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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孤这皇帝当得越发有感觉了

    林君庭夫妇前脚刚走,萧珉后脚便来了。我兴冲冲地跟他说起他们夫妻二人心结解开的事,自然跳过了被戏弄的那一段,好生自吹自擂了一番。萧珉连贺恭喜。

    讲到林君庭申请调往幽州一事,我小心翼翼看着萧珉,看他有什么建议。萧珉玩弄着装饰餐盘的花,眼皮也没抬一下,说“陛下,微臣掌乐府令”

    我知道他又想搪塞我,便坐到他身边去,双手搭在他的胳膊上,眼巴巴瞧着他“拜托拜托,给点意见。”

    萧珉微微转过头,突然凑近与我对视。

    “陛下心里不是有主意了吗,说来听听?”

    太近了,孤的小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他的眼睛怎么这么好看呀,眼尾长而微挑,明明细长的眼形容易显得凌厉冷峻,偏生他的眼睛圆亮清澈,笑一笑更如春水荡漾。

    他眼中有我哎,小小的我,他妈脸怎么这么圆

    我想起唐雨泽,先动心的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变得卑微,不知不觉陷入一个被动的境地。我虽然还没到这个地步,但是已有了发病的前兆。以往我虽自诩庸君,却并没有十分自卑,坚信术业有专攻,我只是一方面不开窍而已。而如今,竟觉得自己方方面面都无出彩之处。

    此等思想十分危险,孤可是一国之君,逼得有些天子之傲气吧。

    我收回手,迫使自己移开视线,坐回原先的位置,清清嗓子,道“我觉得调林君庭任幽州刺史两年实乃一举两得。首先呢,北境的民生和财政可以得到改善;第二,对他调回煦都之后的发展也有好处,如果他在北疆一带做出了成绩,证明自己的实力,日后可以走得更远。”

    萧珉把花丢在一旁,挑了一只螃蟹开始剥,点头说“微臣所想与陛下不谋而合。”

    听到他的肯定,我便安心了。

    “那好,我明日便拟旨。”

    吃蟹自古便是一桩雅事,其雅致之处便在于剥的过程,用这些小巧工具一点一点提出蟹肉、蟹黄或蟹膏,是个精雕慢琢的细功夫。

    剥蟹是雅事,看美人剥蟹喂给我吃,是件风流事。

    看这厮专心剥蟹的模样,眉眼间尽具是温柔。

    难怪,面对如此新鲜肥美的蟹,谁还忍心板着脸呢。

    在孤快被美色迷得晕头转向时,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之后工部尚书由谁任职比较好呢?”

    我看萧珉没有立马答话,试探性地自问自答“说起工部侍郎,大家只想到季泽生,忽略了右侍郎韩淼。我记得他曾是科举探花郎,年纪比季泽生轻,故威望不及季泽生,被掩盖了锋芒,不过改建礼甫桥的工作完成得不错,我看,是个可用的。”

    萧珉答曰“陛下若是怕他年轻压不住下面的人,为他安排一个契机树一树威望即可。陛下的安排,微臣以为并无不妥。”

    我像被先生表扬了一般,心花怒放。我真的很不错,我真的很不错,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不错。

    我咧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满怀期待看着萧珉,用眼神示意他“你看我这么棒,有什么奖励没有”。

    他压根没看我,搁下细针,净手,拿过帕子擦干,说“丞相之位空悬,待林大人归来,陛下可以考虑让他接任。”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啊?”

    萧珉他,完全都不留恋,这么干脆地让出了位置?我以为是我的手腕冷酷,硬生生打压他,实非他所愿,如今看来,倒成了雨落在稻田里?既然他对权位如此风轻云淡,是否愿意嫁给我呢?还是他这么说,实际上是在和我怄气。

    林君庭说的直接法,搁在以前我肯定毫无顾忌直接用了,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可搁在萧珉这里,我的嘴好似上了封条一般

    他将剥好的蟹肉装在小碟子里,浇上蘸料,推到我面前“好了,吃吧。”

    萧珉为我剥过很多次蟹,因他嫌弃我每次都剥不干净,浪费了美食。而现在,明明是一件平常的事,我突然觉得他很体贴。

    这么好的男人,模样好,脑子好,身材好,外头多少女人觊觎着。孤近水楼台,不能不先下手为强啊。可是道德却在我内心不断叫嚣,意图镇压住我即将喷涌而出的冲动。

    “萧卿可为旁人剥过蟹?”

    “自然未曾。”

    “为何独独替孤剥呢?”

    我希望他不要说嫌弃我之类的话,可以说一些骚话,,搞暧昧。

    “因为陛下需要照顾呀。”

    他未说嫌弃之语,亦未说聊骚之话。因为我需要照顾,所以他总是照顾我。皇考临终前叫萧珉答应他的事,我猜多半就是要好生照顾我之类的。他待我如斯,莫非都是出于道德责任?

    总之,我绝对绝对,不能依仗着权威强迫他。

    不要说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之类的话。但凡欢喜过一个人都会明白,有些话如果一挑明,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伤害,原本温和的关系甚至会变得尴尬。故世人往往选择逃避,不去直面问题,宁可独自一人冥思苦想,暗自搜寻那一点点能说明对方欢喜自己的蛛丝马迹,聊以,活在虚假的美好里。

    直接法用不了,那便用间接法。

    萧珉没待一会儿就走了,说是赶着回去排练。以前他可不是这样,每次都会待到我赶他走,可最近,进宫频率少了不说,每每只待一盏茶的功夫。他这个乐府令,当得很是勤恳。

    我想起之前乐府那个小伶官,把湾湾叫来。

    “之前给萧珉写信示爱的那个伶官可还在?”

    湾湾面如桃花“陛下说的是漱石公子?他还在乐府任职。”

    我一拍桌子“难怪萧珉日日往乐府跑得殷勤!”我怒得龇牙咧嘴,“去把那小伶官给我叫来!”

    湾湾吓了一跳“陛下,漱石公子面貌俊朗才情过人,戏演得好,曲唱得好,最要紧的是为人很有分寸,被萧大人拒绝后并没有再纠缠过。”

    这个漱石,给大家灌了汤了吗?进乐府短短几月,就已名满宫廷,口碑极佳?那我非得见一见。

    现在想来,当初一怒之下把萧珉贬去乐府,到成全了他?

    “这么俊俏的小郎君,我还没见过。把他叫来,我见见而已。”见我和颜悦色,湾湾松了口气,正欲走,我叫住她,“记得观察一下萧珉的表情。”

    没错,我在吃这个小伶官的醋。此举有失风度,我不能承认。

    我要注意仪态,要大度。

    一个小伶官嘛。

    孤深吸一口气,拿过林君庭的奏疏继续阅览。

    “北境秋冬严寒,不宜农桑西北一带多矿山,当以冶金炼钢开矿为主商贸为辅,推动南北物资流通交换,开通与北吴边贸”

    奏疏足足有十页长,罗列了几个开发重点,并结合当地情形,详细解释了每一项举措的原因,可见是起意已久,下了一番功夫的。我曾不止一次听到旁人夸赞北境、陇西的景色,浩瀚壮阔不同于江南的小桥流水,前几日萧珉还说辞官后要回去那里游玩一番。我想着,或许可以在当地旅游业上挖掘一下潜力,兴许能成为又一个重大的财政来源。

    我在奏疏下回复,让林君庭留意一下这方面的可能性。如果旅游建设在北境搞得不错,那么陇西一带也可以效仿该模式,同时带动餐饮住宿业。多了客栈酒楼商铺,那些流民也多了谋生的机会。

    搁下笔,吹干墨,不禁感叹我真是个小天才。

    起身溜达溜达,伸伸懒腰,看屋外晴空万里——孤这皇帝当得越发有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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