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王爷微微一愣,眉眼间,皆是缱绻的温柔。
她说,季云深,有你真好。
少女俯身之际,淡淡馨香沁入鼻翼,呼吸间都是她的味道,不浓烈,却早已深入血脉、融入骨髓。她姿容明艳而娇艳,在窗外暖红的光芒下肌肤如玉,眼中波光潋滟令人沉溺。
心中,暖暖地。天下间所有华丽的辞藻、动人的情话,都不及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有你真好”。
他想,如此,无论如何,也甘之如饴了。
抬手,替少女整理好额间碎发,拢好衣襟,才笑着说道,“去吧,早些歇息。”
实际上已经不早了。
南宫凰点点头,转身下了马车,一旁偷偷抱着团儿假装若无其事、实际上眼风都在往马车这边飘的婢女们拼命压抑着不知道哪来的激动,暗搓搓里眉飞色舞着只有互相之间才懂的暗语……南宫凰不甚在意地暗笑着,同季云深道了别,看着他们的马车离开,才转身入了府。
府中的两个主子都已经歇息了。
南宫府已经许多年不曾在皇宫里安插自己的探子了,一来,是老侯爷心退,无欲无求之后,也实在提不起劲来关注皇家做什么,二来,也是为了低调忍辱。
皇宫里多少探子,属于哪家府邸的,其实皇帝心里跟明镜似的,就像自个儿府中有哪些是别的府邸、或者是皇室安插的眼线,其实大家也多少有些数的。
就算处置了,也还是会有新的人安插进来,更何况,这何尝不是一种让人放松警惕的计策,也是一种像皇室表明忠心的方式。
是以,这种公开的秘密,就被如此默认着存在了。
而南宫府,却在几年前就已经没有再皇宫里安插眼线,是以老侯爷和刚回府没几日的南宫烈并不知道皇宫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没有感受到整个盛京城几乎是刹那间变得凝重而诡谲的气氛。
……
皇帝的病情被刻意地隐瞒了,大家只知道皇帝病了,却不知道因何而病。只知道这病定然也是严重得紧,不然何至于连床都下不来,更别说早朝了。
这些年,皇帝的身子骨一直不爽利,年前更是有探子打探到消息说,陆太医几乎是常住在皇宫里了,那时候,其实大臣们便已经开始打起了小九九——储君之位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还未站队的,也应该开始筹谋了。
甚至有许多大臣已经拟好了折子,只等年节一过,就上书陛下求立储君。
谁曾想,这折子还未递上去,就传出陛下病了的消息。
几乎是连夜调动了所有的关系网,想要从太医院或者陛下寝宫探听到一些蛛丝马迹或者或真实、或隐晦的真相,可忙活了整整一个后半夜,还是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整个太医院对此三缄其口。
都是人精,哪里不知道,越是打探不出的消息,情况便越是严重。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陛下再也上不了早朝的准备,之前不曾站队的大臣,看着朝堂之上有模有样的楚兰轩,也最终选择好了阵营。
就在这个时候……陛下的病,好了。
不是略有起色,不是稍有好转,而是……真的痊愈了。
能下床了、有胃口了,吃嘛嘛香了,走路也健步如飞了,精气神统统都好了……甚至,还照常翻牌子了。
自然,也一如以往地,上朝了。
随后,仿佛是早有准备似的,还未回军营的卫克诚将军上书陛下,直言程太傅之孙程泽熙年少有为、熟读兵书、堪当我辈楷模,遂请求立程泽熙为参将。
陛下几乎是当日就给批了。
这件事看似寻常,但其实挺耐人寻味的。
其一,卫克诚将军年年回京述职,年年参加了国宴、吃了年夜饭便走,甚至有几年连夜便离开了,即便不是,通常大年初五之前就一定会走,结果今年愣是到了十五之后还不走,一直等到陛下康复……
其二,宫中传出小道消息,治好陛下病情的不是陆太医,而是某个平日里名不见经传的小太医……彼时只以为是误打误撞,这会儿才觉得蹊跷,令人想起了别的一些内容——那小太医,是程太傅的学生……
彼时倒还没有觉得,如今这两桩事情放在一起,便愈发耐人寻味了……