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买的利润和好处,张倩儿完全不晓得,也就无所谓了。
事情总算过去,李铁柱跟着他们一起出发去县城,由张海川到时候安排活。
临走时,叶菀看向张倩儿,提了句,“小姨,桃花已经八岁了吧,送去学堂念书吧。”
就张家村本村就有一个小学堂,里头就有教书先生的。如果有钱些,直接送去镇上的学堂也行。
“县城里的学堂今年没法报名了,不如送桃花去镇上的学堂念书,我看……”
叶菀话未说完,张倩儿就摆摆手,不以为意,“一个丫头念什么书,桃花跟着我在家里,还能帮衬我呢,顶半个大人了,她做活利索,好使。”
“小姨,我也在念书,让桃花也去吧。”
叶蕊就站在叶菀身后,听了这话忍不住插了句。
张倩儿还是摇头,“你爹娘那是脑子轴的,一家子苦哈哈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送你们去念书,孝礼也就算了,好歹是男丁,你也跟着去瞎胡闹……”
回县城的路上,叶菀少有的沉默。
张倩儿因为做活的事情闹开,这是可以预想的,叶菀从不觉得会如何。
可是!
李桃花这个小表妹不能去念书,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古代这里,女子的地位竟是那样的低下,就好像生下来是女孩儿,她的一生就被注定了,她就永远没有改变自己命运的出路。
“姐,我看到了桃花擦眼睛了,桃花也想念书的。”叶蕊声音闷闷的。
叶菀听了更不是滋味儿了,却也无能为力。
她是有钱,可是却不能因此去强行干涉别人的家庭。
真这么做了,那就是将自己的意志强行加到他人身上,叶菀最讨厌别人这样对自己,更不愿意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
她不是主宰,无法左右他人的人生。
“再说吧,等小姨父做工挣钱了,家里头宽裕些,再去劝劝小姨。”
叶菀那这般想着,直接搂过叶蕊,轻声安慰着“小蕊没事啊,等以后会有机会的,桃花想念书,那就一定可以念书的。”
“真的吗?”
叶菀点头。
叶蕊就被安慰了,她相信自己大姐,大姐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的。
一行人回到糕点铺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到了店门口就各自散开了。
叶菀准备送弟弟妹妹去学堂,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张海川带着李铁柱往外走。
那模样,瞧着是去于坤家里的方向。
叶菀不禁笑笑,“舅舅还是心肠最软啊,说什么于大哥那边不用人的,这会儿又去找帮忙了。”
叶菀把人送到学堂大门口,让两人自己进去,她看了会儿,听着里头书声朗朗,不由得会心一笑。
糟心事是有,还挺多的,但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么。
看了好一会儿,叶菀笑眯眯的离开了,她得去找骆仲谦。
自己姥爷那头已经说动了,骆仲谦这边可还没有说呢。
于坤家中。
叶菀敲门进去,直接去了骆仲谦的那一处小院。
骆仲谦住的比较偏,直接穿过院子的堂口大道,就能绕着小路过去,完全不用经过于坤所住的地方。
叶菀也算是熟门熟路,摸过去,见那门虚掩着,就直接走了进去。
门口敲门几下,没听到回应,“骆大夫?骆大夫?”
喊了几声,依旧是静悄悄的。
“人去哪儿了?”
叶菀等了一会儿,遂想起温善柔的事情,就觉得骆仲谦应该是去给小姑娘看病去了。
“说起来我也没怎么去看过小姑娘呢,过去看看情况吧。”
温景元在她那里做事,两人平时关系也不错,温善柔也算是她的小妹妹了。
叶菀大概知道温景元所住的地方,考虑到里头还有小病人,放轻了脚步。
走到屋门口,就听到有说话声。
“情况恢复的不错,坚持吃药丸,一年内能调养回来。”
骆仲谦算是最后一次给温善柔复诊了,眼前的小姑娘到底是孩子,日生夜长的,恢复的很快。
东西收拾好,起身的时候,小姑娘拉住了他的衣角。
骆仲谦转身,低头去看。
温善柔将小手缩回来,有些怯怯的,却又鼓足勇气问“骆大夫,我能不吃药丸吗?”
那个药丸,她听哥哥说过,一瓶药才十颗,要八两银子。吃一年就要一百两!
温善柔连一两银子都没见过,她哪里敢花一百两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是个拖累。
“哥哥没钱,我们没银子。”
温善柔说着眼睛就湿润了,眼眶红红的,像只小兔子,“骆大夫,我吃药可以吗,我不怕苦的,我吃药,吃很多很多的药。”
吃药虽然也贵,可是比起那贵的要死的药丸,却明显便宜太多了。
小姑娘心里会算,吃药一年到头只要二十两左右,她吃一年就好了。如果二十两没有,就吃半年。
总之,一百两银子,温善柔小小年纪但异常懂事的她,承受不住。
骆仲谦眉眼依旧平淡无波,心中更生不出怜悯,“随你,吃药吃十年,恢复一半,折寿。”
“骆大夫,我……”
温善柔被冷冰冰的语气吓到了。
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的,只惹来骆仲谦嫌弃的眼神。
叶菀在门口有些看不下去,推开门走进里头,“骆大夫,你好歹说话婉转点啊,什么死不死的,折寿什么啊折寿,你除了吓唬我,你还吓唬小姑娘。”
叶菀说着就坐到了床头,看向温善柔笑着安慰,“小妹妹啊,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没什么折寿的,你好好吃药听话,保准能好起来,到时候又活蹦乱跳的了。”
“医者不说谎。你在骗她。”骆仲谦直言。
叶菀转头瞪了眼,气的不行,这哪里来的直男,能不能不要这么耿直啊!
“我瞎说什么了,我说的是实话,人小姑娘恢复的挺好的,你说折寿就折寿啊,你拿什么保证?”
骆仲谦一噎,没做声。
他还真没有什么可以保证的,不过是依照复诊情况做推测,但是他的推测十之准确。
“随便,爱信不信。”
骆仲谦带着诊治工具离开。
叶菀转过去就摇头,“别理这些,你哥哥有钱的,他没和你说吗,他做工的那个糕点铺子东家好,给他借了钱的,你吃药丸安心吃就是。”
“真的吗?”温善柔有些迷茫,“哥哥没说过,那有很多钱吗?”
叶菀点头,“嗯,很多钱,足够你吃药丸的了。”
她就接了五十两,本以为足够了。但是就刚才听到两个人的谈话,才知道这小姑娘吃个药丸得百两银子。
不过转瞬又觉得确实会如此,就当初自己弟弟吃药丸,那也是吃了百两银子呢。
哎,看来温景元这小子还是不老实啊,倔强的小子苦苦承受着五十两的缺口,却是一个字没说。
“难怪了,还老是想着签十年的事情,原来这样。”
叶菀呢喃一声,将事情记在心里,又和温善柔说了会儿话,这才离开。
回到骆仲谦的屋子,叶菀推门进去。
一见面,骆仲谦就讨要茶叶。
“我不是让于大哥给你带了吗?”叶菀一脸郁闷,“昨天忙没过来,我让于大哥给你带了包。”
骆仲谦却摇头,“不是最好的茶叶,于坤小气。”
叶菀“……”
于大哥家里头养着一个祖宗哦!
“骆大夫,你这个人吧……”
“不是送茶叶的,也无需看病,上门来我这处干什么?”骆仲谦没收到茶叶,有些遗憾,转身只能找其他吃的去了。
再回来,依旧是橘子,不过这回还挺大方,自己一个,扔给叶菀一个。
“有事求我?”
“嗯。”叶菀不喜欢婉转,说了张怀中的病,“我姥爷这情况,你能治吗?”
骆仲谦摇头,“没见着病人,不好下定断,你让人过来。”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叶菀高兴的一蹦起来,橘子也顾不上吃了。
骆仲谦避开些,站到了靠门口的位置,“顶好的茶叶送来,另外,十次糕点,最新鲜酥脆的。”
骆仲谦还是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叶菀做的,“你一出炉就送来,三天一次,每次一整包。”
叶菀自然答应,别说是三天一次了,就是一天一次,她也会给这祖宗送的。
三天一次,送糕点,送……
叶菀脑子里一根弦突然就蹦了。
惊呼一声,满是懊恼,“我居然忘了!”
昨天就是答应给宋彦昭送糕点的第二次,可是她光顾着回张家村高兴热闹了,居然忘了这茬!
“宋彦昭不会白等了吧?”
“也不一定,上次人就没来,昨天说不定也不会来的。”
叶菀从于坤家里离开,一直碎碎念,却怎么念都觉得心虚。
这是她还人情啊,哪能还算计着人家怎么样,显得太不真诚了。
“鹿山书院也进不去,没办法了,只能等着下次约定的时间再去送糕点看看。”
叶菀叹气一声,回了糕点铺子继续做活了。
而这时候的鹿山书院,正在进行一个月一次的考试。
这一次考试事关去晋城书院的推荐名额,对学子们来说至关重要。
虽然之前关于去晋城书院的名额已经宣布,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晋城书院那边居然还放出了两个推荐名额,鹿山书院自然是欢喜,就决定进行一次考试,从中选取优异的学子来。
而如果本就是之前有名额的学子,那考试优异的,直接就是得到了书院提供的一年学宿免费优待,名额则是顺着下移至下一位。
对富裕子弟来说,名额不名额的,无所谓,只要有钱,晋城学院也能花钱买进去。
那劳什子的一年学宿免费,那就更没有吸引力了。
这一场考试,完全就是为了贫寒学子所举行的,譬如宋彦昭这些人。
而这样一场重要的考试,宋彦昭直接缺考了。
夫子在监考中,注意到了宋彦昭的课桌空着,不由得问“宋彦昭呢?”
如今学子里头成绩排在前三的,就那么几个人,宋彦昭在其列,自然受到夫子的关注。
边上的关系较好的同窗刚想解释下,却被其他人抢先了。
那人大腹便便,长得肥头大耳,却是穿戴绫罗,平时里最看不惯的就是宋彦昭。
“宋彦昭啊,估计是喝花酒喝的不省人事喽,哪里还记得什么考试啊!”
说完,又看向自己几个好友,给眼神示意。
那几个人立刻就附和,笑嘻嘻的说着话。
“昨儿午后就急匆匆出去,穿戴整齐又打扮,那方向往县城去的,找人去了吧。”
“回来的时候醉醺醺的,整个人脚步轻浮,啧啧,消耗的厉害,被榨干了莫不是?”
“我瞧见了,宋彦昭在山脚等人,等了许久,心上人?哈哈……”
“半夜才归来……”
诸如此类的话,一句句被人说出来,却大致拼凑出宋彦昭昨日的行径。
夫子眉头紧蹙,却还是沉声,“不可交头接耳,认真答卷,考试考试!”
一众学子们继续低头答卷,但是有关宋彦昭的事情,却一个个都有数了。
等答卷完出来,都是三两个热÷书在一起,议论纷纷。
不仅富裕子弟那头在说笑,就是贫寒学子这边,也在私下低语。
“谁能想到呢,宋彦昭那小子平日里自作清高,原来骨子里竟是如此浪/荡,和我等无甚差别。”
“有林兄说错了,我们可比宋彦昭好多了,我们是浪/荡的直白,不像他,伪君子一个!”
“也是,这一次事情可是他们那头先挑起的,也是那头的人先看到,可赖不上我们。”
原先在考试中嘲笑宋彦昭的一个学子转头,就看向叶河泽,似笑非笑的,“叶河泽,你平日里话不是最多么,怎么,今儿一句话也没,哑巴了?”
叶河泽正出神着,冷不丁听到有人喊,抬头去看。
随即却笑了下,“这几日复习的困顿,考试一团浆糊,有些反应不过来。”
“呵,你那名额都已经到手了,还花费什么时间去复习,怎么,还想学宋彦昭,也来争一争那学宿一年免费的优待?”
叶河泽摇头,苦笑一声,“我的能力我知道,没这本事。”
“哼,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说完,一群人笑哈哈的离开,只留下叶河泽在原地。
叶河泽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眸间光芒闪现。
他从来不曾想过,自己居然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重生,他叶河泽竟然重生了!
其实他在半个月前就已经重生了,可是那时候脑子浑浑噩噩的,有些不敢确信,一直处于观望中。
他上辈子混的不好,一直阿谀奉承那些富家子弟,也就这么混了个举人的名头,最后回了榆县,在府衙里做事。
可同一批的学子中,宋彦昭却是高中,成为那一届的新科状元,自此平步青云,成为人上人。
叶河泽上辈子心不甘,郁郁不得志,烦恼了就是去喝酒,想到官场无望再进一步,他那一日就喝凶了。出酒楼的时候没站稳,一个不慎栽倒,撞倒了台阶上,头破了,血流如注……
本以为是该死的彻底的,却不想老天厚爱,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虽说时机不太好,但是好歹明年考试还没开始,又有了晋城书院的名额……”
叶河泽一扫过去的阴郁,觉得自己人生亮堂开阔了,“上辈子再差,也好歹多学了几年,不过是一个乡试,中举倒是容易。”
叶河泽边走边想,等回到自己的住处,却是坐在桌前沉思。
上辈子的教训摆在眼前,像他这样的贫困农家学子,唯有考科举才是他的出路。
“既然我有上辈子的记忆,也晓得明年的考试题目,我何不利用得当,趁机超过宋彦昭,成为这一届的新科状元?”
叶河泽越想越觉得可行,最后竟是笑出声来,眼角都是泪水。
“老天不亡我,我多年如一日的研究科举试题,没想到,竟然真的派上用场了。”
叶河泽上辈子勘堪中举,而宋彦昭第一名解元,自此,他就对科举考试耿耿于怀。
在宋彦昭为官的几年里,叶河泽更是发了疯一般的研究他当年的考试题目,甚至幻想着能够让他再来一次。
不想,机会就这么来了。
“不过为稳妥起见,还是要进行复习,如果我重生归来,这科考的题目却变了,那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叶河泽狂喜之后又恢复冷静,告诫自己要静心念书复习。
他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若这一次混的比上辈子还不如,那他真的还不如直接去死了。
“如今改变尚早,恐他人发现,不如暗自复习,等到了晋城书院再悄悄变化。”
叶河泽想入非非,这会儿在他眼中,什么宋彦昭,什么晋城第一名,那统统都是虚的。
他叶河泽重生回来,中举第一人,那必定该他才是!
甚至,叶河泽心中满是嘲笑,“这宋彦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辈子倒不似上辈子那般自傲高洁,那么穷困的家境,竟然还出去喝花酒,错过了这一次的考试,没了学宿免费,到了晋城……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