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的发髻已经都被拆开,披落至腰间,她被送到屋子里歇着,这是专门用来休息的屋子,烧着地龙,染着熏香。
明玉身边原就跟着蜀王府的女医,旁的人姜容都轰了出去,女医为明玉包扎好伤口,道“县主伤口不深,都是些皮外伤,就是胳膊有些扭了,我配了没药,三七等药物,一会请县主身边的丫鬟随我去取来煎熬足时辰服下,内修外养才见奇效,近些日子要好好休整,绝不可贪欢纵马。”
她没说实话,她是蜀王府的女医,县主旧伤的事县主没提她也就不会多嘴一句。
明玉盖着厚厚的被子,整个身上都在散发着药物的味道,女医为她抹了许多药膏药粉,苦涩的味道直熏鼻子,“别的都好说,脸上的伤有什么法子遮一下吗?”
最是娇贵女儿家,而女儿家,最重视的莫过于这一张俏脸了。
明玉的脸伤的不重,脸颊上指节大小的一块擦伤,鼻梁上也有一些擦伤,都是表皮,肉眼看着就知道不深,好好养着定是能愈合的。
女医以为明玉是担心自己的容颜,安慰道“伤痕浅,时间短,好好养着定能愈合。”
女医会错了意,姜容却是听懂了,她问这话的意思并非是否能愈合“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过你的父亲?”
明玉抚着脸上包扎好的伤口,一双眸子黯淡了许多“玉主阴,金主阳,母亲在家就常常念叨我没有半点女孩子家的阴柔之气,性情和明阳的封刚好相反,我也知道这是件大事,可是还想瞒上一瞒,不为别的,是我自己任性,不怪骄阳。”
难得,明玉低下了她高高在上的头颅,肯在这里懊悔。
姜容要是知道前些日子明玉为了驯服骄阳所受的伤,就没心情在这感叹了。
“还好今日是骑马射箭,速度都不快,骄阳发狂把你甩下来的早,若是在极速奔跑中发了狂,我可不能坐在这跟你聊天了。”姜容庆幸道,“这个点,我得跟世子伯父解释道歉了。”
可不是,明玉受的轻伤是她运气好,一是冬天衣物较厚,二是马儿奔跑的不快,还没等跑起来就被明玉发觉不对,尽力阻止却被甩了下来,并非极速奔跑时出的情况,否则明玉不死也要半残了。
明玉只是笑了笑,这还不算惊险,先前为了驯服骄阳,她甚至被伤的几日起不来床。
她自小身子骨健壮,跟着祖父习武练体,从不轻易抱病喊痛,能让她几日起不来床,可见是有多严重。
当时父亲见到她的模样,气的想命人弄死骄阳,还是祖父好,出面训斥了父亲,夸赞了她,又亲自派人去宫里请的太医为她诊治。
两人正聊着呢,谢端就派人唤她出去,没有大事谢端也不会多此一举,所以姜容没拒绝,起身嘱咐了明玉两句。
明玉挣扎着也要起身,把女医吓得不轻,赶紧跪在地上“县主莫要忘记我的嘱托,内修外养才是伤口愈合的关键,县主此时状态应当好好修养,万不可随意走动。”
明玉听的不耐烦,却被姜容按住“你若出去,一会世子妃伯母来了撞见,你可怎么解释?”
明玉惊讶“你告诉我母妃了?”
姜容点头“这么大的事是我能瞒住的吗?”
当然瞒不住,明玉心道,乖乖妥协“那你快去快回,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本来也没什么好瞒的,姜容笑了笑,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当姜容出去的时候,外面和里面完全不同的氛围,一片肃穆。
顾梓轩率先开口道“这次,恐怕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姜容重复了一遍。
她不是没想过,有人有意而为之,只是目的何在?冒着得罪蜀王府的风险,去谋害一个县主?对他有什么好处?
所以当顾梓轩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姜容很是惊讶“顾大郎君可确定?”
顾梓轩没搭话,谢端接了话过来“确定,方才我命人去查了查马食用的草料,发现被人刻意处理过了。”
“刻意处理?”姜容听到了重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
谢端笑了,俊朗容貌,明月无辉“此话差矣。”
谢端素来和姜容抬杠,姜容都快习惯了。
“公主须知,饭也不可乱吃,不然会出大事。”
姜容微微挑眉“你有何证据?”
谢端微笑看向薛巧卉。
薛巧卉在谢端的注视下,手心里捏紧了帕子,小声开口“我在明玉姐姐受伤后,拉着万金媛姐姐去了一趟马舍,。”
薛巧卉顿了顿又道“我以前养过许多小动物,晓得动物发狂是有原因的,尤其是骄阳已经被明玉姐姐驯服了,我猜可能是骄阳不习惯太学的马舍,吃不好睡不好导致发狂,所以才去瞧了一眼。”
当时情况混乱都围着明玉,还真没人注意到薛巧卉去了哪。
万金媛替薛巧卉说出了后面的话“我和巧卉妹妹看到有人把草料都搬走了,我俩问了一句,那人不吭声,走过去那人就丢下草料跑了。”
“我俩这才知道害怕,命人看住那里,匆忙出来禀告的夫子。”
顾梓轩道“草料都是新鲜的,基本排除那人是太学饲马人的可能,我已经派人去请女医验验那些草料,公主只需要坐等结果就是。”
姜容没想到此事这么顺利,幕后之人做事这么不干净,轻轻松松就被人抓到马脚,这情况不对啊……
并非是姜容把问题复杂化,如果姜容因着什么原因,敢谋害明玉县主,处理尾巴的时候又恰巧被别人发现,谋害县主是死罪,左右都是死罪,也不怕这罪名再大点,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烧了马舍证据毁的干干净净还有活命的机会。
弃下草料这种证据仓皇落逃,根据姜容的猜测有两种,一种是蠢,一种是故意的。
姜容个人猜测偏向后者。
毕竟蠢人哪里来的机会混进太学动手脚?
如果是后者,那这事就复杂起来了。
太学这个学习的学府也未必比皇宫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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