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翼闻得此言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握着鸳鸯佩的手指加紧了力道,微微有些发白。沐垚定了定心神,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赵思远,见他识趣的走远了些,才握住宇文翼的手,慢慢地将他紧握的拳打开,拿起他身上的那枚鸳鸯佩细细的打量起来,半晌又将自己腰间的鸳鸯佩解了下来,递到宇文翼的手中,说“王爷可看出这两枚玉佩有什么不同么?”
宇文翼不知何意,却也拿在手中比较了一番,说“除了大小并未有什么不同。”沐垚轻轻一笑,伸手解掉了宇文翼身上的玉佩,并排放在了手中,说“我的这一只雌鸳鸯在左侧,王爷的这一只在右侧,可是不管在哪一侧都是被庇护着的那只。”说罢将大的鸳鸯佩系在了自己的腰间,小的递给了宇文翼。
“这是何意?”宇文翼虽然不解却也依旧将沐垚递过来的那只小的系回到了腰间。沐垚走上前轻轻抱住了宇文翼,轻声在他耳边似喃喃低语道“今日外祖母的话我明白,我知道你也明白。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如此往后,我也定将视你为命中唯一,虽然我做的可能不如你好,但我一定会努力的。只望你信我,好吗?”宇文翼轻抚她的发,隐隐散发的茉莉香味儿冲进了他的脑海里,宇文翼将她拥得更紧,轻轻点头,他知道那是她的承诺,也是自己长久以来期盼的。
“那就请赵管家将那些柑橘分给府里的人吧。”沐垚吩咐过赵思远之后抬头看着宇文翼,略过他微微诧异却和暖的眼神,笑着说“可否劳烦王爷带我去街上转转,看看有什么其他的好吃的可以买回来一些?”沐垚的话深深的触动了宇文翼的心,深深的点头“好,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回到漓映轩,冬至将沐垚头上的钗环一一卸下,收整好了放在了紫檀白茉莉妆奁内,又细细的梳开了她的头发挽了个简单的一字髻,插了一支雪梅玉钗。夏至拿出了两套成婚之前新做的寻常衣服让沐垚挑选,大约都是淡蓝色的底,她摸了摸衣襟上的竹叶瓣,微微颔首片刻才抬起头说“拿下去吧,我记得还做过几件鹅黄色的,拿过来我看吧。”夏至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就去了里间。
沐垚接过冬至手里的桃花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垂下的发尾,眼神中不复初入门时候的灵动与活泼,满是尘埃般灰蒙蒙的。夏至拿着两套衣服悄声的走过来,看沐垚没有反应便用手肘碰了碰站在她身后的冬至,努了努嘴。冬至摇了摇头,奈何夏至腾不出手,只好在发呆的沐垚耳边轻唤一声“郡主,夏至已经将衣服拿过来了,您挑一挑看待会儿出去穿哪件吧。”
沐垚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夏至。夏至和冬至是从小就跟着她的,当初父亲获罪自尽狱中,母亲殉情,弟弟病死,荣极一时的安国侯府就这样在一道圣旨之下零落成泥。那年沐垚六岁,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外祖母将她从母亲的尸身上抱起,从此便生活在了宫中。母亲是先皇的长公主,却非当年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戚嫣如所生,其生母顺嫔死得早,一小便养在皇后膝下,皇后视其为己出,百般呵护疼爱。当年安国侯府获罪,府中所有人不是充军就是被变卖到了北境,连侍候沐垚的人也全都不知所踪,那时初初入宫,沐垚只肯呆在外祖母身边一刻不离,最后没有办法,太后着人找了许久找回了从小服侍沐垚的两个丫头,夏至和冬至。从那时候起,她们两个便再也没有离开过沐垚身边,而沐垚的丫头也只有这两人,再不要旁的。所以要说最能明白沐垚心思的人也就是他们二人了。
“就要这件吧。”沐垚随手择了一件。
“郡主,您······”夏至帮着沐垚整理着衣衫,一边思量着想要说的话。“郡主,夏至问不出,奴婢一直心里藏不住事,所以就开口说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郡主赎罪。”说罢福了福身子,想再张口的时候却被沐垚打断了。“我知道你们俩想说什么,虽然我心中依然不能完全忘记过去,忘记曾经的自己和那段时光。但是木已成舟,事已至此,并非你我之力可以改变的。我做了半年的准备去说服自己,好在王爷待我心诚,所以我也愿意为了王爷去改变自己的想法。人,不能总是活在阴影里,而不去珍惜眼前。何况,王爷没有任何的错,相反他是我的恩人,让我在当时的局面中有自处的余地,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不再做他想,安安心心的当好襄郡王妃,与他荣誉与共才对。”
“既然郡主想的清明,奴婢们也就放心多了,只是心里别委屈了才好。刚刚瞧见您发呆,奴婢的心里也是好生的不痛快,生怕您因着这些憋出什么病来。”冬至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隐瞒。相反,夏至便内敛了许多,也可谓算是互补了。夏至听过沐垚的话,只说了一句“王爷待郡主是真的好,郡主心里清楚就不怕没有日后。”
正说着,宇文翼便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深蓝色微微发黑的长袍,迎着光能看到长袍上绣着麒麟暗纹,腰间束着同色的大带,中间镶着半指长的方形红玛瑙,那枚鸳鸯佩正挂在他的腰间。眼看着沐垚的眼睛觑着那枚鸳鸯佩,宇文翼微微有些不自在,侧了侧身,干咳了几声才说“我刚刚让人在一绾阁定了一桌酒菜,我们早点出门去吧,吃过了午饭我再带你去这金陵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走走。你已经许多年没出过宫了,想必已经忘记了世间还有这样的华景。”说罢伸出一只手放到沐垚的身前,沐垚定了定神,看着他递过来了手,暗地里呼出一口气,牢牢地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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