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垚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够自己下床。绿痕每次看见她颤颤巍巍的要向下走的时候心中都不免忐忑,时间久了,口中也忍不住说道“娘娘要是真心心疼奴婢们,就不要总是自己随意的想要走动了,每次您一想要下来,奴婢的心都跟着颤抖,生怕不小心摔了您。为了让您安心养伤,皇贵妃娘娘都将小皇子和小公主都带到承德宫中去了,生怕孩子们小,蹦蹦跳跳的再伤着您。”
看着绿痕的样子,沐垚忍不住笑道“看你紧张的,我现在都没什么事情了,你们未免也太小心了些。”“能不小心么?皇上日日都要过来,嘱咐了又嘱咐的,就算政务繁忙皇上不能够亲自过来的时候,也会派小程子跑几趟,但就用膳的事情都要问上几次呢。”沐垚听到宇文翼对自己的关心与疼爱,早就已经没有从前的那一种美妙的滋味了,她有的时候会将自己抽离出来去看待另一个自己,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能够清楚的知道宇文翼并非是因为还像从前一样对自己有着深厚的感情,不过更多的是内疚罢了,内疚自己为他挡了箭,救了命。
刚刚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沐垚心中不愿意接受的,可是后来便能够渐渐的接受了,所以时间真的是一个好东西,能够将所有的一切都带过来,也能够将所有的不快都带走。见她不说话,绿痕心中忍不住咯噔的一下,自从皇后娘娘这次为皇上挡箭清醒过来之后好像心境都变化了,不像从前一样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跟皇上生闷气了,看似是好了,可是绿痕却总觉得这并非是因为皇上做的事情改变了,倒更像是皇后娘娘已经不在乎了。当然,这些就算是绿痕猜测却也是不敢向沐垚去求证的。
“垚姐姐,我来看你来了。”宇文淑明快的声音从殿外响了起来,自从沐垚受伤之后,宇文淑倒是成了从前的赫荃儿,跑过来的时候勤快了不少,说起话来也更是活泼了几分,好像是回到了还未曾出嫁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宇文淑因为先皇的疼爱,十分的泼辣而聪慧,后来出嫁之后,生活的环境与从前的公主身份可谓是天差地别,性子也逐渐的变化了,变得温柔而安静,谁知这荃儿一走,沐垚一伤,倒是让她找回了几分从前的影子,宫里头的宫妃和奴才们从前因为她在宫中的玉牒上已经是一个死去的公主了,对她并没有多么的尊重,可是最近她渐渐显露出了原本的尊贵样子,对别人也没有那么多的小心翼翼之后,反倒让人家对她的态度有了几分改变。
沐垚忙对绿痕说道“快开门,让淑儿进来。”绿痕还未曾走过去,就见宇文淑自己推开了门,走了进来,顺手还将门关上了。说道“知道姐姐不能着凉,所以不用绿痕了,我自己来就好。”也不客气,坐在沐垚的床上,拍了拍床榻,说道“姐姐快回来躺着吧,要不然,我就要拖着姐姐回来了。”
沐垚看着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在绿痕的搀扶下走回到了床边,用手指戳了戳宇文淑的额头,说道“你最近是怎么了?忽然间跟个孩子似的呢。”宇文淑竟吐了吐舌头,将脚上的金丝孔雀绣鞋脱掉,脚放在了沐垚的被子里头,拿了个玉枕放在身后靠着,很是受用的样子,说道“不怕姐姐笑话,之前很长一段时日里头,我与豪哥哥的感情好像都没有之前一样那么的··怎么说呢?那么的充满激情?可以这样说吧,就是特别的平淡,我总会觉得豪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厌烦了,不愿意和我一块了,是不是心中后悔了,或者是不是遇见了其他喜欢的人,所以我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又十分的敏感,两个人经常因为一些小事情不高兴不开心,虽然也不吵闹,但是我也会发脾气。可是姐姐这次为皇上挡箭,让豪哥哥突然间意识到两个人能够在一起是多么的幸福,对我也不再忽略,甚至比刚刚成婚的时候还要在意。所以看见他的样子,我也开心,好像又回到了年少的时代。连我的母妃都说我最近明朗了很多呢。”
沐垚看着淑儿明亮的眼睛,嘴角漫起了一丝笑容,那种笑容已经没有了羡慕,只剩下对淑儿的幸福生活的祝福。她对着淑儿微微点头,说道“江昱豪是个读书人,更是皇上倚重的太医,所以平日里钻研医术,很是繁忙,忽略了你与孩子也是有的。也就因为你是公主的身份,如果换成寻常人家的女儿可能就算是在意,也不会表现在面上啊。”
宇文淑嘿然一笑,将被角又向上拉了拉。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姐姐,林深那天到我们家里头去了,他和豪哥哥的对话被我听见了。仿佛是跟墨荷有关系的,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可与你说了?”沐垚一听到墨荷的名字,心中便沉了两分。墨荷一定是枉死的,但是却苦于没有证据,更是没有办法追究,就像是落日夕一般,死在了他乡,死了便死了,他乡的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可是墨荷跟着沐垚那么多年,沐垚就算是为了两个人这么多年的情谊也不可能就让她这么白白的死了,所以她向宇文翼吐露过一些想要查明墨荷死因的意思,奈何宇文翼却像是没有听懂一般,只告诉她说如今已经出兵夜凉,只要将夜凉打的丢盔弃甲,让宇文晋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算是给墨荷报仇了。既然宇文翼都这样说了,沐垚又能够说什么,她说是皇后,可是皇上所下的旨意她是不能够明面上进行反驳的,何况在宇文翼看来,江山与一个丫头孰轻孰重是能够分得清楚的,再者宇文翼也觉得墨荷是死了,可是对夜凉出兵镇压也算得上是一种报仇了吧。
如今听到宇文淑说起林深与江昱豪在谈论墨荷的事情,又勾起了沐垚对墨荷的一种思念,可是她心中也是诧异的,眼中满是疑惑,说道“林深与江昱豪?他们两个人关系很好么?为什么会在一起谈论墨荷的事情?是听说了什么么?”宇文淑看沐垚也是满面疑惑的样子,遂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她其实这句话也是在试探,她总觉得林深对沐垚姐姐的事情过于关心,还以为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情,其实就算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宇文淑也并不会觉得沐垚有什么不对,这么多年宇文翼对沐垚的感情大家全都能够看的出来,早就不是从前的那一副样子了,只不过宇文翼在装作还是从前的样子罢了,又或者说其实宇文翼也没有想到自己对沐垚的感情已经变化了,还是用从前的方式去对待沐垚罢了,可是做同一件事情,有着深厚的感情和没有加入感情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林深对沐垚的关心,宇文淑看在眼里,或者说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本来以为沐垚也能够清楚林深的用心,但是如今看沐垚的样子却不像是装的,应该是根本没有想到林深对她的感情。不过也好,虽然她并不觉得沐垚心中如果真的有林深也没有什么,但是到底也是危险的,宇文翼就算是自己心中没有沐垚了,也定然不会放纵沐垚心中有了其他人,就冲着他一度怀疑沐垚与宇文晋还有联系这件事情来看,就能够明白宇文翼是绝对不允许沐垚与任何其他男人有所瓜葛的。其实这也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毕竟男子三妻四妾是非常正常的,何况宇文翼还是皇上,但是女子是绝对不允许的,想要和离都是不可以的,更别提私通了。
“我也不太清楚啊,所以才来问姐姐的。看来姐姐也不知道,也许是他们两个人忽然间想起来了说一说也是有可能的,姐姐也不必太在意了。”宇文淑见沐垚不知道,便试图将这件事情遮过去,随口解释着。沐垚也见宇文淑不想再说,便也没有再去追问,毕竟这件事情并不与宇文淑相关,但是在心中已经打好了要去追问林深的谱,只要是有墨荷的消息,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最近你有荃儿的消息么?絮漓前几天刚刚来信告诉我说西墨王可能马上就要不行了,而安阳长公主说什么也不同意荃儿的提议,也对,哪有母亲愿意将自己儿子的君王之位让出来的,别说她不同意,就连赫霆肯定也是不会同意的。想来荃儿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荃儿和盛萧然带着赫欢和絮漓回到西墨已经很久了,可是来的信却没有几封,想来也是一直都很忙碌,毕竟西墨王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而朝中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他们也是没有时间再来写信告诉沐垚他们消息的,何况荃儿到底是西墨的公主,如果过多的将西墨朝中的事情告诉沐垚,但凡被宇文翼看见,都算是泄露自己母国的要事。
宇文淑一听沐垚提起荃儿,声音都放低了两分,对着沐垚说道“姐姐,荃儿前几天给我来了一封信,说不敢给姐姐写信,一是怕皇上半路上派人劫走了,或者是皇上如果问起来,姐姐定然是不会说的,反而破坏了皇上与姐姐之间的关系,所以只能写给我了。不过也不是官路的驿站送过来的,也是怕皇上知晓吧。”沐垚一听荃儿给宇文淑写了信,又听宇文淑说起荃儿的诸多顾虑,心中不满有些伤感,原本大家早就对宇文翼已经充满了不信任,早就将他防备在外了,之前没有看清楚这一点的却只有自己。
“荃儿说了什么?西墨王如何了?絮漓可还好么?想来安阳长公主对荃儿也是充满了不满的吧。是不是朝中会因为荃儿的建议而大乱了?”她的一连串的发问,让淑儿有些忙乱,连忙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这样紧张,缓了缓一口气才说道“姐姐一下子问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从何回答了。”睨了沐垚一眼才继续说道“西墨王可能也挺不过这个春天了,荃儿和萧然每天都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伺候着,赫欢也在宫内伺候着,不理朝中的事情,朝中的事情还是赫霆在管着。但是这并不影响朝中有一部分人还是支持着赫欢的。刚刚回去的时候荃儿就隐约的对安阳长公主说起了,而且絮漓临走的时候皇上还交给她一封信,让她一定要交给长公主的,想来也是说要将赫欢扶上西墨王位的事情吧。听荃儿说,她母后很是生气的,连荃儿都不太理了,更是不允许荃儿再提起此事,也很少见她,觉得她现在已经分不清楚谁才是和她更亲的人,荃儿很是伤心难过的,所以只能不再提起,毕竟赫霆对她的态度也已经改变了许多,觉得自己的姐姐是向着赫欢的,而并非是自己这个亲弟弟。”
两个人对望了一样,都忍不住叹气,沐垚很是替荃儿担心,说道“其实我十分能够理解荃儿的那种心情,她现在就是两边为难的,赫欢与她相处多年,是个十分聪明懂事的好孩子,对她这个姐姐也是万分的依赖和尊重,但是赫霆毕竟是她的亲弟弟,她如何再替赫欢说话的话,恐怕以后就真的要与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断绝关系了。”宇文淑也十分赞同沐垚说的话,不过她也是充满疑惑的,问道“姐姐,荃儿说赫欢在西墨国还是有很多朝臣是暗中支持他的,可是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为什么还会有人支持他呢?”
沐垚抿了抿唇,眼眉低垂,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也不能不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恐怕就是皇上安插在西墨的人做的。”“什么?皇上在西墨朝中还有咱们大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