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去看相思的时候,相思正埋头痛哭,谁劝都没有用。
“你们不要管我……出去,都出去……”
燕知让侍女都退下,坐到相思旁边的椅子上,什么也没说。
视线一转,桌上是一大盒桂花糕,相思买给她的。
原本有很多话可以说,此时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了一样,燕知只能将手轻轻放在相思的肩膀上,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远岫是为她做事,引相思撞破向凭阑与莺娘的感情;莺娘是她与玖言安排过去的,她入覃府与接近相思的目的也不单纯,此时又能安慰受害者什么呢?
远岫在暗处看着,默默叹了口气。
他原本不懂,直到云心告诉他
自家小主子不容易,为了复仇,为了江宁王,为了至尊之位,她下定了决心、吃尽了苦头,多少年刀口舔血、谈笑风生地走了过来。
那些人面鬼心的家伙,那些阴霾诡谲的地狱,她早已习惯,甚至披着一样的面具,行走在无间的黑暗里。
遇到了相思,才重见了一丝的光亮,尽管微弱,却直直地照进心间,也让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想起了只愿她一生无忧无虑的娘亲。
她从来不惧恶人,只怕人心太善,她无从下手。
“若是喜欢,便去争取。”
远岫握起拳,突然走了进去,站在相思的身边,如是说。
这世上没有单纯无邪的人,只有还未长大的孩子。
相思总会长大,她早晚要经历人生百态。
更何况,相思是他们在覃府最容易掌控的绝佳棋子,牺牲一个小姑娘的感情,用来铺平一条已经血流成河的道路,又有何妨?
“自己的命,自己的幸福,都要由自己主宰。”
相思这才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远岫,颤声道“真的吗?”
她的一双泪眼水灵灵的,难过、忧伤、迷茫、无助,却唯独没有怨恨。
她看着远岫,眼睛红红的、丑丑的,可是她的眸间充满了真挚,那是不可多得的坚强,更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一向杀人无数、自认铁血心肠的远岫,却蓦然语塞了。
他动了动唇,原本准备无数的说辞,怎么此时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一种……或许名叫愧疚的东西?
“要主宰自己的一生,所以,对于不值得的东西,不必强求。”燕知突然站起身,拍了拍相思的肩膀,接着道,“在我们弱小的时候,别人会轻贱我们,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轻贱了自己。我们有自己的尊严与傲骨,不必奢求于一份不属于我们的感情,到头来作践了自己,也只感动了自己。”
相思止住了眼泪,像一只小花猫,乖巧地听燕知讲话。
“你满心满眼的爱慕,全心全意的信任,竭尽全力的付出,自以为是的坚守,倘若所爱非人,你可知换来的会是什么?”
燕知缓缓看向门外,覃息吾正站在门口,不知多久了。
“是毫不留情的背叛,铭肌镂骨的耻辱,无穷无尽的痛苦,与生不如死的炼狱。”
燕知一字一顿,声音平稳而有力,像灼热的火苗,一点一点地焚噬五脏六腑;黑眸深不见底,凛冽如一把冰刀,刺透人心深处。
覃息吾怔怔地看着燕知,他的心口,隐隐发疼。
她身上有太多的谜,他还没能探究,燕知就转过了目光,继续安慰相思。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错觉。
“无念姐姐,你也爱过一个不该爱的人吗?”
燕知摸摸相思的脑袋,答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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