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宁渊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慌乱,应该是方才他的话,不想让她知道吧。
宋离月用双肘撑着,费力而又有些狼狈地坐起身来,“在你问我为何还不醒的时候,我就醒了,我们大黎最尊贵的圣上发话,我不敢不听啊。”
坐起身的动作快了一些,眼前还是微微有些晕眩。
宋离月苦笑,早知道会这么不舒服,就不应该这么着急,最起码吃了酥油鸡再进宫……
徐宁渊反应很快,见到宋离月的神色恍惚,忙伸手托住她的后背,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晕眩一闪而逝,宋离月勉强挤出笑意,“估计是饿得……”
“是我怠慢了。”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那抹笑,徐宁渊无奈地跟着浅笑,“我这就让人准备饭菜,想吃什么?”
让她点菜啊?
宋离月眼前一亮,“那我就不客气了,御膳房拿手的我全都要。”
笑意蔓延至眼角,徐宁渊含笑点头,“好。”
很快就有内监领命去置办,徐宁渊轻声问道,“可想下来走走?”
“嗯。”宋离月准备下榻,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裙已经被换下了,她蹙眉,“我……原来那件衣裙呢?”
自己进宫穿的那身衣裙,是临出门的时候玉虎和青鸟特地给她换上的。这才穿上不到两个时辰,要是丢了,或者坏了,那个会过日子的青鸟又得念叨了。
“刚刚医者为你手臂换药,就让宫女给你换上了这身宽袖衣衫……”
徐宁渊的解释,让宋离月更是担忧。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实在是太过宽大了。她穿上之后,就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衫一般,好在不拘着伤口,却是舒服了很多。
就是有一点不好,像是寝衣。
挥了挥宽大飘逸的衣袖,宋离月随口问道,“这么大,不会是你的吧?”
徐宁渊很是实诚地点头,“是我的,宫人刚送过来,我还没有上身,是新的。离月,你不会介意吧。”
“已经穿上了,还怎么介意……”
小声嘀咕着,宋离月看了看身上的衣袍。
深蓝色,只有袖口和衣襟绣着白色的水云纹,这应该就是他平时穿的常服。
算了,一件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都怪玉虎趁着给她换衣裙的时候,嘴巴一直都没有闲着,说着什么伴君如伴虎,宫中处处是危机,务必谨慎小心……
宋离月大方地甩了甩袖子,冲他笑了笑,“圣上您老人家不介意,我自然也是不介意的。”
老人家?
徐宁渊蹙眉,很认真地说道,“离月,我比六哥还小两岁,比你也只是大了两三岁。”
这么认真啊……
不过说得也是,徐宁渊今年不过十八岁,相貌英俊,有着乌黑深邃的眼睛,高挺笔直的鼻。此时墨发高束,发髻上戴着玉冠,一眼看过去,风姿潇洒,卓尔不群。
或许是因为他今天穿着夔龙纹袍服的缘故,总感觉他的身上多了以往在康亲王府见他时,所没有的凌厉气势。
这应该,就是为君者的气魄吧。
“徐宁渊……”宋离月忽然轻笑,“你紧张什么,我喊你老人家,只是是想表示一下对你的尊重。以前我和爹爹去山脚下的小镇买东西,唤那些师傅如果加上个老字,他们都好像很开心……”
说着,她蓦地抬起左手捂住嘴巴,恍然道,“哎呀,我又忘记唤你圣上了……”
后知后觉。
徐宁渊只能很是大度地说道,“已经忘记了,还能怎样。”
这么快就原话奉还了,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
“圣上是睿智明君,自然不会和我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了。”宋离月言不由衷地说道。
徐宁渊看着她,眸中闪过笑意,“我的名讳,你可以私下叫。”
这语气,真是无比的熟悉呢。
这兄弟俩还真是……一样的矫情。
鞋子蹬了好几次,都没有蹬进去,正要俯下身,徐宁渊已经先她一步弯下腰,把宋离月的鞋子拿到手里,要给她穿上。
宋离月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因为说因为徐宁渊是一国之君,为她穿鞋而心有欣欣然,而是她认为自己给他带来不方便,而感觉到内心有些愧疚。
爹爹自小就教育她,为人处事,一定不可以给别人添麻烦。尤其是揍人这方面,假人之手,来得不够痛快。
这句话,宋离月一向奉为至理名言。
“徐宁渊,我的双手都有些不方便,麻烦你了……”
宋离月正说着,忽然话头止住。
徐宁渊的手也顿住了。
宋离月看着脚上穿得乱七八糟的鞋袜,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徐宁渊,你……不会?”
“我第一次给人穿这种女子的鞋袜,不是很熟练。”徐宁渊也没有不好意思,索性撩起袍服坐在榻下,托着她的脚又重新褪下她的鞋袜,重新给她穿上。
这一次似乎比上次好多了。
双脚穿上鞋袜,宋离月就着徐宁渊的手站起身来,她仍旧是一脸的少见多怪的惊诧表情,继而有些苦口婆心,“徐宁渊,你都十八了,竟然不会穿鞋袜,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这……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有什么关系啊。
徐宁渊好笑地看着她,“离月,你的学问着实不怎么样。”
“学问不要好,我又不当先生,我武功好就行了。”
宋离月也是嘻嘻一笑。
她对徐宁渊没有那种敬畏之心,只感觉他很是随和,和他在一起,似乎比和徐丞谨更是随意一些。
“武功好,那你手臂上的伤口是哪里来的?”
徐宁渊没有给她留面子,直接问道。
宋离月哑然,随即说道,“那是我自己划着玩的……”
打肿脸充胖子,不过如此吧。
在康亲王府受的伤,他,不能过问。
说话间,内监就来回话,说是饭菜已经备好。
徐宁渊伸手扶着宋离月,“饭菜备好了,你不是饿了吗?我们现在就过去……”
“好。”宋离月挣开他的手,“你不必扶着我,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徐宁渊看着自己虚张着的手掌,缓缓放了下来,“好,只是要小心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