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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 楚兰奕的那团纸

    夜色微凉。

    宫门已经落了锁,往来下人也都尽量压低了声音,生怕吵到主子歇息。

    间或一两声绵软的猫儿叫声,慵懒的很,在夜色里显得有些渗人——宫里的贵妃娘娘,近日里养了只猫儿。皇后娘娘不喜猫儿,可她说近日寝宫里有老鼠。

    众所周知,最是有些洁癖的贵妃娘娘寝宫里,定是要每日清扫、定期熏虫的,别说一只老鼠,就是连一只蚂蚁都快要没有了。

    可娘娘说有,那还能咋办?谁敢质疑?便是皇后娘娘也不能轻易否决了啊,那就是有呗!

    至此,贵妃娘娘的寝宫里,便多了一只猫儿,听说叫宝儿。

    那猫儿浑身雪白,好看得紧,也难怪贵妃娘娘喜欢地天天抱着亲自照顾,一应事务几乎从不假手于他人,甚至连陛下都已经知道了贵妃娘娘的猫儿。

    陛下笑着摇摇头,对此不甚在意,只吩咐李总管送去了一只小食盆儿,金的。

    一只用金碗吃饭的猫儿。

    ……

    今夜却有些不太一样。

    贵妃娘娘是出了名地睡得早,可今儿贵妃宫里却灯火通明的,间或传出一两声并不低地呼声,仔细听还能听得出大体是在唤“宝儿”,声音拉地很长,此起彼伏。

    贵妃娘娘的猫儿,丢了。

    楚兰奕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穿着亵衣披头散发一脸慌慌张张惊魂未定的贵妃娘娘,和平日里的尊贵优雅截然不同。

    便是这样深更露重宫门已落的情况下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她似乎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一直到楚兰奕挥退了下人拉着贵妃坐下,她才算稍微意识到这一点,看了眼一袭黑袍的儿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口中问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门口,明显的身在、心却不在。

    楚兰奕慢条斯理地给他沏了茶水,也没有回答贵妃的问题,只沉默着递了茶水过去,贵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没接,他才说道,“母妃,凝神静气的,金银花。”

    贵妃那眼神,便愈发地若有所思到近乎于诡谲了。

    她的儿子,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所谓知子莫若母……数月之前,他还是个将茶当水牛饮的人,如今,倒是会慢条斯理地沏茶了?再看端着茶杯的那只手,似乎……也白了不少。

    果然,盛京城的水更养人么?

    “你……似乎变了不少。”她接了茶,掀了盖子轻轻拨着茶水,斟酌着说道,一边抬了眼皮去瞅他。

    楚兰奕收回的手微微一滞才恍然明白她说什么,然后温温柔柔地笑了笑,才说道,“每日里耳濡目染的,若如此还不变,那儿子也着实资质差了些。”

    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又接着说道,“还记得初回宫中,去父皇御书房拜见,彼时父皇正在自己同自己对弈,想来是无聊地紧,便招了儿子过去,没落几个回合,父皇便大失所望,大体觉得,和儿子对弈……还不如自己左右手的有趣……”

    说完,他自个儿便先笑了起来。

    自小被丢到了军中“历练”的皇子,所经历的所学习的都是如何持枪杀敌,整日里相处地也都是一样的粗糙汉子,多年以后回来却恍若隔世一般,对于盛京城里的繁华与娱乐一无所知,被晒黑晒伤的肌肤在一片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里也是格格不入,他连茶的好坏都分不清、端起茶杯就是牛饮,惹了同僚好一阵笑话。

    纵使碍于他的身份,不能当着面笑,背地里却是人人都道四皇子就是个莽汉。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也不知道如何说话。

    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是嫌弃他无趣得紧。

    他们似乎都忘了,彼时年幼,并非他自己选择了离开,此刻嘲笑他的人,便是最初送他走的人,一走这许多年,他的亲生父亲更是从未宣召他回京过,连年节时分都不曾。

    明明是有些令人难过的事情,他却半点怨怼也无的模样,笑得心无城府。

    那笑容落在贵妃眼底,却令她觉得亏欠……这个儿子,她不曾费心。如今那猫儿得了她亲自照顾日日来不假手于人,可彼时自己的亲子,却从未被如此对待过。

    他似乎是……突然之间就自己长大了一般。

    “奕儿……”心中愈发歉疚,这是她的儿子,虽不是和她所爱的男子生的孩子,却终究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这一生,她不负任何人,不负帝王、不负上官,却独独负了这个孩子。

    她眼中情绪太盛,饶是如楚兰奕大大咧咧地武人性子也有所察觉。她不愿徒增伤情,敛了眉目,云淡风轻地问,“我儿如此更深露重夜半时分还入宫,所为何事?可有被人看到?”

    纵使只是来看自己的母亲,也终究于理不合,说出去百口莫辩。

    “有些事在心中藏了许久,近日里想着愈发不对劲,便连夜进了宫,想要问询一二。”楚兰奕规规矩矩坐着,认真回答了,才低头从袖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地纸,递了过去,“母妃请看。”

    一团纸,皱巴巴地。

    虽然递过来之前已经被展开、抚平了,但贵妃第一个感觉还是“一团”——从很明显的褶皱还是能看出来,这张纸之前被如何地蹂躏过……定是团了团又被展开,细细摩挲过,又团了丢了,再捡起……

    贵妃有些意外地挑眉看自己地儿子,一时间倒也没急着看纸上的内容,只好奇自己这个出了名的直性子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对一张纸如此犹豫、踌躇、徘徊……

    好奇至于才展开手中折叠的纸张,低头一看,愣了,满脸的笑意疏忽间就不见了,冷得很。

    纸张不大,是市面上很普通的纸,文房铺子最普通的那种,不大的纸上也只是随手写着几个字,“年宴之上,小心皇后!”

    字也不是很好看,像是个初学者的笔迹,寥寥数字,分量却极重。

    年宴……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