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息吾任翰林修撰半年,颇受皇帝赏识,圣上破例准许他参加这一届的翰林考试。覃息吾不负所望,以出色的成绩通过,破格被提拔为翰林编修。
这少年英才,直逼年少有为的中书侍郎向凭阑大人,圣上喜不自胜,对此赞不绝口“江山代有人才出,尉迟双杰扬天下”。
道贺者踏破了覃府的大门,东宫、安王、江宁王也是有意结交,送去珍宝无数。
覃息吾稍稍能喘口气之时,已是深夜。
他坐在庭院的台阶上,屏退了众人,不用侍女随侍,也不让连霄跟着。
他的背笔直而清瘦,他的背影在月色下,染上几分落寞。
一双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肩,一件外衫从身后给他默默地披上。
覃息吾转过头,见是燕知,露出微微的诧异。
他的眉羽,还带着淡淡的倦意,是这几日既要忙翰林公务、又要应对众多王公大臣,操劳过度所致。
燕知冲他笑了笑,也不说话,静静地坐到了他旁边。
覃息吾也没有说话,俩人望着月色,好像出了神。
曾经有一对少年少女,在破旧的听雨院席地而坐,也是这样欣赏着月色,青苔幽生,两人并肩而坐,脸上却是安宁又幸福的笑容。
“谢谢。”
半晌,覃息吾站起身,对燕知道。
他不问她为何回来,不问她有何居心,只是谢谢这一晚,她在他身边默默的陪伴。
让他可以忆起许多年前的少年少女,不再痛苦不安。
“那狐媚子好生本领,好不容易走了,让覃府清静几天,这会子又回来了!”
相对于十弦的不服不忿,锦瑟则淡定多了,一边修剪着枝叶,一边不经意道“欲擒故纵的手段,倒是高明。”
“她把咱们大人当傻的吗?听说江宁王来覃府就是为了她,与江宁王不清不楚,还要勾引大人吗?”
“偏偏啊,咱们大人不让多说,还要保全人家的名声呢。”
十弦一听,当即扔了水壶,溅了一地的清水。
“她是什么身份,我让人打听过,江宁王府都没有她这一人物!大人前途不可限量,年纪轻轻已得圣上青睐,短短半年就破例升为翰林院编修,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多少名门贵女芳心暗许,她又怎么配得上?”
江宁王府没有无念吗?
可是江宁王的军师无忘公子,却已名扬天下。
无念与无忘,又有什么关系?
“锦瑟,我跟你说话呢!”十弦见锦瑟不理她,以为锦瑟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更加恼了,“你别不信!大人几天前就已经派人去接相思小姐了,等小姐回府,哪还有她无念的立足之地?”
这几天,下人议论纷纷,燕知也知道了相思即将来到覃府的消息。
早前燕知就让云心查过覃相思,她对覃息吾有救命之恩,并且在覃息吾落魄之时不离不弃。覃息吾高中状元之后也没有立即接她回府,而是等一切都安稳妥当,再派人去接她,这份珍惜之情,当真是宝贝得很。
云心曾说,覃相思的相貌与燕知有几分相似,可是云心不知道,覃相思就活脱脱是小时燕知的翻版。
话说回来,小时的燕知就被父亲所弃,常年待在听雨院,就是后来变成慕相知,娘亲不喜欢她抛头露面,她也甚少应酬出席。更何况慕相知已经“死于”六年前的大火了,慕府嫡长女、当今的寰贵妃恩宠不复从前,慕府唯一的儿子又落得终身的残疾,这世上又有谁会记得她燕知当年的容貌?
燕知抚着右脸颊,她已在火海中毁容,多年来吃尽苦头换了另一幅美貌的容颜,却已不再完全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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