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宋离月矫情,也不是她故意设计这么一出,要证明此时的她的的确确是个娇弱的小女子。
她是……真的饿了啊!
慕邑见到,吓了一跳,伸手接住宋离月欲摔倒的身子,惊惧不已,“怎么了,幽鴳?”
待眼前一阵晕眩过去,宋离月伸手推开他,靠在一旁缓了缓心里头那股难受劲,“我没事……”
慕邑哪里肯信,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诧异道,“你在发烧……一定是方才被风吹得久了,受了凉。”
扯过一旁的薄毯子盖在宋离月的身上,他很是心疼地哄道,“我的府邸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你且忍一忍,府中都是南越最好的医者,一定可以治好你。”
你是亲王,你府中都是宫里的御医,自然都是南越最好的医者。只是,我觉得现在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面比天底下所有的医者都能更快地治好我……
伸手扯了扯慕邑的袖子,宋离月无比可怜地说道,“慕公子,我……我好饿……”
神色一怔,慕邑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怔愣之后,不敢确信地问道,“你是……饿的?”
宋离月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从昨晚到现在,我一口水都没有喝……”
刚刚和你在一起,我想吃个点心垫吧垫吧一下,还被你给吓掉了。
看着宋离月有些苍白的脸,慕邑不禁气恼,“那个曹妈妈竟如此大胆,敢虐待于你!”
见他动怒,宋离月我见犹怜地冲他摇了摇头,“不是虐待,只是曹妈妈说女子应以纤弱为美,多食,会变胖,显得很是粗笨。她也是一番好意……”
宋离月一点也不介意拉曹妈妈下水,自己那个什么毒药只是起到震慑作用,让慕邑的人隔三差五出现一下,也算是个提醒。
见人确实是被饿坏的,慕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自己一时慌了手脚,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船上的厨娘一些小食做得还不错,你想吃什么,我吩咐下去让他们做。”慕邑温和地问道。
“我不挑食,越快越好。”宋离月眨眨眼,又很认真地着重加了一句,“只要不放辣……”
对,不能放辣。
她是真的不能吃辣,尤其是南越这动不动一盘菜里都是火红火红的。光是看一眼,她都很是触目惊心。
“对了,你是大黎人,辣菜吃不惯的。”慕邑的眸底含笑,眉眼微弯,“我让他们尽快做,尽快端上来。”
被取笑也无所谓了,宋离月感觉自己真的快饿死了。
现在自己已经打了个铺垫,省得她以后一不小心露出了贪吃的本性,被慕邑发现与自己如今所苦心经营的娇弱小女子形象不符。
慕邑口中那还不错的小食,简直是太可以了。
宋离月吃得香,那慕邑竟然也跟着吃了一些。不过,大多数的时间只是盯着她看,间或给她夹菜。
宋离月也不在乎了,看就看吧,不随便乱问问题就行。
吃饱之后,宋离月才感觉自己真的活过来了,懒懒地靠在一旁的小榻旁昏昏欲睡。
“没想到幽鴳你这般有趣,我已经好久没有用膳用得这般开心过。”慕邑目光浅淡温和,走过来,他轻声问答,“困了?”
宋离月是困了,可她不敢睡。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又不是傻子。
这里一桌一椅,一茶一盏都证明这里是个男子的房间,确切地说,是慕邑的房间。
里面就是内室,打死她都不要进去一步。
扯着小榻上的薄毯子盖在身上,宋离月装作困得睁不开眼睛,一步也不愿意挪动的犯懒样,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就是有些乏,我眯一会。”
即使是合上眼眸,宋离月仍旧能感觉得到慕邑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如同芒针在背,奈何还是抵不住梦魇的威力。
宋离月刚一迷瞪着,果然很快就被噩梦缠上。
梦里又是无尽的杀戮……
一身黑衣的自己,手执长剑,眉眼冷肃,正在大开杀戒。锋利的剑身上满是鲜红的血,缓缓顺着剑身滑落,在自己的脚边滴落。
一滴,一滴……
明明是血,却是慢慢转变成火……
即使在梦里,宋离月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内息开始躁动起来。
耳中嗡鸣,她胸口恍若重锤一击,人猛地就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微凉的空气窜入口鼻,有种自地狱之中爬起来,再世为人之感。
回过神,定神一看,自己还斜斜歪靠在小榻旁,身上还披着那个薄毯子。似乎自己只睡了一小会,几上的茶还在氤氲冒着热气。
自己已经是第二次做这般奇怪的梦,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内息随着她的清醒,已经慢慢平息,仿佛方才的梦魇,只是自己的错觉。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慕邑,宋离月慢慢坐起身来。忽然听到内室隐有声响,她心头一凛,放轻脚步走过去。走了几步,宋离月忽然警觉起来。
这里是慕邑的内室,自然是守卫森严,即使这里是船上,断不会有宵小之辈敢擅入。慕邑本身就有武功,更何况待在他左右形影不离的那个叫风衾的侍卫,武功更是高超。
动起手来,宋离月一对一绝对是毫无悬念地碾压,如果这两人联手,她要想脱身,都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那么,这就说不通了。
既然这两个高手都在,那内室这般隐秘之处,怎么会有他人?
想来里面的人,只会是慕邑。宋离月不再刻意放轻脚步,举步走了过去,扯着几分害怕的语气问道,“谁在里面?”
轻柔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几分惧怕,却是与脸上那副轻松的表情很是不符。
里面的动静一停,随即有脚步声传来。掀开内室的门帘,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真的是慕邑。
玉白色的锦缎长袍上染着几处灰渍,发髻也微有散乱。
他在里面倒腾着干什么呢?
自己和自己玩捉迷藏吗?
还弄得这么狼狈……
“幽鴳,你醒了……”慕邑朝宋离月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点点头道,“嗯,果真是饿的,吃饱睡醒之后,气色看起来,果然好了很多啊。”
被人当面打趣,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
宋离月抿着唇浅笑,“慕公子你家大业大,我应该还吃不穷你吧。”
一怔,慕邑哈随即哈笑道,“如你所言,我慕邑财大气粗,小小的一个幽鴳,我养得起。”
呃……
这话说得有点越界了。
养得起,我宋离月也不要你养。
我凌白山也是家大业大,财大气粗。更何况,我家那个小别扭还等我回去。
有个富有四海的爱脸红的圣上给我洗手做羹汤,我可不要你藩属小国的黑心亲王给我献殷勤。
宋离月眯着眼睛假笑,“你方才在里面干什么?我听到动静,以为进了坏人……”
听宋离月这般说,慕邑有些自责,“我吵醒你了,是不是?”
当然是了,要不然,我睡得好好的,干嘛来找你啊。
宋离月浅笑不语,而是把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给你擦擦脸……”
伸手接过女子手中的帕子,慕邑珍而重之地握在掌中,“我方才见你睡得不是很安稳,想着以前有盒安神香放在这里。我就想着找出来点上,你闻着,或许睡得安稳些。”
听听……
慕清光,你听听……
知道你是怎么输的了吧,你大哥这贤王之名虽然名不副实,可人家愿意拿出这阵仗来,有这个态度。
我在你太子府住那么久了,你除了在我喝苦药的时候,掐着腰在一旁说风凉话,你还干过什么?让你给我端杯蜂蜜水,你倒好,用凉水冲,那蜂蜜能化的开吗?
回来不短时间了吧,你大哥欺负你都快欺负到家了,你又是怎么做的?
哼哼,自己反思去吧。
不过,你还算有点优点,最起码,我把我的背对着你时,你不会默不作声给我下黑手扎刀子。
至于这位俞亲王殿下……
“幽鴳?幽鴳?”
慕邑见宋离月又怔愣着发呆,担忧地说道,“是不是还是不舒服?”
宋离月正要随口应付,却是瞧见面前男子的眼眸中的关切,没有任何的伪装,真诚无比。
心头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自己还偷偷骂人家黑心亲王来着。
堪堪避开慕邑的眼神,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个慕邑是不是吃错药了,为什么从一开始见到她,就非常的不正常?
自己对他的认知虽然都是从侧面了解的,可不管怎么看,这个慕邑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何论,还如此的情真意切,深情款款……
因为她宋离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倾国倾城?因为她像极了他年幼相识的青梅竹马?或者是因为她投其所好,正好砸到他的情根上了?
……
老天啊,究竟是哪一步错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