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见云亮无话可说,便牵着云辞离开,她似乎心情颇好,云辞原本想拒绝她说什么成亲的事,这会儿也不说了,笑道“我没有说过喜欢他。”
“别提他了。”星辰在路边摘朵花,懒洋洋的说道。
云辞死缠烂打的抱着她“不要,我就提,我当时答应陪着他,没说过喜欢他,更没有动过心。”
“陪着陪着就日久生情喽?”星辰转过头,戏谑的看着他。
云辞见她微微有些狡猾的神情,在那张美艳的脸上灵动无比,他心里一动,轻轻吻着她的唇,笑道“想什么呢?若是能生情早就生了。”
星辰把采下的花编成花环,趁机戴在云辞头上,手摸到他背后,轻易的扯开他束发的红绳,一头长发飞起,花环随着风也颤了起来,星辰笑的前仰后合,云辞被满天乱飞的头发遮着眼睛,用手扒拉了两下,笑了起来,随手扯下花环硬要按在星辰头上,星辰抵抗了许久,被他成功按上,他笑的像个孩子,说道“我觉得还是你带着好看。”
“算你有眼光!”星辰哼了一声,顺势窝在他怀里,用脸蹭了蹭他的胸口,“嗯,太瘦了,要是胖一点儿就好了。”
“他们不都说吃糖会胖吗?”云辞疑惑的问道。
星辰眯着眼,玩的有些累了“别听他们胡说,多吃肉会胖。”
“我什么都吃怎么还不胖?”云辞无奈的说道,“我以前见玄机阁的婢女,天天想着瘦呢。”
“你比有些婢女还瘦了,”星辰捏了捏他的胳膊,不满的嘟囔,“哎算了,回去了我养着你,怎么也能养胖几斤。”
云辞不置可否,星辰又开始嘟囔“幸好你长得好看,不然这么瘦就跟鬼一样了,我就不要你了……”
“多谢我爹娘……”云辞笑了笑,抱着星辰晃悠到了原本星辰家的房子里,这里还没住人,本该很破败,但两人进去之后,竟是干净的一尘不染。
星辰挑眉看了眼云辞,云辞一笑,吻了吻她,问到“我是不是很心细?”
“心细如尘。”星辰点点头,指挥着云辞把她放在了床上,抱着被子翻身就睡,她为了比云辞更早的到明月海,已经奔波了好几天了,这些天和云辞一起到处逛,心情好,没来得及多休息,这会儿挨着床便已经睡着了。
云辞合上门,蹑手蹑脚的爬上床,伸手把她扒拉到身边,满足的笑了一下,亲了亲怀里少女的额头,抱着她睡了起来。
碧水村太偏远了,就算有银子也没地方用,云辞抱着星辰睡了一天,醒来后便守着他的零食袋子嘟嘟囔囔的埋怨,从星辰不会做饭,星辰不给他做饭,埋怨到星辰不要他了。
星辰从他怀里扯过零食袋子,满满一袋子零食,一会儿他就吃了一半,星辰立刻把袋子里的零嘴儿都倒了出来,自己把看上的抢走,然后把他扯了起来“走,镇上吃饭去!”
云辞很容易满足,瞬间开心起来,立刻抱起自己俗气至极的袋子,跟着星辰出去,准备去镇上混些吃的。
明月海蓝家,机关到底还是有人能破的,云辞走后,魏银反倒是能够更加冷静的好好计划,他有着大量能用的药人,也有许多从魏家带来的擅长机关之术的隐卫,在药人一次次以身试机关后,这些隐卫终于成功潜进了庞大的蓝家。
任何事物从内部打破相对而言都容易的多,在云辞莫名离开第十天之后,蓝家被魏银用一批一批的死人生生撕开一个缺口,蓝风沂不在,蓝拂衣在京城无法回来,庞大的蓝家除了那些机关之外,竟然意外的脆弱起来,药人肆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投毒的手段都用上,反正那些药人已经不在乎死不死的问题了。
两日之内,蓝家起了一场大火,死伤无数,水源里被人投毒,这些毒经过明月海密密麻麻的水网扩散,没几天就在明月海形成了异常可怖的瘟疫,尸山血海,人心惶惶。
赵子路刚刚摄政,原本就根基不稳,京城又莫名其妙忽然多出来一群死士,时不时的几乎用飞蛾扑火的姿态闯个皇宫送个死,虽然至今未造成什么大麻烦,但京城一带的百姓如今刚刚入夜已经不敢出门,白天都不敢多说话,每个人办完了事都恨不得永远躲家里不出来。
一时间到处都是人心惶惶。
赵子路跪在浮云宫主殿,说道“国师有经天纬地之才,求国师保大宣一次。”
蓝拂衣站在他的面前,有穿了一身黑色长袍,帽檐遮住了眼睛,他背对着赵子路,淡淡的说道“殿下要本座帮什么忙?”
“求国师帮我,解决京城之危。”赵子路放低姿态,尽量谦恭的请求。
蓝拂衣还未答应,门外忽然传来通报,一个侍卫着急的跑了进来,叫道“二殿下,明月海一带出事了,明月海千湖之地被人下毒,毒性随着水蔓延,死伤无数……南方洛城,忽然陈兵与株洲,百姓都纷纷投靠了洛王。”
“洛王?”赵子路一愣,看向蓝拂衣“不是说他是摘星阁的吗?”
蓝拂衣看向侍卫,侍卫继续说道“殿下,其实……京城之乱,乃是摘星阁指使江湖人士所为。”
“你退下吧!”赵子路有些头疼,无奈的说道。
蓝拂衣依旧在看着赵子路,赵子路道“国师大人出自摘星阁,又是他的师父,如今只有国师大人能阻止这场动乱了。”
蓝拂衣叹了口气“他们都中了禁术,即便是本座,也无法解开禁术,至于明月海,摘星阁更无法让死人复活。”
赵子路磕了一个头,“我知道,国师一定有办法,求国师相助,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本座要你让出皇位,你也愿意?”蓝拂衣淡淡的说道。
赵子路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若是国师能控制大乱,我……愿意让出皇位。”
“好,殿下下去吧,京城之危,五日之内定解,至于明月海,那便是需要……另一个人了。”
五天太长了,可是赵子路怎么敢再要求蓝拂衣,若是让他自己解决,这么多武林高手,以及不知来路的杀手们,他绝不可能轻易的解决,甚至极有可能他保不住自己的命。
赵子路离开之后,蓝拂衣进了内殿,看着床上躺着的赵五,忽然轻笑“陛下,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滋味,可是明白了?”
“你……”赵五用尽了力气,也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着蓝拂衣,赵子路若是让位,依照蓝拂衣的性子,他必死无疑,他忽然想到一个人,叫道“麟……小麟儿……”
蓝拂衣笑了笑“陛下放心,臣绝不会伤害四殿下,只是臣若出手,此事解决,您觉得,四殿下会以为此事是谁所为?”
蓝拂衣向来是在赵五手下的人,赵子霖早就清楚了这件事,而且赵子霖受了重伤之后,刚刚昏迷醒来不久,他从不相信云辞会变成穷凶极恶之人,加上蓝拂衣解决灾祸,再刻意添油加醋,赵子霖定会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父皇为了陷害云辞的自导自演。
蓝拂衣见赵五露出绝望的眼神,忽然说道“陛下放心,有摘星阁的药,陛下绝不会死,您看着这盛世,千秋万世,看着这大宣的盛衰,不是更好吗?”
“蓝拂衣……你……”
赵五努力了许久,说不出话,蓝拂衣道“难过吗?当初染衣被困之时,眼睁睁看着摘星阁被毁,看着我背叛他,看着辞儿身中剧毒,陛下可曾慈悲为怀,放他离开?”
赵五闭上眼,这些天那个一袭白衣站在河边的男子总是在他面前出现,那张脸上桀骜不驯的笑容,之后疼痛至极时的坚韧,每一刻都让他无法面对自己,那么好一个人,他怎么会将他折磨到那般境地的。
蓝拂衣忽然冷笑一声,转身离开“陛下和蓝家都不无辜,我解京城之危,绝不会救蓝家,蓝家要付出的代价,绝不会少的。”
空旷的浮云宫落针可闻,只剩下赵五艰难的呼吸,蓝拂衣竟连一个奴婢都没有给他留下。
……
归竹山上是个难得的晴天,鸟语花香,山上有种白色的蝴蝶,翅膀比一般蝴蝶要大,也更加透明,扇动起来轻盈而美丽,缓缓的飞向一个山洞。
老道士端了碗药,跟着蝴蝶走进山洞,山洞上有个阵法,老道士在阵法前摆弄了许久,山洞景色焕然一新,刚刚的泥土变成了清透的冰块,一层一层叠在洞里,白茫茫冰冷的雾气一片,山洞中间的冰床上,正躺着一个男子,蝴蝶落在他肩上,便不再动作。
男子闭着眼睛,只着一身洁白中衣,长发在病床上铺满,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睑,脸上如山壁上的冰一般白皙而清透,那是个安静的如画一样的人,像是无意落凡的仙一般。
老道士叹了口气,扶着男子起身,小心点把药灌在他嘴里,看着他咽下,蝴蝶凭空变成气泡消失,老道士说道“快醒来吧,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知道了,再这么下去,他便必死无疑了。”
男子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一样,老道士似乎是闲了,放下了碗,和男子说起了话“曦月,若是染衣插手,江湖将会重洗,京城死伤无数,他为了你,将会逆天而为,强行改朝换代……”
云辞的容貌多半承自云曦月,云曦月只是比他更多了几分不染尘世的飘逸,比他看着更成熟稳重了几分,不过身上那份旁人无法企及的干净和清澈,云辞和他一模一样。
老道士见云曦月没反应,继续说道“你若是不在乎染衣了,定然还是念着辞儿吧,我的徒弟星辰去找他了,可是天命不可违,他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曦月,你想看着他死吗?”
云曦月这次似乎听见了,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用尽了力气,动了动手指,老道士立刻发现了,便丝毫不怕刺激到云曦月,继续说道“辞儿原本该是在摘星阁平平安安的长大,他和你一样,自小天真纯善,可六岁之后便被送去了玄机阁,受尽了磨难,我听说,他在玄机阁十年,几乎从未笑过……”
云曦月的手指动的幅度更大了一些,老道士心里欣喜,说起话来更是没边儿“摘星阁对他下了数十种剧毒,啧啧,连药人都没有他这样的待遇,强行改了他的记忆,让他生不如死的在地牢里呆了两个月,对了,你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毒么?”
云曦月的眼角滚出一滴泪,他的指尖试图用力握着老道士,可到底沉睡多年,早已经没了丝毫力气,老道士想了想,说道“不说这个了,我说些更急的吧,辞儿在武林中大肆动用摘星阁禁术,禁术动用的反噬你清楚,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住,可他又强行用了星戒的力量,如今他去了明月海,在明月海大肆屠杀,必然引起天下公愤,现在戒指已经不在他手上了,曦月,他抱着必死的心……不过你要知道,星戒的力量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用的,在他还清之前,他求死不能……”
“不要……”云曦月挣扎着抓着老道士,声音极轻,伴着几乎止不住的泪“辞儿……”
老道士不再说了,站起身来,说道“以你的能力,从这里到明月海只用两天,染衣五日后就会插手京城的事,京城若定,辞儿会被群起而攻之,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星戒和禁术同时反噬,加上被他伤害之人的怒火,他会生不如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用了星戒的力量,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他永远也无法解脱,他会被万人唾骂,会受尽折磨,会因为星戒的力量而不生不死的在人世间受苦,直到还清身上所有的债,而他的债,还不清的……”
“辞儿……”云曦月喃喃的叫着,老道士已经离开了山洞,依旧是鸟语花香,老道士却莫名感到了难耐的寒意,他修为深厚,依旧是缩了缩脖子,躲进房间里端了杯茶水喝下。
只有他知道,“死去”多年的云曦月该醒来了,如今这世上,能逼他醒来的也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他心心念念,愧疚了十多年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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