他踩了一脚的我,赶忙扶我起来。
“发生何事?”
长庆一边给我揉胳膊,一边说“海盗来了,王将军让您待在屋里,不要出去走动。”
这么倒霉?眼看就要到西州了,这会儿跑出一伙海盗。
“开打了吗?我怎么没有听到打斗声?”
“还没有,正在谈判。”
东西两州几乎没有贸易往来,海上少有船只,海盗只在西州边界一带活动,见到我们这样的小船只,人数还只有二十,只怕是懒得动手,故而先谈判,试图以最小成本获胜。
“对方多少人?“
“一百来个。”
我拍手“我们武力值两百,打吧。”
“太上皇,人家有火炮。”
“……”
我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见到了对面那艘巨船。跟我们这比起来,人家可不是巨船,船帆上的骷髅头在夜色中透着诡异的光。
对面火光下,船头站着一白衣男子,很是刺眼。在什么场合、是什么身份就穿什么衣服,你好好一个海盗,不跟兄弟们统一着装,穿个白色衫子装什么纯洁飘逸。
离得远,我看不清那人容颜,但从他站的位置以及双手别在身后两点就可以判断出,他就是对面船的贼头子。
我很是看不惯,吩咐长庆“你跟王成说,一会儿打起来直奔那小白脸,把他劫持到我们船上。”
西州三国鼎立,战火连天,各国之间除了打仗哪有别的往来,这些海盗的日子怕也是不怎么好过,没什么可打劫的,收入微薄,好不容易装个炮,用来对付我们这艘只有二十人的小船,那成本未免太大了些。
他们不知道,我的二十位护卫可是在国力强盛的南卫用皇粮精心喂养、由高手为师精心培育出来的羽林卫精英,岂是这等未经过正规训练的草莽贼寇可以轻易击杀的。
船小,海盗们的铁钩子都派不上用场,勾上我们的船桅刚飘过来就被击杀了。
王成吩咐一部分人守在船边,上来一个杀一个,另一部分围住我的房间,分工明确,进退有道。
知道什么是上乘的轻功吗?请看我们王将军的表演。
只见他准确无误地用铁钩勾住对方船桅,拽着绳子飘过去,动作行云流水,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大国气度。你瞧他十招之内就揪着那小白脸的衣领子把他带到我们船上来了。
擒贼先擒王,贼船不敢轻举妄动,不多会儿他们就调头走了。
这是要弃主?且不管那么多,我在海上漂泊许久,总算有了点乐子。
王成将小白脸五花大绑扔在我面前,道“启禀主上,这就是贼人头子。”
我绕着他打量了一圈,实在是疑惑“我就纳闷了,为什么海盗头子会是一个书生。”我捏捏他的胳膊,“如此瘦弱,一点武功都不会,还当海盗。“
白衣小子不服“暴力并不能解决一切。“
我擦擦手“那就,上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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