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话让太后已经踏出殿外的脚步一顿,扶着太后的清如明显感觉到太后身上一紧,抓住自己手腕的手不由得也收紧了几分,她缓缓转过身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会对自己问出这样一句话。她的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搐的跳动着,只得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嘴唇。
皇上对视着生养自己,与自己相处五十年的母亲,她的眼角已经布满了皱纹,眼神却依然明朗冷峻,她的头发已经花白,却依然用那象征尊贵的凤头发簪牢牢的固定住,一丝不苟。这多年前的事情,皇上本不欲翻出来,可最近太后对翼儿两人的态度越过的明显,让他不得不去想此中的缘由,本来他不欲将这件事情与十年前的那桩旧案联系起来,毕竟母后这十年来尽心尽力的抚育着垚儿,让她能够得到比翁主更高的荣耀,还允准她嫁给了自己的皇儿翼儿。可是当他开始扶持翼儿之后母后的态度不遗余力的转变了,对垚儿的情谊好像一下子消失殆尽了一般,竟然没有了半分往日的疼惜。这种变化让皇帝心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如此。
面对太后略带伤心与震惊的目光,皇上怯懦了,毕竟是自己的母后,无论如何不能如此说,勾起她心中的往事,只得俯身说道“儿子也是一时情急,担忧淑儿,还望母后万勿怪罪儿子的口不择言。”太后看着自己已经年近半百的儿子,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转过身去走向了寿安宫中。她的背脊挺得很直,但仍然掩饰不住其中的凄凉,皇上自称是孤家寡人,其实在这宫中谁又不是孤家寡人。
丽贵妃在飞快奔走的马车上坐立不安,紧紧的拉着沐垚的手不松开,沐垚暗暗皱眉忍着那僵直的疼痛,心中难免也有些惴惴不安,既然皇上的人没有到,为何淑儿会知道了宇文翼与自己被招进宫中责问的事情?她心中隐约的涌起一个答案,被她狠狠的压了下去,那种感觉就像是去看一本,内容在那摆着却不能去翻,一旦翻开就不会再有回去的余地。
如今的她只能和丽贵妃一样祈求淑儿能够平安无事,看着丽贵妃的一脸泪痕,墨荷催促着马车快些再快些。赶到的时候还未曾走到门口便听见了里面撕心裂肺的声音,院落本来就小,淑儿又是难产,听到那声音充斥着半条街,丽贵妃的心都被揉碎了。顾不得贵妃娘娘的身份,跌跌撞撞向着她的女儿身边跑去。
满屋子的血腥之气充斥着沐垚的脑仁,她看着站在一旁泣不成声的荃儿,不免有些焦躁,问道“怎么样了?”荃儿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扶住身边的紫檀花架子,试图让自己平稳一些才说道“产婆说不太好,孩子的肩膀卡住了。”沐垚连忙让夏至扶住了荃儿向着里间走去。
宇文淑的脸上和着泪水与汗水,没有半丝的血色苍白的有些可怖。丽贵妃跪在地上死死地拉住女儿的手,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轻声唤着宇文淑的名字,说道“淑儿,你放心,你一定要听产婆的话,等到你生产完以后,我就去求你父皇让我来照顾你,我不要什么贵妃的身份,我只求你平安,母亲就你这么一个宝贝,你为了我为了我的孙儿也要好好地,知道了么?”
说出这几句话仿佛用尽了丽贵妃的力气,但是她不能倒下,如果她倒下了,宇文淑就没有了可以依靠的力量,她硬生生的将泪水忍了回去,希望将自己身上的力量传递给宇文淑,她在心底拼命的祈求漫天的神佛,保佑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安无事,其他的她都不在乎,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沐垚看的眼底一阵阵的发酸,拉过一把椅子,想要将丽贵妃扶起来坐在椅子上,奈何丽贵妃的身子仿佛定住了一般无比的沉重,她对沐垚说“我没事,我没事。你放心。”沐垚见状只得对宇文淑说“淑儿放心,已经去请最好的郎中了,他是个神医,你和孩子一定会平安的。”
说到此处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四处寻了一遍都没有看到江昱豪的身影,不动声色的走出去低声问着荃儿“江昱豪去了哪儿,怎么这时候他不在淑儿身边。”荃儿明显一愣,说道“他不是被舅舅带过来的人带走了么?竟然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什么?父皇的人根本还没有到这院里就发现淑儿生产全都撤回去了呀。”
沐垚说罢也顾不了许多,赶忙跑了出去对宇文翼说“不好,江昱豪被人带走了。快去找。”宇文翼闻言也大惊失色,吩咐着钰凌赶紧去查到底是谁带走了江昱豪。荃儿看到两人如此也明白了过来,看来是整个被人算计了,一点不留余地。前脚刚刚入宫告诉了皇上,发难宇文翼,后脚便派人来带走了江昱豪,一气呵成,竟然不给他们留下一点点的空隙。
屋内的撕心裂肺一声高过一声,沐垚现在都不敢进去,生怕宇文淑会问她江昱豪在什么地方,她现在只求赶紧找到江昱豪,正在不知所措的空当,盛萧然带着当初那位林神医走了进来,他穿了一身的白衣,清瘦的如同神仙一般,面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之色。荃儿一看是他,本想说什么,但这关系着宇文淑的生死还是生生的咽了回去,拖着肚子快步走到宇文淑的屋子里头说道“淑儿放心,神医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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