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话被宋离月说得阴阳怪气,话里话外的意思,徐丞谨哪里听不明白。
只是这横来的飞醋,他决定还是不予理会,此风万万不可助长。
负手而立,徐丞谨中规中矩地说道,“那倒不是,我康亲王府家大业大,你闯出多大的祸来,我都担得住,只是有人不许哭鼻子。”
这句话,说得还象个样。
不过,从来都是她宋离月揍得别人满地找牙,她哪里会哭鼻子。
心情稍好,瞧见某人那微红尚未散去的耳根,宋离月还是忍不住眯着眼睛笑起来,“康亲王殿下,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这段时间,宋离月总结出来了,厚着脸皮,死缠烂打,揪着不放,不依不饶,是对付徐丞谨无往不利的杀手锏。
哎,这么久了,他还是一点长劲都没有。
她只是稍稍使用一两招,人就又是面染薄红,又是羞愤想逃。
啧啧啧,让她很是上瘾啊。
见徐丞谨又是清冷孤傲地绷着脸,一副清贵淡然的模样,宋离月决定拿出对付徐文澈的劲头来。
抱是抱不起来了,可掐一下,逗一下,还是可以的。
在宋离月很顺手地把手贴在他脸上的时候,徐丞谨手掌微动,将人推开,不自在地别开脸,轻咳一声,“……身处内宫,不可放肆。”
宋离月最是喜欢徐文澈这别别扭扭的小样子,丝毫不在乎他伸手隔开自己。
推开我一尺,我再近一丈就是了。
宋离月嘻嘻笑着,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黏黏糊糊地说道,“徐丞谨,你说我哪里放肆了,我是好久没见你,想你了啊。”
说完之后,宋离月紧紧盯着徐丞谨的脸。
果不其然,很快,就瞧见一抹嫣红从他的耳根,蔓延至脸颊,轻轻薄薄地铺开,恍若云霞。
这是最让宋离月有成就感的事情。
瞧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子微微尴尬,双手无措地虚虚张开,忙又背在身后。宋离月立时松开手,不说话,只是微微偏头看他。
徐丞谨被她这种丝毫不加掩饰的眼神看得额际都开始冒汗,不由得伸手遮住她的眼睛,有些狼狈,“你……不许再看。”
宋离月任由他无捂住自己的眼睛,垂在身侧的双手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双眼上,厚着脸皮嘻嘻说道,“为何不许我看啊,徐丞谨,我看你就是圣贤书读多了,竟是不知这世间唯有美景,美人,美食,不可辜负。我家有如玉公子,又是溍阳城公子榜第一名的绝色,我不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啊。”
伸手拿掉他的手,她意味深长地一笑,“你是不知道,自从康亲王多年沉疴痊愈,又恢复朗朗如玉的潇洒,这溍阳城可有不少的姑娘小姐惦记着你这张俊美无俦的容貌。听说,王爷您上朝下朝的路上,可是每天都有不少名门贵女,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凑巧’经过,只为看上一眼……“
徐丞谨听她说起这事,手蓦地撤回,“你,你如何知晓?”
宋离月斜着眼睛看他,漫不经心地哼道,“怎么?担心我知道以后,去赶走那些莺莺燕燕,你心疼啊!”
家里的花开得太娇艳也着实让人不放心啊。
这一点,宋离月深有体会,为此,她已经忧心忡忡地好几宿没有睡好觉了。
“离月……”闻言,徐丞谨轻笑,“我心疼她们作什么,我又不认识她们,你不许乱给我扣帽子……”
宋离月嘁了一声,“别解释了。你不是瞒得死死的吗?赵修一天跑八遍凌香水榭,可是一点风可都没漏。哼,多亏我凌香水榭有野生的溍阳城百晓生,你那些事我可是一清二楚。”
转瞬之间,徐丞谨感觉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立即就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大转变。
方才还是块不许旁人觊觎窥探一眼的宝贝疙瘩,现在就弃之如敝履,多看一眼都嫌是累赘。
松开手,宋离月走到一旁坐下,很是不见外地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喝着,眯着眼睛瞧他,大度地说道,“这件事呢,也怨不得你,那些小姑娘却确实有些放肆。也怪我,上次对苏虞小姐太过手下留情,第一次出手,拿不准轻重,不懂得杀鸡儆猴。不过,以后这样的机会恐怕会很多,想来我应该很快就能上手了。熟能生巧,康亲王不介意我大杀四方吧。”
徐丞谨看着她眼睛快要冒火,还非要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心头一动,也在一旁坐了下来,“随意。”
轻飘飘的话砸过来,不疼不痒的,宋离月很是不舒服,膈应地瞪着他。
徐丞谨把一旁的点心推到她面前,“只要离月高兴,你随意处置。”
宋离月恨恨地拿过一个点心塞到嘴里,“出门把你的脸蒙上,不许旁人看,我就高兴。”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期待地问道,“我还真有那种把人变丑的药,徐丞谨,要不,你试试?”
方才还觊觎他的美色,如今说毁就要毁。
真是狠心……
徐丞谨把手里的茶盏放下,无所谓地说道,“我一个男子自然不在意相貌,只是我变丑以后,离月你不可以嫌弃,必须对我负责。”
手一顿,宋离月突然醒悟。
对啊,变丑了,自己看到的也是丑的。
瞧着对面星眸璀璨,高大俊美的男子,宋离月这头是点不下来了。
总不能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吧,毕竟看得最多的还是她……
见对面的人儿苦大仇深地啃着点心,徐丞谨柔声道,“记得我当初入你宋离月的眼,全是依赖我这长相还算不赖,如此这般出众相貌我一定会珍而视之,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我懂的……”
宋离月被徐丞谨这突然放低的姿态吓到了,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半晌,她哼道,“言不由衷,虚情假意,表里不一,虚与委蛇。”
四个字四个字地说话,还真是挺过瘾的。显得是有点高深莫测,就是杀伤力有点弱,没有糙话来得过瘾,一个唾沫星子就可以砸死一个人。
这边正说着话,徐宁渊忽然冲了出来,一双袖子高高挽起,焦灼地喊道,“六哥,那个汤到底要熬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啊?我记得母妃以前好像还说过,要加什么来着……”
一国之君,忙着熬汤,宋离月这手里的点心是吃不下去了,她忙站起身来,自告奋勇,“我去看看。”
身形还未动,就被徐丞谨按住肩膀,她扭头看着他。
徐丞谨浅笑,“算了,还是我去吧,你等着吃就好了。”
等着吃……
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的感觉。
瞧着徐宁渊想笑,却顾忌着没有笑开的模样,宋离月忽然就想起来上次进宫时的事情,这位大黎的圣上笑话她是吃睡长!
悻悻地把手里的点心扔了回去,她哼道,“可真是亲兄弟啊,杀人抹刀子的手势都一样。”
等着吃就等着吃,当今圣上和康亲王亲自下厨,她宋离月享受的也是这天下独一份的殊荣。
坐在树上嗑着瓜子,远远瞧见徐文澈已经换好衣袍,正一本正经地挪着小方步走过来,宋离月眼前一亮。
啊,这下不无聊了,带娃,她最喜欢了。
“哎,徐文澈!”
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一人连名带姓地喊他。
看清人坐在树上,晃着腿很是悠哉地靠着树干,嗑着瓜子,徐文澈皱眉。
就没见过她规规矩矩坐好过,真是搞不懂父王怎么会对她总是另眼相看,就连皇伯父……
宫人不是说她以后要做康亲王府的主母吗?就她这个样子,以后皇伯父要收拾的烂摊子可不会少。
都说娶妻娶贤……
虽然自己对她也很是喜欢,可客观一些说,着实不是皇伯父的良配。
恨铁不成钢地走过去,徐文澈仰起脸说道,“女子要面容端庄,品行端正,以服侍夫君,清净自重,不喜好戏笑玩闹……这些,你是一点也没做到。”
宋离月听他又在喋喋不休地说教着,小大人的模样就是好玩,她晃着腿问道,“你说的那些是什么?你阿娘教你的?”
“《女戒》……你竟然都没看过!”徐文澈一脸的朽木不可雕也,这《女戒》不是被天下女子奉为金科玉律的吗?想了想,还是不忍心放弃,“你现在读读也为时未晚……”
毕竟,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拿不出手,他也很是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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