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不听小元的话,步履混乱的走过去。
小元有些头疼,却实在拉不住她,刚要再劝劝,星辰便一下子把门推开了。
星辰走得快,小元一路小跑才跟得上,见门被打开,立刻试图关上,星辰却一把推开他,随即反手把门关上,门外的小元碰了一鼻子灰,连质子爷都面都没见到,更别说请罪了。
潮海生不在,房间里有些昏暗,只留了一盏灯,星辰随便找了个柱子靠着,醉意朦胧的问道,“阿辞,你睡了吗?”
云辞就算是睡到天外,也被她推门的声音吵醒了,何况他根本就没睡着。
不过他这时候并不想答理星辰,便闭着眼假装睡着,想着她很快就会离开了。
但星辰没离开,她绕过屏风,摇摇晃晃的往里走,她喝醉了脚步声有些重,即使自己在尽力控制,还是会听起来很是响亮。
云辞有些莫名而来的烦躁,他能猜测星辰喜欢他,但他甚至没有要求见星辰的脸,可见他并不在意这份喜欢,不过若是能利用这个,能解决当前的困境,他其实并不介意偶尔出卖一下自己如今仅剩的一点资本,那张拿得出手的脸。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心烦意乱,似乎怕这件事不受自己控制一样,微微捏起了手,却依旧没有动作。
星辰掀开床帘,但却没有再点亮床前的灯,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边,认认真真的看着那张脸,目光灼灼,仿佛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吃了。
若不是那目光,云辞几乎要觉得这道士已经走了,他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想翻身避开她的目光,可他还没动,那小道士忽然动了。
他不自觉的微微僵了下身子,随即努力放松,星辰低下头,靠近他身边,呼吸几乎喷洒在他脸上,有些微微的痒,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醒来,一个软软的吻便轻轻贴在他唇上。
他大脑有一瞬间空白,虽然他确实想用这张脸当唯一的筹码解决当前的困境,可他看那小道士,不像是这么急迫的就要对他怎么样的,可发觉星辰此时的动作,他竟然忽然生出些是不是什么因果报应,还没开始利用呢,就被反噬了。
他此时睁眼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只好死死闭着眼睛不睁开,想着这小道士酒醒了说不定全忘了,便认命一般躺着试图让自己全忘了。
那小道士却忽然笑了,笑声悦耳动听,和平日的声音不一样,有些柔柔的,怎么听都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了,她笑着说道,“阿辞,这是今天的报酬。”
云辞差点儿就睁开眼坐了起来,许是因为没了许多记忆,那一些仅剩的碎片的像是被人打开随意乱扔的书一样的混乱记忆里,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他怎么也没办法让心里波澜不惊。
“阿辞,其实你没睡……”那小道士的脸几乎和他贴在一起,柔柔的声音贴着耳边传了过来。
云辞这次差点儿就原地自杀了,只好努力的装着睡熟的样子,生怕自己忍不住睁开眼,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就算他没有睁开眼,眼前喝了酒的小道士还是笑的前仰后合的,桂花酿的酒香洒了满身,云辞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小道士憋着笑,努力从被子里拽出云辞的手,将那手的手指一个个掰开,云辞却像是闹别扭一样,她掰开一根,刚要去掰另一根,第一根就收了回去。
小道士努力尝试了很久,五个手指更紧紧的捏在一起,睡熟的人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力气,小道士憋笑憋的牙疼,只好说道,“我假装你睡了好不好?”
云辞恨不得扇死自己,但依旧闭着眼,僵硬的伸出手。
手心上全是红痕,有些渗了血,在白皙的手上有些格格不入,星辰心里疼了一下,放下他的手,点了床边的灯。
他的脸他的手一下子清晰了,小道士看着装睡的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皱了下眉,却死活不愿意睁眼。
星辰重新捏起他的手腕把脉,说道,“我不知道你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可你估计还要这样疼下去很久。”
小道士难得认真,云辞便也认真听着,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小道士替他把这口气叹了出来,并且借着酒劲咬牙切齿的骂了几句她在京城学到的脏话,“哪个狗娘养的无耻卑鄙龌龊的小人,对你下这么重的毒,连道爷我都看不出来。”
云辞有些无语,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小道士认真把脉,又正经说道,“这毒应该和让你失忆的毒不同,我所料不错的话,你应该每日黎明和傍晚都会浑身像是针扎的一般疼上一个时辰吧?”
“我失忆也是中毒?”云辞到底还是忍不住,睁开眼问了一句。
星辰看着他那双眼,忽然笑了一下。
云辞突然就觉得有些懊恼,尤其是星辰对他从来毫无遮掩,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就在他眼前,看的他刚刚的小伎俩显得极其小孩子气。
他一时不知道是不是毒发作了,脑子也像是坏了,轻咳一声说道,“对了,小道长您什么时候到我的房间的?”
星辰趁着酒劲笑的东倒西歪的,忽然一把抱着他,轻声说道,“阿辞,你要是一直不恢复记忆就好了。”
云辞心中一动,还没说话,那小道士便轻声道,“可我知道你不甘心,你不甘心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当棋子,你不甘心不明不白的就中了毒,你不甘心就这样被囚禁在这方寸之地,你不甘心你就这样,一无所有……甚至,不得不出卖色相,不得不容忍我。”
“小道长,你喝醉了。”云辞万分疏离的笑了一下,试图推开星辰,他并没有喜欢被人猜到心思的爱好,甚至有些害怕。
星辰趴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嘟嘟囔囔道,“你很疼吧是不是,这毒应该在你刚醒来的时候最疼,现在就算好了些,也还是很难接受是不是?”
“小道长……”
星辰说的多了,她原本并没有想对云辞说这些话,至少没有想在这么早的时候就说,可她隐世太久了,似乎已经有些藏不住话了,何况在他面前,她实在是太难伪装了。
云辞有些不适应一个人离他这么近,尤其是将他的心思猜的这么透的时候,他甚至害怕到有些想杀了眼前这个人以绝后患,可只要稍微一想,便清楚除了这个不着四六的小道士,他什么都不能依靠,可就像小道士说的,他不甘心就这样下去。
小道士察觉他那一闪而逝的杀气,却丝毫不在意,笑眯眯的说道,“我现在……竟然成了阿辞忌惮却不得不容忍的人了。”
“小道长,您醉了,是个人都不希望自己失忆中毒的。”云辞尽量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眼前的小道士对此时的他而言几乎称得上可怕了,虽然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柔柔的,以他的判断像是包含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真情实感,可如今的他关于这些什么都不记得,他四面楚歌,没办法去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感情就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道士,道士实在是把他看的太透了,透的让他心里有些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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