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凌香水榭,宋离月避开玉虎和青鸟,让赵修解开手腕处包扎伤口的麻布,又狠心拿杯子接了一些。
赵修看着那杯中鲜红的液体,心情很是复杂,“离月小姐,真是让你受苦了。让你和主子这样受苦,是我等无用。”
说着,他躬身冲宋离月行了一个大礼。
把宋离月吓了一跳,她仓皇站起来,“赵修,你突然这么客气,我有点害怕啊。”
抬手把那杯子塞到他手里,叮嘱道,“现在天气冷,容易保存,你小心一点,不要让你家主子查觉了,他可是比狐狸还精啊……”
“知道了,离月小姐。”
赵修手握着杯底,不一会杯底就升起一道白色的雾气,转眼间,就瞧见液体凝固,赵修这才放到衣袖里。
宋离月看着,不由得感叹,“赵修,你这功夫不错啊,以后酷夏要是想吃个冰凉的,找你简直是上上选啊。”
赵修嘴角抽了抽。
他这独门的功夫,可是练了无数个严寒酷暑的啊。
“行,只要离月小姐需要,赵修一定为小姐做到。”赵修点头说道。
赵修的手法不逊色于医者,三两下就把宋离月手腕处的伤口重新包扎好了。
“离月小姐,在宫里万一遇到危险,只管拿着此玉佩,去到御膳房找一个烧火的小太监,他会有办法帮你。”说着,赵修把一个小小的实心玉坠递到宋离月的面前,“此玉坠子离月小姐贴身收着,不到危险时分,不可示人。这个小太监早年受过主子的恩惠,会全心护着小姐,小姐尽管放心。”
赵修虽然只是三言两语,可处处都是安排妥当了的。
依着宋离月喜好吃食,再加上闲不住的性子,王宫里首先熟悉的一定是御膳房。而且这位小太监只是一位不起眼的烧火小太监,即使碰上面,说上几句话也不招人眼。
宋离月把玉佩拿到手里,看了看,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点点头,“等一下我让玉虎给我拿个链子穿上,我带着。”
***
康亲王府的大厅,方舒远正安静地喝着茶。
康亲王府,他不是第一次来了。每年藩属小国进贡来一些奇珍异宝,圣上都会第一时间让人送到康亲王府来。就连这座康亲王府,都是他奉圣上的旨意督工建造的,雕梁画栋,几步一景,美不胜收。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方舒远放下了手里的茶盏。见门口处是赵修匆匆而来,他不由得脸上堆着笑,起身迎了上来,“赵管家,王爷那里怎么说?”
“哎呀,方大总管,您请坐。”赵修笑眯眯地上前拱手说道,“王爷他昨晚病发,吃完药刚睡下,这会实在是起不来身,有所怠慢,方大总管可要海涵啊。”
“赵管家说这话,真是折煞我也……”
方舒远也是成了精的,两个人你来我往客套半天,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离月小姐是我王府的贵客,她出身民间,性格跳脱了些,性情单纯直爽,王爷一直宽容待之。到了王宫,若是有个性差踏错,还望方大总管看在康亲王的面子上,周桓周桓。”赵修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递了过去,“方大总管不好黄白之物,这是赵修特地给行家手里买回来的孤本……”
“赵管家真是客气。”方舒远没有推辞,直接把东西接了过去,“劳烦转告王爷,离月小姐进宫之后,老奴一定照顾周全。”
这位离月小姐是自己亲自接进宫的,日后若是飞黄腾达,他是功臣。即使不能成为圣上的宠妃,康亲王这边也是有机会的。总之,这位离月小姐以后就是贵人,自己要护着,紧要的时候伸一把手,这都是肯定的。
接了康亲王府的东西,就是实打实地把自己的态度告诉康亲王。这双方都满意的结果,何乐而不为呢。
方舒远笑眯眯地问道,“只是不知离月小姐何时能出发?”
赵修笑道,“不敢劳烦方大总管久候,现在就可以了。”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手。
随即,方舒远就听到门口传来环佩的清脆声响,他循声看了过去。
一个打扮清雅的妙龄少女正款款而来,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小丫鬟,一个秀美雅致,一个活泼明丽,都是赏心悦目的秀雅美人,可全都被走在前面的少女夺去了所有的光彩。
说实话,宋离月不言不语,只需稍稍打扮一下,绝对是可以唬住人。
此时,经过玉虎的巧手打扮,她雍荣华贵,却不失少女的明媚,款步而来,环佩叮当,背着光,身后好似披着日光,当真是极其的耀眼夺目。
人越来越近,方舒远看得更是清楚。
女子正值妙龄,肤色白净,双眉细长,一双秋水一般的眼眸,像是跌落了整片的星河,分外的璀璨。
见方舒远都怔愣住了,赵修笑了笑,轻咳一声,“方大总管,这位就是离月小姐。”
方舒远这才回过神来,他忙迎上前,施了一礼,“方舒远见过离月小姐,老奴奉旨接小姐进宫。”
依着方舒远现在的地位完全不用给宋离月行礼,宋离月再是康亲王府的贵宾,也只不过是一介平民。
可在宫里一步一步爬到这如今这个位置上的,都是人精。
方舒远来传旨,自然知道这位离月小姐对宫里那位地位至尊之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天圣上高烧之时,近身伺候的是他,他可是亲耳听到自己的主子口口声声唤着那个名字。
“方大总管……”宋离月按照玉虎的叮嘱,很是优雅地行了一礼,然后缓缓开口说道,“有劳了。”
方舒远又是一阵客气,然后扬手示意,就瞧见走进来一个嬷嬷领着两个宫女,在宋离月面前站定,然后冲宋离月行了一礼,“奴婢们见过离月小姐。”
说实话,宋离月真的是被吓了一跳,
她着实受不了这动不动就跪拜的礼仪。在凌香水榭,玉虎和青鸟都被她免了见面行礼这一俗套。整天呆在一起,动不动就是福身行礼,说着谦卑的话,太瘆人了。
好在有心理准备,宋离月身子站得笔直,头上的流苏珠钗几乎都没有动,缓缓开口,美丽的面容上浮着浅淡的笑,整个人显得很是端庄明媚,“嬷嬷和两位姑娘客气了,离月只是民间女子,实在是受不住这样的大礼。”
这样的说辞,赵修一听就知道是玉虎一个字一个字教的,说得很是生硬。不过,在外人听来却是很有气势。
真是难为她了,应该是不想让别人逮着她的错处来指摘康亲王府吧。
见时辰差不多了,方舒远上前说道,“离月小姐,请移玉步,外面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宋离月见方才那两位宫女走过来,一左一右扶着她的手臂,“方大总管,我的两个丫头可以跟着去吗?”
方舒远笑了笑,“离月小姐,这王宫里伺候主子的奴才多的是。你到了宫里以后,可以挑选几个可心的伺候着,至于小姐身边这两位姑娘,就不必受累前往了。”
即使知道宋离月进宫,绝不简简单单是什么垂珠夫人的意思,可方舒远这样明白地说出来,赵修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主子对这位离月小姐的特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到,圣上虽然只来过两次,可应该明白那凌香水榭不是任何人都能住得的。
那,为何还要如此……
宋离月左右是无所谓,随即对青鸟和玉虎说道,“那你们就在家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是。”
尽管不放心,二人还是给宋离月行了一礼,齐齐应声。
目送着马车辘辘而去,赵修看着地上被车轮碾压过变得脏污的雪地,心里头莫名有些烦躁,他挥了挥手,“把这条街全部都打扫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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