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川一声倒抽气,吓到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坑啊!
直摇头,“不行不行,你这是让咱们白白少赚了一百二十两,再说了,以后这分店还要开起来的,每个地方都这么做?那十个分店就得一千二百两银子,一百个就得一万两千两!”
叶菀听着就是扑哧一笑,“舅舅,这要是真的十个分店开起来,赚的银子还差这么一千二百两么!要是一百个分店,别说一万二千两,再翻个倍我也是愿意的,前提是咱们有那么多的分店。”
张海川脸色一下子尴尬,自己也笑了,“我就是那么一说。”
叶菀却摇头,解释起来,“舅舅,这个事情不能这么算,这开店雇人的,除了签卖身契的,谁会提供包吃包住的,那是不是绝对没有的?”
张海川点头,“这是实话。”
不是签了卖身契,不是自己人,会给这么好待遇啊!
叶菀就说是了,“既然别人不这么多,那就是他们存有顾虑,唯一的解释就是少赚。可是同样的,那些做工的人流动起来快啊,也没见他们在一个店铺里做到老的,为什么?”
张海川就笑了,“这个自然,哪家给的工钱高,那自然就去哪家了。”
“可是我们不行,我们店铺需要的是有信任度的人,咱们培养起来不容易,好不容易上手了,好不容易彼此相处相信了,这钱不到位,人就给走了,咱们再照新的,又得给重新培养……成本太高了。“
“什么成本?”
叶菀想了想,换种说法,“舅舅,包吃包住,一定程度上让这些人在这里有了个临时的地方,就好比有一个家一样,对待家的态度,那哪能一样啊?舅舅你想想,你要是去一家店铺里做工,给的工钱好,有包吃包住的,这每个月要是节省的,基本上都不用花钱,你愿意留下来吗?”
叶菀又例举了许多的好处,自然不好的地方也是有的,那就是花钱。
“咱们不用每个人一个房间,可以四个人一个房间,男女分开,房间的样式嘛,我给舅舅你说说……”
叶菀将集体化宿舍这一套搬过来,稍加改进,就弄出来一个古代的集中居住屋子。
张海川一听,觉得还不错,不过这个上下的床他没听说过。
“这种床怎么弄,小菀你在哪里见过的?”
叶菀顿时一愣,脑海里忽地闪过什么,很快又抓不住了,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那儿。
张海川也不催,就让外甥女慢慢想着,冷不丁的,就听到叶菀一声惊呼。
“舅舅,我怎么就忘了这个!”
张海川“……”
一个小丫头,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舅舅,咱们可以做上下床卖啊,这种床实用,而且做起来也方便,一般人家都是需要的,而且大户人家婢女小厮多,一个屋子如果摆这种床,可以节省一半的地方……”
叶菀滔滔不绝,越说越激动,手在半空比划着,笑得特别开心。
只要是能赚钱的法子,她都觉得高兴,自从一睁开眼穷的连一碗糖水都喝不起,叶菀就心里发誓,这辈子要挣钱,挣许多许多的银子,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挣银子来的实在。
张海川听完,觉得不靠谱,忍不住打击,“小菀,那一块儿咱们不熟,再说了,人手方面也不够,卖床这个事情,它没法子做啊!”
叶菀却笑了,“咱们是没空,但是有人有空啊!”
……
路平安出现在慕尚香时,张海川整张脸都黑了。
一把拉过叶菀,直接就教训道,“你这丫头做什么,和他怎么又牵扯上了?不是让你别和他来往的吗!”
路平安不是在榆县吗?
怎么就来了晋城了!
张海川心里打鼓,把外甥女护在身边,看向路平安。
穿的人模狗样的,但是那贼溜溜的眼珠子,还是一样一样的,狗改不了吃屎,路平安这人也改不了偷奸耍滑!
路平安可不在乎张海川那点防备,直接就和叶菀说道自己找好了店铺了。
“什么时候咱们把石头的问题处理了,赶紧造那个汗蒸房?”
路平安想在晋城做出一番天地来,这念头自踏进晋城就越发的强烈,尤其,感受过晋城过年这段时间的热闹,他对榆县再也无感了。
“那石头的生意暂时没空,我们这边分店还没开张呢,哪有空做你那石头的生意!”
张海川想也没想就给拒绝了。
路平安笑岔,“海川兄弟,你这是不待见我呢!”
张海川直接瞪眼,“就是不待见,别想着带坏我外甥女,我可告诉你路平安,我小菀是个好姑娘,可不兴跟着你瞎混混。”
“哟嗬,我就怎么瞎混混了,瞎混混混成我这样的?那也得有这个本事不是!”
路平安和张海川吵了一会儿,叶菀听不下去,叫停。
“舅舅,我答应路叔了,年后和他一起做生意,这事情也不能耽搁。”
还路叔路叔,张海川气的差点胸闷。
这个路平安,路二狗子,简直就是一块狗皮膏药。
张海川后悔那会儿年前带叶菀去路平安的杂货铺里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自己懊丧。
路平安哪里管这个,和叶菀一合计,就大致定下了事情的时间。
“石头上的问题,我一会儿和路叔说,今儿让路叔你过来,是有另外一笔生意,路叔路子广,人手多,兴许能做的成。”
路平安就好奇了,“你这小丫头,脑子里装了多少挣钱的点子?”
叶菀笑笑,讲了做上下木板床的生意一事。
路平安听完,直接皱眉,低头思考。
半响,摇头,“不妥当。”
“怎么不妥当?”
路平安直言,“这个木板床,上下的样子倒是新奇,不过就是一个床而已,一旦做好拿出来卖,别人一看,那就直接学去了。咱们这开店做生意,指定赔本。”
路平安又说了晋城这里的情况,摇头叹,“咱们这个东西是新奇,可是再新奇,也比不过人家有实力,做不好的。”
只有那石头的生意,他们是独一无二的,别人无法效仿,那才是可以在晋城试一试。
路平安一解释,叶菀也是恍然,顿时又觉得自己有些自大了。
光是一个点子出来就以为能挣钱了?还真是异想天开,单纯的很啊!
“不过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对于普通老百姓,倒是有便利,如果能推广出去,是一项利民的好事。”
路平安话一出口,张海川直接笑岔,“二狗子,你这人什么时候有这等觉悟了?”
路平安脸黑,“别叫二狗子,滚滚滚,一边儿去,我和我侄女说。”
路平安给叶菀指了一条路,就是将这个法子献给城主司马信。
“这要是有官府那边推广出去,那这一门生意也算是由朝廷垄断,如果做的好,便是大功一件。城主大人是可以算上业绩的,小菀啊,别说叔不帮你,这可是好机会。”
在城主司马信那里得了眼,以后在晋城就是门路打开,做生意简直不要太方便。
只要叶菀那里搭上了司马信,他和叶菀做生意,也不愁没机会。
路平安目的不纯,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有道理。
叶菀也想到这茬,和张海川对视一眼,觉得在理。
等路平安离开,张海川和叶菀商量起来,有些摇摆不定。
“按照情理,咱们这种普通老百姓,和城主大人那样的大人物有牵扯瓜葛,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要在晋城开店顺利,如果不仰仗些,没有后台,咱们也是困难。”
原本是有廖友善出面的,晋城方面说好了若是有什么事情由他出面。可是出了意外,廖友善在暗处了,一切明面上就得靠自己。
叶菀不知道该怎么做,将决定权交给了张海川。
“舅舅,你来决定吧。”
张海川却问叶菀,“这事情是你想出来的,这个决定舅舅也不好说,小菀,你给舅舅一句真心话,你真想和路平安那人做生意,一旦开始了,那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甩开的。”
叶菀点头,“舅舅,路平安或许行事有些问题,人品也不怎么样,但却是做生意很好的合伙人。”
“一直的打算?”张海川又问。
叶菀再次点头,“一直,如果路平安没有从中自己拿钱的歪心思,就一直做下去。”
张海川一拍大腿,决定了,“那就去说。”
遂看向叶菀,目光悠长,“小菀,咱们在晋城,必须站得住脚才行!”
不仅仅是为了慕尚香的生意,还有为了其他的发展!
翌日,张海川单独去了城主府。
在大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得了进去的机会。
司马信对张海川再次前来,挺是好奇,抽空去见了见。
没看到叶菀,又惊讶了,“张海川,你今儿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张海川没敢废话,直接说了上下木板床的事,说完后退一步,鞠躬,“大人,草民在家中无意想的法子,觉得可行。又想到大多普通人家都是一张木床,上头到屋顶的距离大,若是好好利用,实在是一件好事。草民不敢私藏,所以前来告诉大人。”
司马信却让张海川做详细解释,“你说的太简略,我给你一张纸,你画出来。”
张海川读书是块废料,拿毛笔更是个渣,画画?那就更是懵逼了。
索性,城主府还有炭笔,张海川勉强可以作画。
“这就是上下结构的木板床,有两种样式,一种是固定式的,上下一样的构造,就直接固定在墙壁上,床的上面靠外一处装上栏杆,在一边弄上上下可攀爬的梯子就行。”
“另外一种呢?”司马信看得兴趣起来了。
张海川又道“另一种就是上小下大的,有些人家孩子多,如果两张床睡不下,那下面这一块就可以加宽,不过可以按上轮子,白天不用的时候就推进去,和之前那种一样,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再拉出来。”
“当然,如果家里屋子还算大的,也可以直接就把下面的床做大做长些,比上面的木板床宽些,也可以防止上面的人摔下来直接掉在地上……”
张海川说的都是叶菀所述,不过在店铺里演练过多遍,这会儿再说起来也不结巴。
表情自然,讲的面面俱到,司马信并没有怀疑这主意不是张海川所想。
相反的,因为上头对于榆县的关注,而张海川这个人的能耐和行事,直接让司马信想的太多了。
他忍不住怀疑,上头对榆县所关注的人,会不会就是张海川?
毕竟,一个小小县城的乡野人,又如何能想得出如此精妙的事物?
京城鲁班传人,那样精通木艺的大师都不曾有此想法,一个张海川,有这个能耐?
司马信的沉思让张海川心中一个咯噔,但是害怕却不敢多言。
话说完了,张海川自觉乖顺,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好一会儿,司马信忽然笑出声,走过去,猛地拍了拍张海川。
“好小子,脑子倒是聪明,心思也是阔达,这主意当真是你自己想的?”
张海川低头回答,“不敢欺瞒大人。”
这事情不知好坏,张海川自然不敢牵扯出叶菀,就怕外甥女会遭罪。
司马信信了,又问“那为何不自己做这生意?”
“我已经有了慕尚香的店铺,贪多不是好事情,再说了,也没那个心力。”
张海川说的是实话。
司马信却摇头,“那也可以直接将法子卖给木匠手艺人,找一家大户,也是一个好价钱。”
“大人!”
张海川面色严肃,“我张海川虽是小民,但是也知道好赖。这东西也就是个便宜行事的小法子,卖了顶多几十两银子,说句大话,这些钱我还是有的,不缺。但是告诉了大人,若是可行,那推广出去了,对其他百姓却是福利。”
说着张海川又笑了,“如果大人觉得这法子蠢笨,那我也没损失,回头再卖就是了。”
司马信的目光随意淡然,然而不经意间却又牢牢锁定在张海川身上,那种无形的威压让张海川差点喘不过气。
倏的,司马信哈哈大笑起来,“张海川,你小子不错。”
张海川一脸受宠若惊,“多谢大人夸奖。”
“这样,这个事情你来负责,具体该如何做,等你第一批床做出来,我看过可行再上报,之后如何推广,我给你人手来处理。”
张海川的心一下子沉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司马信跟前。
“你这是做何?”
张海川低头,声音却清晰可闻,“多谢大人厚爱,只是草民一介莽夫,又是个混不吝的,实在不敢担当此任,就怕做不好连累大人,这等大事情,我这等小民不敢仰望。大人手下能人之多,个个都比小民有能耐,小民……不敢当。”
“是不敢,还是不愿?”
司马信的笑脸一瞬消失,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眼前之人。
好一个张海川,竟是如此不识抬举!
张海川此时已经两腿打颤,后背冷汗涔涔,却仍旧强装镇定。
他已经豁出去了,摇头,肯定道“大人,小民不敢也不愿,我只是一个卖吃食的,做点小生意挣钱养家就行,其他的从不敢奢望。”
跟了司马信?
且不说这里头到底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步入官场为官之道,张海川一窍不通。
若当真有此心,当年他就绝不会顽劣不堪而放弃念书。
张海川心中惶恐不安时,司马信亦是百转思绪,良久挥挥手,“罢了,既然如此,这件事暂且作罢。”
从城主府离开,张海川挺直了背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到街道的尽头,最后拐了个弯儿,进了一家茶馆。
“小二,上茶。”
张海川手撑在桌面,两眼却是发虚,底下另一只手摁住自己的腿,想要努力按下那一份颤抖。
他的腿不听使唤,那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让他第一次认识到,司马信便是司马信,城主大人就是城主大人,以往那些所谓的“交情”,也不过是他们自欺欺人罢了。
只要城主大人一个不高兴,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等缓缓,不能这样子回去,让小菀担心。”
张海川在茶馆里坐了很久,喝了三壶茶,去了四五趟茅房,最后终于腿脚不打颤了,擦了擦额间虚汗,起身离开。
回到慕尚香,只有于坤在里头忙活。
到后头厨房转了一圈,亦是只有孟尝和李春晓在做工,连带着底下的几个帮工一起。
“小菀呢?”张海川这会儿迫切想要见到叶菀。
孟尝和李春晓均是摇头,他们只是个副手,做甜品蛋糕之类才是他们的正事。
“海川哥,你找小菀是不,她出去了,让我和你说一声,大概得下午才回来。”
于坤听说之后走到张海川身边,告知了一声,说着又是一笑,“海川哥,不是我说你,小菀也大了,快十四了吧,你怎么还像个管孩子一样管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