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来客栈大门口,一大早起,便有小厮打扮的人不断在客栈和路上马车马匹旁穿行往外搬东西。
褚诣坐在客栈大厅,姿态悠闲的喝着茶下着棋,一点都不受来来往往穿梭不断人的影响。仿佛,他们不处于一个世界似的。
直到,燕儿抱着一个包袱从楼梯上拐下来,一直没有抬过头的男人剑眉动了动,方抬起头来朝她望去,直视着燕儿的身形。
褚诣是天之骄子,身上自带焦点,自有一种光芒,那种,不管处于多么纷杂碎乱的地方,就是有能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气质,不能轻易的忽视。更别说,他用那种眼神儿看着你,更让你无处遁形。
燕儿就是被他的这种明晃晃的眼神儿闪到眼睛的,刚下楼梯就看见了厅内坐着的男人,当下,她目光含上了敬畏,脚下的步子也慢了许多,连忙对男人行礼。
燕儿微微保持动作片刻后起身,想加快脚步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但是,男人始终看着她,令她心里十分忐忑,倒不敢先跑了。
她将手中的包袱往身上托了托后,顺着还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微含着目光投望过去。再和褚诣沉静无波的眼眸微微对视后,燕儿脑袋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清明之感袭来。当下,她多看了褚诣两眼。而后脚步方向一转,朝褚诣走去。
“奴婢给王爷请安。”燕儿双膝屈下,对离自己一步远的男人行礼。
褚诣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唇线满意的勾了勾,对她抬了一下手,道了一声,“起来吧。”
燕儿起身,不过没有立即说话,她在等男人开口。
不过,褚诣显然比她坐的住,并没有开口,而是微注视着她。
她一个婢女卑微之躯,哪里能受的住他端王殿下的注视啊,当下,燕儿心里就打了鼓。酝酿了良久后,燕儿还是主动恭敬的开口问他,“殿下,您是不是有事情要对奴婢吩咐?”
真是有什么样子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子的丫头,她聪明伶俐,她的丫头也很机灵,他一个眼神儿,她便猜出了他是要找她。
褚诣的心里对燕儿的表现十分的满意,难得一见的对一个丫头表现出了赞赏的情绪,“看来,本王是要赏点你什么了!”
燕儿十分受宠若惊,慌忙摇头,“奴婢并没有做过什么有助于殿下的事情,不敢受殿下的赏赐。”
褚诣从袖口拿出一块金元宝来推到了桌子的一角,燕儿的身前,“本王欣赏聪明人,你便是聪明人,本王的这一锭金子,你受的住。”
“……“燕儿看着桌角明晃晃的大金子,心跳的有点快,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殿下……这赏赐真的有点多了,奴婢……真是受之有愧。“
他给她这一锭大金子,是不是想要贿赂她,让她在自家小姐面前说好话啊?
燕儿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就是褚诣想要让她在她家小姐面前帮帮他,好让他早日抱得美人归。其实,就算没有他这锭金子,她也会的。因为,她可以确定,她家小姐喜欢他。就算小姐不承认,她也都知道。为了小姐的幸福,她能帮一把是一把的。
褚诣没多说什么,只低头,又从袖口中掏出一件东西来,是一个信封,又推到了桌角,她的面前。
“这是给小姐的?“这一次,燕儿没有什么疑惑,她将手中的包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转手将信封拿在手里,看了看后,又看向褚诣,”殿下您放心,奴婢一定将这封信交给小姐。”
“不是给你家小姐的。“褚诣的声音不高,只是燕儿可以清晰的听见,至于其他人,他可以确定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顿后,他说,”你绝对受的住本王的赏赐。本王相信你一定能帮本王这个忙的。“
“不是给我家小姐的?“燕儿低头翻看着信封,有点吃惊。他不是喜欢她家小姐嘛,既然喜欢她家小姐,那除了给她家小姐,他还能给谁?
想了想后,燕儿脑袋中一个激灵吓醒了,该不会是给别的女人的吧!
要是给别的女人的,就是给她一箱子金子,她都不会管的。
想到这种可能后,燕儿就用不善的眼神儿看了他,没了之前那么的恭敬,语气也有些生气,“您要是托奴婢的手给别的女人送信,奴婢是不会帮您的。奴婢只帮助自家小姐。“
褚诣无语的摇了摇头,难得的耐了性子解释了一句,“这不是给哪个女人的信。“
不是给女人的?难不成是给男人的?
燕儿侧目看着他,心里有点糊涂,想了想后,她问了一句,“那是给谁的啊?奴婢可不认识什么人,可能帮不了您什么忙!“
“你一定能帮到。“褚诣眼眸中多了几分的深意,顿后,他也不卖关子了,将自己的真实要求说出,”今日你们小姐和夫人离开冀州府回京都,知府府郑海山大人和夫人,应该会送你们家小姐和夫人出城的。本王的信,就是让你趁机交给郑海山郑大人的。“
“郑大人是会送小姐夫人出城,只是,您确定信儿是要交给郑大人吗?“燕儿怎么也没想到,他写的这信是让她交给郑大人的。燕儿翻看了两下,有点疑惑他写信给郑大人做什么,有什么话他们不能当着面儿说呢。还写信,就算是写信,也是应该写给她们小姐吧!
“恩,对,是给郑大人的。“褚诣说,”你一定要将这封信,在你们临走前的那一刻交给郑大人。“
“燕儿,这便是本王托你的事情,你一定要帮本王做好。”
燕儿从没有一个字的信皮儿上抬眸看褚诣,见他面色认真严肃,仔细的想了想后,点了点头,“好吧,奴婢就帮您把这封信交给郑大人。”
不过是一封信而已,举手之劳的嘛。更何况,她帮了他端王,她家小姐在他端王的心中会更有好感。这是多好的事儿呀。
燕儿最多的心思,也是有关她家和他的好事的。
褚诣点了点头,这个功夫,他黑瞳中闪过一抹的精光,而后,启口问燕儿,“你刚刚说,你只帮助你家小姐?”
“若是本王没看错,你特别希望你家小姐和本王在一起吧?”
“那日炖的鱼汤,是你让小二端给本王的,而你借用了你家小姐的名义,说是她端给本王喝的,让本王补身子?”
“本王想知道,为什么你要暗中撮合本王和你家小姐在一起?”秦慕瑾昨日和他说,她喜欢她的表哥。燕儿这丫头是她的贴身侍婢,从小跟着,她的心事没有比这丫头更清楚的了。若是她喜欢她那所谓的表哥,按照这丫头和她的感情,不应该会希望自己和她在一起纠缠,而更应该撮合她和她表哥吧。
现在,她一反常态的希望自己和她小姐在一起,这说明什么?
褚诣的心里突然顿升起一个念头,这念头突然让他热血沸腾。继而双眸赤红的看着燕儿,有种骇人的炽热。
“奴婢……”燕儿眼珠转了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这一系列的问题,毕竟,她不知道随意的曝露小姐的心事给外人,这样好不好。
褚诣不想放过这种好不容易可以窥探到秦慕瑾内心的机会,直接放了重话,“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你这丫头聪明,应该知道,就算两个人再有缘分,天时再合,若是没有人‘谋’,也是不能成的。”
“你家主子你应该也知道吧,对于本王的求亲,一再的拒绝。本王一个大男人,一再的被她拒绝,真不知道被她拒绝的多了,还能不能坚持。”
“若是你不将她的心思告诉本王,没有了你的人‘谋’,怕是我们之间缘分也就戛然而止,进行不下去了。”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他们的天时再合,也需要她的人‘谋’出力?
燕儿将他的这套说辞放在了心上好好的琢磨了,她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真的,被一个女人一再的拒绝,换哪个男人都会坚持不下去吧。而这个男人,还是身份贵重,才貌双绝的端王殿下。那可是一向别人惦记他,还没有他主动去讨好别人的。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失去放在心底默默心仪了的男人。
燕儿将手里的信封攥紧,眼神儿一点点的变得坚定,许久后,她目光直视着褚诣,开口,“那碗鱼汤,是奴婢借小姐的名义给殿下您送去的,奴婢这么做,是想要殿下您可以感觉到我们小姐的好,更喜欢我们小姐,不要和我们小姐生气。”
“本王都好说,关键还在于你们小姐的态度。”褚诣将话题拉到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上,“本王一直在试图靠近你们小姐,你们小姐却若即若离的,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以前在京都,本王听了一则流言,说是你家小姐和她表哥定过亲。本王想,会不会是你家小姐心里有她表哥,所以才……一直的拒绝本王?”
“定过亲?”燕儿听后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小姐没和政谦表少爷定过亲,只是议过亲。当时小姐到了年纪,夫人就想要将小姐嫁出去,又得知政谦少爷喜欢小姐,所以两家一合计不如来一个亲上加亲,所以将他们凑在一起议了亲。但是,小姐拒绝了,小姐和政谦表少爷只有兄妹之情,不存在男女之情,小姐是不会嫁给政谦少爷的,这个王爷,您放心,放心!”
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情!这么说来,那个丫头,是骗他的!
好啊,说的跟真的似的,差点就把他给骗住了。
褚诣的心里真是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接受本王吗?”
燕儿低了低头,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按理说,小姐暗暗喜欢您多年了,突然有机会在冀州府和您接触,应该会很开心的,可是奴婢瞧着,她心思好像更重了,从来这里后,每天都闷闷不乐的,常常坐在窗前发呆,夜里也睡得不好,每天早晨醒了眼圈都是黑的,很疲倦。”
“……”褚诣被她这些话给惊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家小姐暗暗喜欢本王,还好多年了?”
燕儿慢慢点头,肯定了他的这个说法,“我们小姐是个性子很冷的人,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在意,唯独对殿下您,多了一些的关注,她总会刻意的去听您的事情,若非是喜欢您,奴婢实在是不知道是什么。”
喜欢他!她喜欢他!
秦慕瑾,她喜欢他!
这个消息,简直是一个礼炮,在褚诣的心里炸开了花,留下了绚烂的色彩,瞬间他的心被欢喜的情绪填满,这还不够,还不断的往外溢,心潮澎湃的,他整个身子因为太过开心更显得很激动,要使劲的攥着手心才能克制的住不失态。
“燕儿,你今日和本王说的这些,本王都记在了心上,日后,本王娶了你家小姐,首先封你一个大大的红包!”褚诣的心又活了,为她秦慕瑾活了。
他一定要将她秦慕瑾弄到手,他倒想知道,这个满心都是她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拒绝他,居然拿一个男人来骗他,说喜欢别的男人。他更想看看,对自己喜欢的男人,她会一直这么若即若离嘛,他更想看她爱自己的样子,不再掩饰爱自己的样子,那深爱的样子。
“若是您能娶了我们小姐做正妻,奴婢不要您红包,反而,奴婢食素一年,为小姐积福。”燕儿嘟囔了一句。
褚诣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双黑瞳悠远,深邃,坚定,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顿后,他对燕儿说,“信你收好,一定亲手交给郑海山郑大人。其他的,本王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燕儿小心翼翼将信放入自己的袖口中,拍了拍后拿起包袱朝他行礼离开。
褚诣在燕儿走后,扔下茶杯和棋子起身,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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