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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走水

    宇文素知道沐垚聪慧,挠了挠头,颇有一些十几岁少年情窦初开的情态,说道“是父皇近几日又提起了为了选妃的事情,说还是要先定下来,所以我想问问嫂嫂的意见。”沐垚回头望了望他微微发红的面庞,笑道“你很少这般的,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对吗?”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穿,宇文素面越发的红了起来,头也逐渐转到了另一边,清咳一声才说道“也不算是喜欢吧。”

    沐垚忽然间正色道“不在父皇为你选的范围之内吧。”她明白,如果是父皇为他选择的几个朝中重臣家的女儿,以宇文素的果决绝对不会跑来询问,而说不算是喜欢,不过就是怕没有机会得到,所以才说自己根本不想要,很多人往往都是如此,越长大越是如此。宇文素微微点头,沐垚接着问道“难不成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亦或者是?”她不敢再继续说下去,生怕宇文素与烟花女子扯上关系,如果真是如此,恐怕做个妾室都是不能够的。

    “不,也不算是小门小户,我那日是在街上遇见的。本意是去四处转转看看,不曾想在一个比较偏僻的街道上看到一个姑娘卖身葬父。刚走到跟前儿就见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位姑娘,命丫头给了那位卖身的姑娘一百两银子,也没有买下,而是让她葬了父亲就安心回家,照看家中。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过去了,可是第二天我竟然又看到了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换了另一条街重演这把戏,立时就明白了那是一场骗局,便也忍不住出手教训,想把他们扭送到衙门里头去。没想到竟然又遇见了前一日给银两的姑娘,她站在我身边,柔声说着放过他们吧,定然也是生活所迫,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听到此处沐垚忍不住皱眉,这姑娘是太过善良?还是太过憨傻?放纵坏人作恶未必就是真正的善良,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骗的。想来,宇文素与她也是一样的想法,继续说道“我当时对她说如果不就此了结恐怕以后还有人上当受骗的。结果那姑娘却说还是要好好了解一下他们家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困难就转身走了,也没有去纠缠那一百两银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听了她的话真的随着那两个骗人的去了他们家。我没想到他们家里竟然如此艰难,如此破败。他们家住在城外三里左右的一个村子里,房子都是用茅草盖的,家里唯一的劳动力便是出去卖身的父亲和女儿,母亲和祖母都缠绵病榻好多年,每日吃的药就得三四两银子,还有一对龙凤胎的六岁的弟弟妹妹要照看。一百两银子都不够他们支撑一个月的时间。”

    “看来那个姑娘比你要更懂得民间疾苦。你后来打听到了那位姑娘的出身?”沐垚忍不住接口问道,她总觉得这位姑娘的样子也不太像是太过于普通人家的姑娘,而且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自然也不是缺钱的,那除了官便是商了。

    “我也没想着去打听的,我是打算去摸清这家人家的,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帮助他们,总不好老是让他们如此以行骗为生,又去了两次,有一次竟然遇见了那姑娘的丫头,是来给他们送银两的,又是一百两,我就开始留意了。后来才打听到,那位姑娘是京城周边余饶县县令的女儿,县令姓刘,叫刘石龄,是个清官,奈何太过清廉,所有的俸禄也都攒起来,只有遇见穷苦百姓的时候才肯大方的掏钱,从来不会给上头的官送礼,所有这许多年依旧是个县令。那位刘家小姐名叫刘伶伊,今年也十五岁了。”说到刘伶伊的名字那一刻,宇文素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像极了宇文翼看着沐垚时候的眼神,清澈而没有杂质,隐藏着深深地爱意。

    “你可问过,刘家小姐可否婚配了?”宇文素听到此话微微一顿,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曾问过。”沐垚皱了皱眉头,提醒道“万一她已经有了婚配的人,你可要怎么办呢?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贸然的去向父皇说明,等到回京,我着人帮着你打听打听,如果刘家小姐没有婚配,再想办法去问问父皇。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县令··这官位家的女儿恐怕当不得亲王的正妃。”宇文素也明白沐垚心中的担心,遂点了点头说道“我也知道,可是总要去试一试,只要她愿意,当侧妃我也必不会委屈了她的。”

    沐垚听到此话心中微微一沉,但是也没再说什么。可能是因为自己身边一心人的人过多了吧,都忘了这三妻四妾才是这世间男子的常态,能够说出不让她委屈的话也算是宇文素的真心了吧。

    巳时过后,沐垚和荃儿去探望过丽贵妃后便也回到了各自的帐子里头。宇文翼坐在帐子里对着烛火看着书,看见沐垚回来,问道“今日素儿是不是与你说了那刘家姑娘的事情?”沐垚将手中的斗篷递给墨荷,挑眉看着宇文翼说道“你竟然知道?”宇文翼点点头,却没有再说话,沐垚看着他微微有些忧愁的神色,问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吗?”

    宇文翼歪在椅子上,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半晌才说道“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妥的地方,只是觉得父皇未必会同意吧。”“侧妃,也未必不会同意吧。”沐垚伸手摸了摸絮漓的被角,发现没有什么潮气,才轻声说道。“侍妾还倒是有可能,只是素儿未必愿意委屈了那姑娘。”沐垚有些不解,回眸看着宇文翼,想从他幽深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宇文翼的眼神越来越难以捉摸,很多时候,沐垚竟然也看不懂他心中所想。只能问道“你可是知道了些什么?那个刘县令不像是素儿所说的那般廉洁?”

    “今日我和萧然两个人看到素儿来找你,就已经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之前素儿老是自己一个人跑出去,萧然便找人跟踪过,发现他正在调查余饶县的县令,一层层的摸过去才知道他竟看中了那刘家小姐。萧然也了解过了,那位刘县令的上级官员与周边县的官员都不是很喜欢他,可能人过于正直了吧,不懂得转圜,所以刘家小姐迟迟没有许配人家。”或许是沐垚的眼光过于冷淡,宇文翼被她瞧得微微打了个寒颤,停住了口,说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如此看着我?”

    沐垚的眉头紧锁着,脸上半分笑意都没有,眼中全都是审视与不满,冷冷的开口说道“你们两个连素儿也不相信,还找人去跟踪是么?”宇文翼没想到沐垚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恼怒,扳过她的肩膀,低声说道“垚儿,你要知道,连我们最亲近的人都有可能背叛,所以就算是相信也不能全然相信,该有的怀疑还是要有,该做的防范还是要做。难道我们吃的亏还不够多么?”沐垚仿佛被人敲了一棍子一般,一下子有些惊住了,宇文翼说得对,太后养育了自己十几年呢?到头来都是这样的,何况是别人。她眼中的火焰一点点的熄灭,仿佛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一般,一瞬间便蔫蔫的。

    看着沐垚不再说话,宇文翼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只能叹了口气说道“此事也不着急,我和萧然会好好的斟酌的,也会找人去调查,素儿以后有什么事情找你商议你也要及时的给我们说。反正回京以后才能考虑,今日就早点睡吧。”说罢便让夏至端了两大碗姜糖水进来,准备让沐垚喝下驱驱寒。可是沐垚却没有心情,推开了他的好意,和衣睡下。

    正在朦朦胧胧间,便听见外边传来了一阵阵的喊叫声。宇文翼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沐垚也有些惊住了,拉住他的衣角,问道“我仿佛听到有人说走水了?”宇文翼没有说话,而是皱着眉头又仔细的听了一会儿,确定了外面的慌乱之后匆匆起身,对着沐垚说道“你去看看父皇和母后还好?我去带人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沐垚也不敢耽误,嘱咐好夏至照看絮漓,便急匆匆的批了件斗篷去了皇上与慤贵妃的帐子那边。还好,皇子的帐子与皇帝的帐子离得不算很远,加上沐垚的脚程很快,没有半柱香的功夫便走到了。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周兴金站在门口,看见沐垚赶紧迎了上去,说道“皇上被吵醒了,正在里头发火呢,王妃快进去看看吧。”沐垚点点头,问道“丽贵妃娘娘和母妃可过来了?”“皇上也惦记着,派人去接过来的,想必马上就到。”

    沐垚点点头,遂进了帐子,没想到宇文晋与宇文程也在里头。沐垚与宇文晋的目光不自觉的相撞在一起,立刻便挪开了,一想到他是太后所扶持的人,心中竟五味杂陈。请安道“父皇可还好?儿臣担忧便急急的赶过来了。”想必这话与刚刚宇文晋与宇文程所说的相同,皇上急躁的摆了摆手,问道“襄王呢?”

    “回父皇,王爷说让儿臣先赶过来看看父皇是否安好,他已经带着礼王去查看走火处了,想必过一会儿便能将火势压下去,父皇莫要担心。”皇上听了这话脸色才微微转好,叹了口气指着宇文晋与与宇文程说道“我这儿没事儿了,你们也去看看,安抚安抚百官吧。”宇文晋和宇文程领了命出去,宇文程看向沐垚的眼光更是不善。本来宇文晋是想着先去查看组织人灭火的,可是宇文程却说先来请示父皇才能去做,结果反倒吃了个暗亏。还好皇上不曾怪罪。

    他们刚刚出去丽贵妃和慤贵妃便过来了,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丽贵妃更是因为风寒未去又受了惊吓显着特别的羸弱,皇上看了也难免心疼,赶紧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吩咐着人去煮了驱寒的药过来。沐垚将慤贵妃扶到一旁坐下,也知道外面的人也各自有各自的活计,便带着墨荷退了出去,准备去替丽贵妃熬药。

    半个时辰的功夫,外边的声音逐渐回落了下去,宇文晋与宇文程率先走了进来,对着皇上禀告道“回禀父皇,火势已经灭了,儿臣等又仔细查看大帐周围,没有危险。烧毁了三座帐子,百官们也都安全转移,并没有人伤亡。只是··帐子后头装粮草的车马受损严重,恐怕需要再从京中调配一部分过来了。”

    沐垚端着药,站在帐子外听到里头的声音,皇上的声音很是恼火,问道“到底因为什么起的火。”片刻,宇文晋才说道“想来是天气燥热,许久没有雨水了。儿臣也细细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沐垚悄声问着周兴金“只有端王与康王过来了么?”周兴金的脸色也很沉重,点头称是,说道“怎么一直没有看到襄王与礼王。这端王都回来复命了。”

    沐垚听了此话也是有些担忧,扯出一抹笑容,低声说道“可能是还有善后的事情要做吧。”沐垚看着已经微微发亮的天空,折腾了这大半宿了,恐怕今日一天都不能挪动,也不知道宇文翼与宇文素几个去了哪里,没见到他们,总觉得事情就像没有结束似的,心里不那么安定。

    正想着,荃儿焦急的身影出现在了沐垚的视线里,她忙将药递给墨荷,迎上前去,悄声问道“萧然呢?怎么都还没有过来复命。”荃儿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拉着沐垚便向皇上的帐子内走去,到了帐子口,才对沐垚悄声说了一句“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应该是有人纵火。”说到此处,荃儿的神色变得颇为暗淡,半晌才说了一句“恐怕与西墨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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