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翼小心翼翼的走到沐垚的跟前,轻轻用手抚着她的面颊,半晌都没有说话,沐垚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宇文翼开口,说了一句“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沐垚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自由的低沉了下去,整个情绪好像都由一个沉重的石板拽着向下,不给自己留有一点余地。
宇文翼在这儿足足逗留了有半个多时辰,可是说出来的却只有这一句话,沐垚在他的注视下,竟然觉得十分的疲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发黑了。沐垚觉得口渴的很,遂唤着绿痕,说道“绿痕,给我拿点茶过来我喝。”半晌,没有人应答,沐垚有些疑惑,下了炕推门便走了出去。只见绿痕在西殿正在热÷书精会神的看着什么,她的身旁站着絮漓。
听到声响,绿痕才抬起头来,看着沐垚,说道“娘娘醒了?奴婢竟然都没听见。”沐垚摆了摆手,表示不碍事,自己走到桌子旁短了一盏茶喝了两口。絮漓将绿痕手中的几页纸拿到手中走到沐垚的跟前,说道“母后醒了?儿臣正有要事要与母后禀告呢。”
沐垚看着她郑重的神色便知道,可能白振黎的事情有眉目了,心中不知道该松下一口气还是该提起一口气,便让絮漓跟着自己进了里殿。绿痕最近深得沐垚的重用,沐垚见她是个不多言不多语却心里有数的,所以什么事情也都不瞒着她,希望她能够给自己多些提点和主意。
絮漓将手中的纸交给沐垚,说道“这是婧太贵嫔查出来的一些线索,还请母后过目。”沐垚接过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足足有四页纸,沐垚在看到这些线索之前想到过很多人,比如宇文翼成日里带在身边的宁常在梁忆菡,还有家世良好个性又颇有些乖张的纯嫔滕颖之,或者是心思缜密的柔嫔郎欣茹,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些事情牵扯其中的竟然是德贵人阮媚儿。
阮媚儿平日里看起来文文静静,温温柔柔的,宇文翼对她算作是宠爱,但绝非是最宠爱的那一个,尤其是跟宁常在梁忆菡相比起来,差的并非是一星半点了,而且她的家世也不是很高的,即便是受的宇文翼的宠爱能够向上走,最多也就是个妃位便罢了,如何要弄出这么多的事情。最最让沐垚想不明白的就是她的父亲是司马台副司,而宇文翼现在很明显的更相信朱无为,所以司马台现在可谓是被冲击的十分厉害,怎么他们两个人会扯到一起。
絮漓拿过来的线索上,所记述的最为肯定恐怕就是司马台副司阮上彦与观星台联系密切。沐垚看了两遍便让绿痕将那些证据收好,对着絮漓说道“你帮我转告太贵嫔,多谢她了。”絮漓微微一笑,拉着沐垚的手说道“母后,太贵嫔尽心尽力的并非只是为了帮母后的忙,太贵嫔对儿臣说母后对他们家有恩情,所以愿意一心报答。”沐垚摸了摸絮漓的头,笑道“母后不觉得那是对他们的一份恩情,反而要谢谢他们,将你送到了母后身边。”
自从上次絮漓知晓了自己的身世,而沐垚也和盘托出之后,絮漓心中便更是觉得畅快,她的亲生父母没有抛弃她,而她的养父母又拿她当着最最疼爱的女儿去教导抚养,如何能让她不欣慰呢,尤其是后来又知道婧太贵嫔是自己生母的妹妹,她的心里便更觉得温暖了。她腻在沐垚的怀里,对她说道“母后,现在很多线索都指向了德贵人,不过也只是宫里头的一些线索,现在能够确定的只是天煞孤星的言论可能与她有关,不过归根结底是朱无为说的,况且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去证实,可能德贵人他们就是要利用这一点,没有办法证实却永远也没有办法推翻,如此说来,即便是祺贵人腹中的孩子因此死了,祺贵人也自裁了,在父皇看来也是她自己的命数该如此,也许还会怨她自己的心胸狭隘呢。而且皇贵妃娘娘如果因此出了宫,母后在宫内关系比较好的便没有高位的人了,只剩下珍嫔娘娘,所以母后也要万事小心啊。”
沐垚听着絮漓的话,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摸了摸她的头问道“这些话是谁交给你的?可是婧太贵嫔么?”絮漓拉着沐垚的手指,笑道“并非是婧太贵嫔教给儿臣的,实际上说也并非有人教给儿臣,但是自从传闻中已经确定了皇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便是朱无为口中的那个天煞孤星之后,祖母倒是念叨了几句,如果皇贵妃出了宫,母后便没有了帮忙料理后宫的人了,所以儿臣才想着,这些人的目的是不是就在这儿?祺贵人之前也算是得宠的,有了孩子之后便失了宠,如今更是死了,而再将皇贵妃送出宫去,而且皇贵妃即便生了个皇子,父皇定然也不会特别的喜欢,所以也算是一箭三雕了。母后觉得呢?”
原来是孟依柔说的,看来这些话是孟依柔要絮漓转给沐垚的了。她知道沐垚不爱争抢,可是不代表别人也不爱争抢,深处后宫之中,从来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的,她是在提醒沐垚,不要太过于淡然了,毕竟很多时候,不是你退一步便能够换来宁静的,更多的时候是你退一步别人便更追着你一步打上来,最后将你逼到死角,被人一招毙命。
“你所思量的也没有错,祺贵人如今也死了,如果皇贵妃再一出宫,也就剩下珍嫔还能够帮得上忙,但是终究不如与皇贵妃多年的情谊来的牢靠。”沐垚深以为然的说着,她的语气中也终于有了一丝为自己而发出的愁闷了。从前的她都是为了撒一凌、为了夏至、为了白振黎,甚至为了祺贵人而在宫内宫外而翻找凶手,自从上次絮漓道破了幕后人的目的之后,她才渐渐的发觉原来那人不是为了其他人,最终目的就是自己。
“可是白振黎到底是遭到谁的毒手,婧太贵嫔并未曾查出来,儿臣想着是不是此时与德贵人到底还是无关的。”沐垚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刚刚所看过的线索,里面写的多半都是与观星台之间的往来,并未曾提起夏至与白振黎之间的事情。摇了摇头说道“母后觉得不会那么巧。”絮漓嘟起了嘴巴,也是烦闷的很,沐垚看着她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这都看了一天的书了,早点休息吧,得了空带着弟弟妹妹去皇贵妃那儿转转,陪陪她,她一个人也是孤寂的很。”絮漓乖巧的应了一声便回到后殿休息去了。
第三天,沐垚便让绿痕去请了安国公夫人到宫里来,说好久都未曾热÷书过了,顺带着将宇文淑也一同捎进宫里来。荃儿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刚刚睡过了午觉甚是精神,看见沐垚便笑道“皇后娘娘可算是想起我们来了,这都多久没见了,娘娘不召见我们也不敢擅自过来啊。”沐垚睨了她一眼,说道“还闹呢?我有事要与你们说的。”宇文淑见她说的郑重,便推了一下荃儿,说道“就是,来的路上还说一直惦记着呢,怎么到了这儿就换了个嘴脸。”
荃儿扭了一下鼻子,说道“我不就是玩笑一句,不说说笑笑的,你看她的脸,都纠结成了个苦瓜的样子了,岂不是难看的很了。”宇文淑被荃儿一顿抢白,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性子,也就萧然能够受得了你,换个旁人,两个人岂不是吵翻了天。”荃儿刚想要回嘴,便被沐垚打断了,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真是的,话上一句亏都不吃!要我怎么说你好呢?别闹了,这次叫你们过来是有事情要给你们说的。”
沐垚将最近所发生的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给他们说了,包括婧太贵嫔帮着她查探宫内的情况,发现德贵人的父亲与观星台的朱无为关系十分密切的事情同样和盘托出。
宇文淑听过之后深思了一会儿,说道“那德贵人想要自己的宫女樱钰嫁给钰凌的意图就太过于明显了吧。”沐垚微微点头,说道“所以皇上对我说了也得有小一个月的时间了,我也没有去问钰凌的想法,毕竟也是祺贵人刚刚过世,所以宫女和侍卫的亲事倒是可以停一停,皇上也不会怀疑,而德贵人就算是再急切也不会在此时提起,皇上现在已经与先皇一样,疑心病也很重,所以德贵人如果再提起,恐怕会得不偿失的。”
“我倒是没有看出来她竟然有这样的心思,文文弱弱的骨子里倒是毒的很呢。还有那个朱无为,谁知道天煞孤星的言论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许根本就是他们勾结在一起,说出来陷害别人的话呢。”荃儿的话说到了沐垚的心坎上,其实她一直都对朱无为所说的天煞孤星的话持有怀疑的态度,或许他是有一些本事,有一些神通,但是并不能代表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所以这次叫你们过来也是为了商议一下,毕竟撒一凌牵扯其中,如果让她来分析的话肯定会有自己的情绪在里头,可信性也不是很大,尤其是有可能将事情带的偏离正确的印记,这可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毕竟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沐垚的忧心并没有因为查到了一丝线索而减少,反而更多填了一重。
宇文淑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如果现在就从德贵人处开始查起的话,也十分的不妥当,毕竟白振黎到底是因为谁而受伤还不清楚,如果不是德贵人呢?那岂不是放过真凶了么?所以半晌,屋子里头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答沐垚的问话。
过了许久荃儿才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冷冷的说道“无论白振黎的事情是不是德贵人做的,可以肯定的事情就是天煞孤星的言论定然是从那个狗屁道士的口中说出来的,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宇文淑被荃儿的话惊的眉心一跳,拉着她的袖口,惊慌的说道“你要做什么?那可是个道士,并非是个好惹的,如果他真的神通广大的话,万一··万一做法害你怎么办呢?”
荃儿很是不耐的低头睨了宇文淑一眼,瞥了瞥嘴,眼神里满是不屑的说道“淑儿你没事儿吧?你竟然信这个?他的狗屁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信不信都不要紧,最主要的是皇上信他所说的话,他的每一个字皇上都信,你又有什么办法呢?”宇文淑叹了口气说着。沐垚看着他们两个人,心中感叹,这就是宇文淑比荃儿成熟稳重的地方,她更能够看得出问题的症结所在,就想一条河,荃儿能看到河面的不平静,而宇文淑却能看出来是河内的翻涌,还是河风造成的。
荃儿被宇文淑说的一下子便泄了气,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嘟着嘴不说话。“好了,让你们过来可是给我出主意的,不是为了惹你们生气的,我想着怎么着也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最好是让皇上能够失去对朱无为的信任,只要信任土崩瓦解了后边的事情便都好说了。”实话实说,沐垚并不想要撒一凌出宫,他们两个相识多年,对一张椅子也有感情,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再者,如果不免去撒一凌腹中孩子天煞孤星的名头,恐怕即便是平安出生了,日子也不会特别好过的。
说此此处,荃儿的眼珠忽然间一转,眼神中闪耀着惊喜,站起身来冲到沐垚身边,抓起她的手,瞪着眼睛问道“刚才我记得你说祺贵人与秦川的事情?”沐垚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刚想要问,却被荃儿打断,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张冠李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